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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青凝玄裳曳地,身姿如竹似玉。 她微蹙眉心,心道,半个时辰已过,那汤药应已起效,如今鲜钰脉象未呈异样,约莫和夺舍或是缩骨并无牵连。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跟在身后的枣衣女童脚步虚浮地走着,月下那张小脸更是无甚血色。 厉青凝凝眸一想,此人浑身是迷,还满口胡言,幸好将其留在了身侧,否则敌暗她明,后果不堪设想。 第23章 三更。 树影摇曳,月悬梢头。 凭风而动的树桠忽然猛地弹起,一个黑影从粗细不均的枝桠上跃下,似夜里四处跑动的狸猫一般。 那黑影却比狸猫要大上许多,只是目光所及之处,仅凭眼眸未能将那影子捕捉清晰。 再一看,厉青凝居室的侧窗尽没有掩上,依然大开着,支着窗的细棍略显脆弱,被凛冽夜风吹得微微晃动着。 那从树桠上跃下的影子如疾风般闪至窗前,身形一顿,俨然是个黑衣人! 黑衣人穿过木窗进到了屋里,在轻手掩上了窗后,单膝猛然着地,双手一握便道:“殿下,暗影报来消息,箫大人因贪污国库被满门抄斩了。” 屋里只有半点从窗外落进来的薄凉月光,那黑衣人面前隐隐有人斜靠在榻上品茶,正是厉青凝。 厉青凝微微张嘴,吹凉盏中碧茶,那扶起的绿芽随水纹荡开,贴在了瓷壁上。 “满门抄斩?”厉青凝双眸一抬,眸光冷如月色,“厉载誉太过多疑,箫大人为人正直,他虽颇有自己一番想法,但绝无二心。” 黑衣人仍跪在地上,头低至胸前。 厉青凝想了想又道:“厉载誉登帝不久,正是要削弱旧臣势力,进一步强权的时候,可箫大人不该杀,而他人若是想栽赃嫁祸箫大人,也不该此时下手。” 她话音缓缓,如绕梁余音般悦耳,可话音却不甚柔和。 黑衣人依旧只字不说。 过了一会,厉青凝抿了一口茶,润了喉后才道:“负责此案的人是谁。” 黑衣人这才开口:“乃是三皇子厉千钧。” 厉青凝放下了茶盏,微微摇头道:“厉千钧畏缩怕事,极易轻信人言,若非他人唆使叫嚣,他万不敢担了此事,是谁在厉载誉跟前开的口?” “这……”黑衣人迟疑了一瞬,一咬下唇道:“属下不知。” “继续查。”厉青凝淡淡道。 黑衣人道了声“是”,转身轻手轻脚步至窗边,支起了窗便跃了出去,同这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连半个影子也寻不着了。 在那黑衣人离开半刻后,厉青凝抬手碰了碰发上的碧玉金花簪,她沉思了片刻才站起身,在微整衣襟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廊中的横梁上悬着数个玲珑透雕圆盒,盒里无一例外全放着被赋了灵力的夜明珠,使得此间夜明珠比寻常的更是明亮。 她穿过短廊,放轻了脚步,还收敛着气息往侧卧走去。 侧卧是鲜钰在住着,芳心并没有睡柴房,而是到另一处院子里与他人挤去了。 厉青凝仍有诸多疑虑,实在不信这整整一夜,侧卧里那装疯卖傻的人会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 若真如此,那就有鬼了。 既然已将人留在身侧,就不能浪费了这么个大好机会。 厉青凝缓步走去,在察觉屋里的人气息绵长和缓时,才径自推开了侧卧的窗。 这窗刚打开,就和里边的人打了个照面。 鲜钰正在床榻上盘腿打坐,正是要出魂的时候,她正巧也想撕下一缕魂去探探厉青凝在做什么。 万万没想到,魂还没来得及出,厉青凝找上门了,还似偷欢一般推开了她的窗。 她一时岔气,脸倏然一热,气血直往上涌。 喉头倏然一甜,虽没有吐出血来,可未闭紧的嘴仍是淌出了一丝殷红。 鲜钰呆愣地看着窗外的人,窗外厉青凝也傻了眼。 厉青凝还没开口,鲜钰先发制人,细声细气问道:“师姐怎么来了。” 厉青凝一时语塞,她细眉一蹙,眸光落在了鲜钰被染红的唇角上,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为何不睡。” 鲜钰磕磕巴巴道:“钰儿天、天资愚钝,又体弱多病,忧心会落后同门太多,故而才悄悄练习引气。” 说得情真意切,或许是方才气血上涌的缘故,脸颊还微微泛着些红,比之平日里那张素白的脸生动了许多,一双眼还雾蒙蒙的,已是泫然欲泣。 她说完后还捏着袖口轻轻蹭了蹭略微湿润的眼角,紧抿着唇轻舔牙间,舌尖经处,脸颊微微鼓起。 话是这么说,可她不但不忧心,还得意得很。 不曾想,厉青凝有朝一日竟会因担忧她而推窗悄悄看她。 是了,厉青凝如此内敛,虽不把话挂在嘴边,可心思却是细腻的。 “引气?”厉青凝背着手,坦然得不像是悄悄推了人窗扇的。 “是,”鲜钰微微颔首,“或许是学艺不精,这才走岔了气,又……又伤着了灵海。” 说完她将齐明给的手绢拿了出来,丝绢上还留有晨时在一星广场沾上的血。 厉青凝神情复杂,险些就信了。 她看了看屋里那虚弱无力的小孩儿,又看了看那块沾了血的帕子,莫名觉得场面凄凄惨惨又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