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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香气清淡又冷冽,与那些备受寻常姑娘家喜爱的香料大不相同,嗅着像是有株与世隔绝的冷松在风中摇摆。 在嗅到这气味后,鲜钰脚步猛地一顿,微微瞪大了双眼循着这香气飘来的方向望去。 自从开了灵海,她的嗅觉比寻常人要好上了一些,只稍一留神便嗅到了空气中这极淡的香气。 对于旁人来说,这香气也许太独特了一些,也陌生得很,但她却对其很是熟悉。 不但熟悉,还轻易勾起了她心尖上的痒痒rou。 还在前世时,长公主身上就缠着这半钱龙脑香和二两檀香的气味,这香料里还加了什么,她不尽得知。 只记得初见时,长公主微微垂下眼,不冷不热地斜了她一眼,模样温柔端庄,眼神却凌厉冷淡,那时长公主身上就带着这一味香。 那是东洲唯一一位长公主,如东洲都城随处可见的夜合花那般,幽馨淡雅,清高而疏离。 长公主擅调香,都城中门庭若市的品香坊中,近半的香料配方是出自她手。她交予品香坊不少香料配方,却独独这一味冷香自留着,这样一来,这香便是独一无二的了。 可这香气怎会出现在停火宫? 鲜钰仔细回想,前世长公主从未到过停火宫,即便是后来相识又做了许多亲密无间的事,长公主也未曾迈进来一步。 莫非,是她来了? 第4章 循着香气而去,鲜钰一眼就看见了落在山石边上的香囊。 那玄色香囊上用金绿两色的线绣了只翠鸟,翠鸟振翅而起,栩栩如生。 果真是长公主遗落的香囊,看看这香囊的布料和金线便知,此物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捡还是不捡? 鲜钰蹲在边上,双手托着下颌呆呆看了一会,捡,肯定得捡! 她眼眸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刚把香囊收入袖中,婢女们窃窃私语着路过,一个个手里接捧着菜肴、甜点和果盘。 鲜钰耳力过人,轻易便听清了她们的谈话。 “你可知是谁来了?” “不知,但看宫主毕恭毕敬的,来人绝不简单。” 鲜钰藏好了那散着冷香的香囊,扶着山石缓缓站了起来,站起身的那一瞬,忽然头晕目眩的,差点两眼一黑就倒了下去。 她小脸煞白地站在边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路过的婢女。 小孩子虽然个子矮,可一身枣红色的布衣于这碧木翠涧的山林来说,还是很醒目的。 那几位婢女脚步一顿,朝她忘了过去,有几人讶然了一瞬后,眼里竟有丝一闪而过的不屑。 鲜钰闭嘴不语,一副乖顺怯弱的模样,像只红羽小鹊儿。 “六姑娘,今日有贵客到访,你可千万别上主峰了。”为首的婢女垂眼看她。 眼眸一眨,鲜钰讪讪说:“可、可爹爹未曾不准钰儿来主峰。” 那婢女掩唇一笑:“宫主如今分/身乏术,兴许是忘了同你说,六姑娘若是扰了宫主和贵客,莫怪水碧没提醒。” 站着山石边上的女童低垂着眼眸,小手攥着袖口,支支吾吾开口,“多谢水碧jiejie。” 水碧笑了一声,给了身旁几位婢女一个眼神,身后人便跟着她走远了。 几位婢女前脚刚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女童顿时变了神色,她把手探进袖口,在触及那玄色香囊后松了一口气。 没像刚刚应允的那样,鲜钰攥着香囊继续往山上走。 可她没走主道,就怕又碰上了上山的婢女,而是攀着枝丫从崎岖狭窄的小道往上登。 小道上怪石嶙峋,斜枝横生,山泥湿滑,她那身本就破旧的枣红布衣顿时被枝干勾破了好几个口子。 从这小道往上,径直就能抵至前殿。 待快要爬上峰顶的时候,鲜钰忽然停了下来,她抬手整了整衣襟,还拨了拨略显凌乱的头发。 回想前世与长公主初见时,她已是停火宫的宫主,世人不敢妄议,孩童听了她的名字都会颤抖哭泣,就连东洲皇室也要让她三分,这三分里有两分是给停火宫的,有一分是给她的。 那时她可真算得上是不可一世,狂妄又恣意,将手段玩到了极致,怎么也不像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恶劣得叫人只想退避三舍。 如今正好,体弱多病,还备受欺凌,以长公主那惜怜弱小的性子,定然会多看她两眼。 这么一想,鲜钰更是奋力往上登,到了峰顶后,捡了几块石头垫脚,使劲浑身解数地爬进了前殿的院子里。 院里有个婢女正在清扫落叶,一时未注意到有人溜了进来。 鲜钰轻手轻脚往殿里去,大殿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几人的交谈声。 殿内空旷,即便是刻意放轻的声音也在殿中回响着。 在一个扑通声响起之时,交谈声戛然而止。 幼小的女童四肢着地摔在了地面,一双眼泪汪汪的,手里紧紧攥着个玩意儿。 正说话的人齐齐转头朝她望了过去,其中风停火的脸色阴晴不定,似有爆发之势。 “谁让你来。”风停火未冠发,面容不怒自威,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相貌似乎太艳丽了些。 这还是鲜钰回来后头一回看见风停火,不得不说她与风停火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即使如今她尚还年幼,可眉目间已经能看出几分风停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