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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刑部任职多年,斐封虽没有什么破案之能,基本的功底还是有的,卷宗上所陈案情清楚明朗,刺杀徐鸿之凶徒的供词、凶器、物证等样样俱全,甚至还有一张金矿的地理位置图。图纸虽只有三分之一,但已能从中推断出金矿的大体位置。 斐封报告完便伸长了脖子等待示下,表情里隐隐含着想借此案而扬名晋升的渴望,可惜东荒帝已完全沉浸在被欺骗和愚弄的暴怒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东荒帝甚至没有召见秦远宏以听他辩解申冤,而是直接于早晨五点上朝时将案件卷宗和金矿地图一并扔到了他身上。 无论哪朝哪代,也无论坐拥多大的功劳或权势,欺君都是重罪,尤其是对东荒帝来说,绝对称得上罪无可恕,什么贪污杀人或以权谋私都可以通通放到其次。经过了半夜的沉淀,又服用了一颗炼药师们新炼出的‘养生定性’的药丸,此刻的东荒帝看上去很冷静,可他冷静的表情却比他暴怒的时候更让众人觉得胆战心惊。 一夕之间朝堂上翻天覆地,在场的所有官员都知道四皇子怕是走到头了。朝廷上嗅觉敏感的人已隐隐嗅到了时局的变化,那位一向沉寂的七皇子竟是不动则以一动惊人,一连数十封奏折随即呈上,除了金矿一事,四皇子多年前犯下的旧事也在金銮殿上被一一细数。 秦远宏本就性情激进,除了金矿之外,自然还做过其它急功近利的事,若严格追究起来,件件亦是违常犯典的大罪。只是奏折上所列的相关涉事者并非四皇子的亲信,而是大皇子秦正哲的。 可秦正哲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一来不敢在盛怒之下的东荒帝面前争辩,二来不想让自己最强劲的对手秦远宏脱罪,三来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想好该怎么争辩或脱罪。而他的那些亲信虽和秦远宏的事无关,却也听他的吩咐做过其它不干净的事,并不比眼下所列的罪小。 久在官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把柄,唯有秦铮寒此前因身体有恙而未曾在朝中当值,寻不到什么把柄,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出别人的致命把柄。短短一天的功夫,就有一干官员被查了个遍,直接处斩的、收监的、抄查的加起来竟将近半数。其他官员亦是或惧或怕,紧小慎微且自顾不暇,更不用说明站在四皇子或大皇子那边以被祸及了。 四皇子最终被东荒帝下令圈禁宗人府待审,但他的手下只折损了一个帮他私采金矿的魏彬。而魏彬刚刚被他举荐为户部尚书,于是从徐鸿那里查得金锭的太仆寺少卿丁兴捡了个漏,被任命为新的户部尚书。 一个小小的少卿一下子被任命为尚书,绝对会引来众臣的反对,尤其是今日折损了大半亲信并且早就瞄准了户部尚书这个职位的秦正哲,终于按捺不住了。然而秦铮寒打的主意就是想让他按捺不住,好把他进一步拉入金矿案的漩涡中。 什么是忠,什么是jian,这两者间的界限本来就不分明。只能说有一种人,会懂得恪守本分,老老实实地按规矩办事;而另一种人,一旦抓住时机就会将规矩破坏殆尽,但求目的不问结果。 在秦铮寒心里,便只管不折手段地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过程。 皇城再大,消息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便能传遍每条大街小巷乃至三宫六院。四皇子的母妃惠妃华服委地,扑在阶下长跪不起,只求东荒帝能对四皇子网开一面,可惜东荒帝本就是寡情薄幸之人,纵使她提及往昔恩爱和骨rou亲情,也难求得几分怜悯。几个负责殿前打扫的小太监自顾自地清扫着长阶上的积雪,脏污的碎冰不小心溅上了这位昔日宠妃的衣裙,小太监却假装看不见一样,连眼皮都懒得抬。 时间已到了正午时分,下了好几日的雪总算彻底停了,但整个皇城依旧笼罩在和雪一样冷的紧张气氛中。而许天戈心里也升起了越来越浓的紧张,因为零九竟到了这个点还没有醒,让他不由担心是不是‘两心绵’所引发的副作用。一大早就赶来的秦烈也皱起眉,进进出出地看了好几趟,若不是见少年气息平和脉象无异,瞧上去就像在睡觉一样,恐怕要大张旗鼓地去找大夫。 许天戈最终还是忍不住找大夫去了,然而零九的确只是单纯的在睡觉。 他以前对睡眠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要设定好待机时间,再于次日准时启动,而机体在这个过程里不会产生任何感觉,亦体会不到睡眠究竟是什么滋味,却于昨晚不知不觉地陷入和人类一样的睡眠中。 头回体验到人类睡眠的零九显然十分投入,整个人窝在软绵绵的被子里睡的非常香。睡觉的感觉竟出乎意料的舒服,就像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下或者宁静的海底,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想,全身心都异常放松,也让零九越睡越沉,不愿意醒。 ——继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像人类那样品味美食之后,他又学会了睡懒觉,果然是学坏容易学好难,人类的优点至今没学会一样,却先染上了吃和睡这两大陋习,简直让三代有些头疼。 可惜零九全然不知三代的头疼和许天戈的担心,依旧在睡,还在无意中蹬开了被子,露出一小截白嫩嫩的肚皮。秦烈看得喉头一紧,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心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少年把被子盖好。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做贼一样偷偷摸了摸少年露在外面的一小截手腕,又碰了碰如缎般的头发,还蹭了蹭细滑的小脸,幸福的直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