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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辈子,文漆拽着他的衣襟咽了气,他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痛失亲人的悲伤与无力回天的痛苦再次蔓延上喻识的心头,他有些窒息般的乏力,跑出几步,却发觉浑身真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脚下一磕,猛然呕出一口血来。 他拽着胸前衣襟喘了几口气,瞧见文漆奄奄一息的样子,又急又慌,一腔气血翻涌,倒又连着吐出好几口血。 喻识勉强平复着心绪,想稍稍恢复些神智,一闭眼,当年归墟中的情状却不由分说地涌上来,黑雾缭绕,恶灵穿行,电闪雷鸣的暗夜,散落遍地的法器,鲜血淋漓的同门,归墟苍茫寂寥的长风裹挟着绝望的哭嚎哀叫,刹那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喻识浑身颤抖,头疼得要裂开一样,身上却愈发地没力气,仿佛连挣扎的心力都失去了。 往昔的回忆拽着他向下沉,喻识神识愈发混沌,几乎要无力抵抗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前辈,前辈你怎么了?你醒一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醒一醒,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这清冷的声音十分惶急,接连不断地喊着他,喻识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然睁开了眼睛。 滂沱雨声在外头响起,隔着一层厚厚墙壁,听得不大真切。身后是冰凉的墙壁,上面似乎雕着繁复的花纹,十分硌手。 这应当是个地下的暗道,喻识勉强恢复了些精神,借着头顶长明灯的微光,瞧见了陶颂苍白而焦急的面容。 “这是……从幻境里出来了?”喻识这话一问出口,不知怎地,心下蓦然空落落的。 陶颂似乎也有些难过,低低“嗯”了一声,又突然捂着心口咳了两声。 喻识不免甚为担心:“是你强行破开幻境,带我出来的?” 陶颂摇了摇头,靠着墙兀自顺了顺气,方低声道:“不是,我在的幻境也是突然便塌了,不知是谁从外头破开了结界。” 他稍微调息了下,才接着道:“这搭造幻境之人修为极高,我只记得刚在假山处找到这个地牢入口,就忽然被扯进来了,毫无还手之力。” 喻识稍微动了动,察觉周身真气消散了十有六七,这才后知后觉地起了些害怕:“竟然是散灵术,想不到现下还有能将散灵术用在幻境中的人,魔修余孽,还是不可小觑。” 陶颂亦心有余悸:“散灵术消人修为于无形,若非有人相救,恐怕我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在幻境之中了。”他顿了顿,又疑道:“我在的幻境,是我的一段回忆,这难道是随心念而动的虚境术?” 喻识想到此处,也觉得不可思议,能随入境者心念变化的虚境术名唤“造梦”,于数百年前便已几近失传,此人在魔修之中,又如此厉害,仙门百家竟无一点消息? 除非……除非造这个幻境的人,想要他二人葬身于此的人,不是魔修,而是就在仙门百家之中。 喻识一时五味陈杂,但虽有难过,也算是意料之中,他又瞥见勉力调息的陶颂,心下隐隐有些愧疚。 陶颂打眼瞧见他的神色:“怎么了?” 喻识颇有些内疚:“我明知此行是那花魁故意引诱,却未与你明说。我终究无妨,但若有个万一,你……” “别说这样的话。”陶颂打断他,递来几分宽慰的笑意,“我也察觉了花魁有异,我若是怕事,方才在外院就走了。况且,这一行我不亏,不仅知道了第一剑修死的蹊跷,还能有机会弄明白当年之事。” 他顿了顿,面上浮出浅淡笑意,又有些不可名状的伤感,轻声道:“我还在幻境中见到了我的心上人,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喻识念起幻境中熟悉的云台门,一时也不免怅然。 造梦,是最厉害虚境术,所生幻象,是入境者印象最深的回忆,其间幻化出的诸人,皆与真实情状极其相似,有美好回忆,能令入境者沉溺其间,不愿离去,也有痛苦回忆,可令其心神动摇,无法挣脱。 因而,此法结合散灵术,便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此术于喻识上辈子,便已销声匿迹,不想此时重出江湖,竟还用来对付他们二人。 喻识再次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活着救出楚笙,弄明白此事究竟。 他调息体内气海,渐渐地稳住心绪。反正先前在燕华山庄,多半时日都是这样气海虚浮,真气不济,他都有些习惯了。 只是陶颂这边,倒很是令人担忧。 喻识正想着,肩上却突然被盖上了一层衣衫。 陶颂重新理了理衣襟,指了指头顶墙壁上渐渐蔓出的冰碴:“这里奇怪得很,五月末的天气也不知怎么生出的冰,咱们快些进去。” “你不要紧么?”喻识就势便要脱掉这层衣裳。 陶颂一手按住:“别让来让去的,耽搁功夫。你身子不好,还是穿上点吧。若觉得热,再还我也不迟。” 喻识探查不到陶颂真气如何,但直觉不好,这人又向来是个硬撑的,只好一路上拿出十分的精神盯着。 地道狭长且幽静,长明灯的火光洒下昏暗的光晕,墙壁上的花纹分辨不清,只隐约能看出些曲折线条,倒是和外头风铃上的纹路略有相仿。 喻识暗自记下这个纹样,正在思索之际,前方却隐约透出些亮光。 狭长的地道于眼前转了个弯,直通往一处空阔厅堂。堂上悬挂满了长明灯,灯火熠熠,亮如白昼,地上以丹砂画阵,透着隐隐的阴邪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