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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涂甚是心下抑塞,声从腹中传出:“非也,确实不记得了。” “在我寻到你之前,你可记得你去过什么地方。”鲜钰缓缓问道。 白涂一哽,一双耳机敏地直竖着,久久才道:“怎记得那么多,不过前世在被你捡回之时,却似已在这兔身里百年了。” “百年。”鲜钰薄唇一张一合地默念着,蹙眉道:“那你定是百年前历的雷劫,在历劫之时,你身在何处。” 白涂哼了一声,“记不清,不过天道确实是要亡我,只记得那时几欲魂飞魄散,竟连一只兔子的躯壳都入不了。” 他顿了下来,似在思索一般,久久才道:“那时醒来便已忘了自己的名姓,却知身负重伤是被天雷劈的,后来三魂七魄全然出窍,只因躯壳已被劈焦,那时……” “那时如何。”鲜钰随即问道。 白涂想了想说:“那时余下之力堪堪能将几欲四散的三魂七魄聚起,本想借一只兔子的躯壳,却不料被排挤而出,不曾想余下魂力竟连一只兔子都比不过。” “此事我并未听你讲过。”鲜钰撑着下颌,扬眉说道。 白涂嗤笑了一声,“老朽我是傻了才同你说这些,你本就不愿唤我一声师父,若是同你说了这些,你不就更要耻笑我这糟老头了。” 鲜钰登时沉默,细想起来,她似乎也未曾耻笑过白涂几回。 “若不是你问及,我还不想说呢。”白涂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继续道:“后来不得不又将聚起的三魂七魄分开,附在了草植之上,待那兔子将草植逐一吃下,再从里占据那兔子的躯壳。” “将聚起的三魂七魄再度分开,想必十分疼痛。”鲜钰缓缓道。 白涂又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可那时你身在何处。”鲜钰眼眸一抬,探究般朝桌上那兔子看了过去。 白涂一时答不上,踟躇了许久才道:“应当是在一座山里,那山中灵气沁人肺腑,只消半载,三魂七魄所受之伤便修补完全了。” 鲜钰眉心一蹙,东洲的山可不少,也不乏灵气充沛的群山峻岭,想了许久也想不通白涂那时究竟是在何处。 白涂想了想又道:“不过后来有人上山打猎,老朽我钻进了那人的竹篓之中,那几日辗转了几处,不料后来被卖了,那酒家竟要将买来的山兔皆烤了。” “这自然不能从,故而老朽我又逃入了山里,过了许久便被那农户带回去养着了。”白涂又道。 鲜钰到底还是想不出个究竟来,前世她也同白涂辗转了几处,那段时日近乎颠沛流离,经前世种种,她又怎么不知,白涂根本不识得路。 罢了,这渡劫大能被雷劈了之后,大抵还是废了。 她垂下眼眸,定定看了白涂许久,一双狡黠的眼微微眯起,分明是在打什么主意。 白涂被盯得寒毛直竖,一身白毛险些炸起,不由得屏起了气息。 久久,鲜钰才慢悠悠道:“兴许带你去看一眼国师,你便记得了。” 白涂颔首:“似乎可行。” 鲜钰却倒吸了一口气,心道这兔子真是不知死活,那国师哪能是想见就能见的。 可白涂却十分茫然,心道这主意不是她出的么,怎这人看着还十分不乐意了。 “莫非国师十分不好对付?”白涂讶异道。 鲜钰颔首:“确实。” “不然你便带着老朽去看一看那天师台?”白涂让步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鲜钰怎么也会带着这兔子去看上一眼,万一看了一眼就想起什么来了。 天师台外还常常有百姓送上花果,可那红墙围得高,而天师台门前又有小童把守。 百姓将花果抛不进高墙内,便将物事都放在墙角下。 那红墙外堆积了不少花果,花枯果萎糜后,自会有人去清走。 鲜钰怀中抱着一只通体洁白的兔子站在远处去,一袭红衣迎风而扬,那翻飞的衣袂胜似浴火的蝶。 这都城里美人无数,她虽用珠帘蒙了面,可仙袂翩翩,看着丰标不凡,令周遭路过的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她却似是无所觉察一般,依旧站在远处动也不动,一抬头,便能看见国师的观台和竹阁。 那时虽是藏在执镜之中,可她分明觉察到厉青凝走了许久的阶梯才见到了国师,想来国师便是在那竹阁之中。 竹阁十分高,俯仰可见天地,居于其上,将整座都城一览无遗。 这国师心思叵测,打的主意果真十分深。 她眼眸一垂,看向怀里那也朝远处那高阁瞪着眼的兔子,问道:“如何?” “十分高。”白涂道。 鲜钰眉心一拧,冷声道:“本座可不是在问你这个。” 如今修为又高了些许,可她气息仍是弱得很,在说起话时,即便是带了几分戾气,也似是在佯装生气一般。 从旁走过的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侧头朝身旁那红衣女子看去,却窥不见起真容,只能看见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眼里隐隐又几分怒意。 这姑娘看着应当是琼姿花貌的,怎脑子就不大正常呢,竟抱着一只兔子在自说自话,也不知是在同谁生气,大抵真真是疯了。 鲜钰抿唇不言,依旧微微仰着头望着天师台里的高阁,带路经的人走远后,她才动了动唇道:“看着天师台,你可有想起丁点前尘往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