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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钰垂下眼看向了自己搭在膝上的手,将双手抬起一看,干燥的。 十指圆润洁净,哪是沾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她眼眸一斜,正好瞅见那通体雪白的兔子正伏在她的腿边。 白涂一双耳朵抖了一下,抬头便朝她望了过去。 一人一兔相视而无言。 过了许久,白涂才道:“不愧是老朽我教出来的,竟还真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鲜钰抿起唇,只觉得浑身疲乏,一句话也不想说。 “怎么,莫不是伤着了?”白涂连忙问道。 鲜钰鲜少坐得这么端正,她抿着唇动也不动,那被欲念席卷的感觉,尚还留在心头。 明明那不是自己的躯壳,可即便是归了魂,却像是她那处软rou也被戏弄了一番般。 难为情,着实太难为情了。 “难不成是痴傻了?”白涂着急地站起身,用鼻子拱着她的腿道。 鲜钰眉头一蹙,动了动膝盖将那拱着她的兔子给推远了。 白涂冷不防被推到了榻沿,险些就要摔到地上去了,连忙露出两颗牙咬住了床褥,这才将自己稳住了。 鲜钰浑身难受,许是将那感受承沿过来了一般,犹觉乏力,只想躺下一动不动,好好缓一缓。 可若是躺下,就不就是承认自己又在厉青凝那吃亏了么。 这可不成,一次也就罢了,怎每回都是她吃亏? 况且这一回也没真的吃着。 白涂见她抿着唇,一双星眸圆瞪着,也不知是在气谁,又道:“若是真痴傻了,这可怪不得老朽我,是你学艺不精。” 鲜钰睨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皮毛上弹了一下,紧咬的牙关这才一松,一字一顿道:“说谁痴傻。” 白涂两腿一蹬就往地上蹿,嗖一下就跳到桌上去了。 他哼了一声,本想斥责这小辈两句,可看她连眼尾都泛了红,似是气极一般,于是斥责的话没说出来,倒是嘀咕了一句:“怎就跟欲求不满一般。” 鲜钰索性闭目不言,双眼刚闭起,就听见门窗被风刮地嘭嘭作响。 白涂回头朝窗棂处看去,沉声道:“天色怎忽然就暗了。” 那寒风从门缝处刮了进来,带来了潮湿的泥腥味儿。 鲜钰倏然睁开眼,讶异道:“下雨了?” 虽然这几日城里的风就不小,可何曾像如今这般,狂风肆虐着,将满地的尘土都卷了起来,将门窗都刮得晃动不已。 “看来这年的三九天不大好过啊。”白涂忽然道。 鲜钰蹙眉看着门窗的方向,嗅见了被风卷来的泥腥味,却觉察不出有何不对劲,心道,难不成这风真不是有人在背后cao控。 “你可觉得这风……有哪儿不对。”她冷不丁出声。 白涂蹿到了窗边,意欲用嘴鼻拱起窗棂,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天色忽变是常有的事。” 鲜钰赤着双足走了过去,用木棍将那窗棂支了起来。 陡然间,寒风袭进了屋里,果真夹了些许雨水。 屋里的纱帐被吹得扬起,书册哗哗作响,而后嘭地落在了地上。 鲜钰抬眸看向屋外的天,只见天色昏沉沉的,似是有更多的雨水正在酝酿着。 “是有些奇怪。”白涂忽然道。 “哪儿奇怪?”鲜钰将支着窗棂的木棍放了下来,索性合上了窗。 “说不清。”白涂闷声道:“似要想起什么来了,可这记忆就似这风一般,抓不住。” 鲜钰抬手扶了一下额前的金饰,又将垂在胸前的墨发拨到身后,蹙眉道:“那你可得好好想想。” 白涂跃到了地上,在地上蹦了几下,悠悠道:“老朽我先去睡了,万一一觉醒来就记起来了。” 鲜钰同这兔子相处了两世,自然知道他的脾性。 这兔子就是嗜睡,找足了理由想方设法地睡,前世有过数次,似是要睡死在梦中一般,幸好被她唤醒了。 白涂也不是无所不能,兴许是借了兔子躯壳的缘故,魂不适体,虽是脱不得这躯壳,可每月总有几日要忍受魂魄被挤压之痛。 前世一起待了数年,几乎每回都是她伴着这兔子熬过来的。 白涂教她术法,她便寻些能稳固元神的灵丹妙药来给他服下,十年如一日。 她也不知白涂先前是何身份,白涂自己也记不得,他甚至连自己名姓也忘了,只道他生前必是修界大能,只差几步便能登天,可惜被天雷给劈了。 鲜钰赤着玉白的双足站在窗边,也未觉得冷,心道方才白涂说这天色有些奇怪,想来必定是真的有些怪,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说。 她沉思了片刻,虽应了厉青凝的话老实呆着,却不想坐以待毙。 厉青凝在宫中水深火热,她就算在其庇护下寸步不离这院子,也必定会惶惶不可终日。 国师的心思她自然是不会乱动的,但她着实坐不住。 思及此处,鲜钰回头便道:“我出去片刻。” 白涂抬起眼帘,一双通红的眼眸朝窗边站着的人望了过去,“出去作甚,莫不是想等着雨浇满头好清醒清醒。” 鲜钰倒吸了一口气,这兔子果真觉得她痴傻了。 她索性道:“是,出门清醒清醒。” 话音落下,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衣袂和披在身后的墨发倏然间全都随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