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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言重了。”段晔垂首,“若非父亲,曲桑谷恐怕要世代苟且于一地偷生了。” “先前我也以为他是想兴旺鲛人一族,才投奔云台,后来我才发……” 老夫人似乎十分疲乏,又挥了挥手:“不提也罢。云台不会自损,我死后,这件事就永远掩下去了。” 段晔欲言又止:“有人似乎在查……” “外头的事我知道。”老夫人瞧他一眼,“旁人无辜枉死,本就是我们于他们的亏欠。这里已无任何证据,你不要为难他们。” 段晔神色犹豫:“若是他们查到云台,早晚会牵连咱们……” “当年之事你本就全然不知,阿慎临终前告诉你,是因你继立门庭,不得不知晓。” 老夫人眼眸苍凉,“冤有头债有主,让云台去和他们斗吧,你不要搅在里头。” 段晔沉默良久,突然惊觉:“母亲的身子急转直下,难道是母亲自己……” 老夫人脸上浮起一丝安然笑意:“我死后,曲桑谷即刻闭谷守丧,不要与外面的门户往来。当年之事此时突然有人查起,或许大变将生,你不要冲在前头。云台该承担的罪责,让他自己去受。” 她抬手与段晔擦了擦泪水:“我左右不过只剩几个月了,也是不愿再苦撑。日后只有你了,凡事多留心,安生即可,不求显达。” 段晔一时泣不成声。 喻识暗自梳理着话中之意,许愫却悄悄扯了扯他衣袖。 喻识明白是化形丹时辰快到了,虽然想再听两句,却不得不找个借口先退出来。 二人刚到一个偏僻角落,化形丹便失效了。 喻识颇感遗憾:“还没看着我变成什么样子呢。” 许愫理了理衣袖:“你和我长得一……” 他话还未说完,喻识的剑就出鞘三寸,正抵在他喉间。 许愫顿了一下:“还是被你分了神。” 喻识眸色沉沉:“陶颂呢?” 许愫轻轻一笑:“你还真是关心则乱,我说他在我手上,你就信。” 喻识手上一动,剑意擦断了他几根发丝:“别和我耍心思。” 许愫周身一滞,不由自主地微微仰头躲了躲。 瞧见喻识凛厉的目光,他顿了顿,才从怀里缓慢地掏出一颗圆润明珠:“在这儿。” 喻识单手接过,登时皱起眉头:“收妖的十方珠?” “里头没有别的妖兽精怪。” 许愫瞅了瞅喻识黑沉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幸好我没把他和别的妖兽关在一起,不然看你这架势,非活剥了我不可。” 喻识只抬起眼皮瞧他一眼,手中的剑离他又近了些,才定睛去看这珠子,见确实能察觉到陶颂的真气,方放心些许。 许愫又笑了笑:“扶风的这个弟子修为真的是高,确实堪比你当年的样子,要不是我化成你的声音,也不能得手。他对你,当真一丁点儿防备都没设。” 喻识心下泛起些微波澜,又正色抬眸:“少拿我在意的人和事来算计我,动手之前,最好掂量下后果。” “我没想动手,我只想和你说些话。”许愫依旧这样说。 “你在里面听了那些话,就没有什么疑问么?” 月色朗朗,许愫神色真挚,并不似作假。 喻识稍一犹豫,他便抬手封了七经八脉:“现在能信我了么?” 上次也有一女子如此行事,说出的却是半真半假的一番话。 喻识仔细思量了一遭儿,点点头。 第60章 曲桑谷其二 月色清澈,柔柔地自窗外落入喻识房间。 四下悄寂,喻识将房间里里外外铺了一层禁制,方取出十方珠,念诀放出陶颂。 陶颂双眸紧闭,眉心微微蹙起,毫无知觉地躺在了榻上。 喻识皱眉,将手放在他颈间,仔细探了探。 “只是睡着了。”许愫坐在桌案一旁,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喻识摸着陶颂的手有些凉,又轻轻给他搭上一层薄被。 许愫瞅着他这副细致的模样,想了一遭儿,不由起了疑惑:“你上辈子,和这个小孩是不是认识?” 喻识给他掖着被角,语气警觉:“怎么了?” “就是...”,许愫顿了下,“你们先前在陆府,是不是进的同一个幻境?” 喻识回身,却只察觉了其间一层意思:“临安城之事,你果然也在。” 许愫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做好了准备,检查了一遍房间内的周致的禁制,才开口:“我来找你,便是没打算瞒你。陆府的水火阵是我布下的。” 喻识在他对面坐下:“为什么?” “杀了你们。”许愫毫不遮掩,“当然,主要是为了杀你身边这个小孩。” 喻识没有表示:“你接着说。” 许愫一片坦然:“杀了扶风山新挑选出的继任者,仙门百家一定哗然,这样才能引起足够多的注意,我会借机,将陆府、将楚笙、将鲛人的虚境引到众人目光下。当年你们死在归墟之事,才能有个借口,重新翻出来。” “你想翻出当年的真相?”喻识语气平静。 许愫摇了摇头:“不是我想。” 他默了一下,神色似乎有些不豫:“是我兄长。” 喻识立刻反应过来:“那幅画像上的人,段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