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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子晋想转身逃进自己房间,把门摔上。 但他刚要这么做,就被陆之韵阻止:“你现在要是进去,我以后不会管你。你应该知道,我向来说话算话。” 纪子晋只好一步一步地蹭了过去,目光撇在一边,不敢看陆之韵。 陆之韵的声音刻意放柔缓了些,但因长期高高在上,依然显得气势凌人:“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要脸?” 纪子晋不说话。 “你们初中的时候就该有青少年性教育课程吧?” 前几年,有家长联名抵制,要求学校废除青少年的性教育课程,认为那是荼毒青少年的心灵。这事儿一度成为当年的热点新闻,引起了网络上的广泛争论,是舆论热点。 “嗯。” “都教了你们什么?” 纪子晋依然没说话。 陆之韵将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拿起一根仿真人皮肤触感的硅胶制品握在手里,打开了开关,说:“penis,每个男人都有,并依靠它来实现人类的繁衍,是客观存在的东西。而仿真的penis,是为了解决人的生理需求而生产的,它是合理合法的,在非公众场合、非正式场合,你觉得我应该避讳吗?” 顾及到纪子晋的情绪,她没有直接用中文名词,而是说了英文。 纪子晋的脸红得滴血,抿唇不语的模样显得十分局促。 陆之韵继续说:“我买它们,是因为有生理需要,每个人发育成熟都会有的生理需要,我应该为自己的正常生理需要而感到羞耻吗?” 纪子晋窘迫地摇头。 陆之韵轻哂一声,挥手:“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纪子晋如蒙大赦,拔腿快步走进了书房。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了客厅里陆之韵的声音。 “王姐,上次我让你收起来的那些书在哪里?” 十几分钟后。 他感觉门口的光线一暗。 “啪——” 一本书扔了过来。 纪子晋转头,便见陆之韵双手抱臂斜倚着门框,漂亮的红唇张合着:“这本书拿去看看。” 他“嗯”了声,放在电脑键盘上的十指都停了。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他的心脏失了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羞赧,还是别的什么。 脸上却是惯常的漠然,近乎于麻木。 他回头,低首。 “嗯。” 他应了声。 陆之韵没难为他,只说了句“别想着偷懒,我要choucha的”就走开了。 纪子晋拿起那书一看,是一本《青少年性生理与性心理教育》,内心当即就羞愤了——学校的青少年性教育课程他真的有听!对于性,他并没有任何偏见,也不觉得有任何值得羞耻的。 他只是,在那一瞬,看到陆之韵手里拿着那东西时,被她的视线一扫,大脑突然短路了,突然就羞耻了。 让他感到羞耻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他只知道,原本陆之韵对他而言,是单纯意义上的美的符号。但在那一刻后,她的美丽复杂了。 怎么复杂? 能让人心跳失序又移不开眼的复杂。 再要让他仔细描述清楚,他又茫然了。 “啊——”他张嘴,无声地、徒劳地、发泄地呐喊,怕被听到,始终没出声。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囚徒,被自己囚困。 一种无解的情绪,他描述不出来。 他的额头郁卒地磕在书封上。 陆之韵在客厅里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电话。 她和朋友讲话也是一样的单刀直入,乍一听颇有些趾高气扬:“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手机那边的人轻笑一声:“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不知道?要不要鸳梦重温一下?” 陆之韵也笑了。 “不。确定你没有改变性向,没有恋/童/癖,不喜欢男的我就放心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小孩儿吗?” “是这样的,他这情况吧,基本没人管,也没有一个心智健全、形象正面的男性给予正确的引导,你看看什么时间有空,给他做个心理辅导。另外……男孩子在这个年龄应该接受的来自父亲的教育,你也看着弄一弄……能谈个心什么的,就谈谈。” “不强求,你看情况决定。” 晚餐的时候,陆之韵回想着幼年时她父母怎么对她的,依样画葫芦,吃完自己的营养餐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纪子晋一些问题。 “跳级后在学校适应吗?” “嗯。” “学习能跟得上吗?” “嗯。” 王姐插话道:“他期中考全年级第一呢。” 纪子晋瞬间窘迫了,饶是故作镇定,脸上依然爬上些不自然的红晕。 陆之韵有些诧异地打量了纪子晋一番,颔首:“继续保持。” 她顿了顿,又说:“以后别穿黑色,看着跟条黑泥鳅没两样。” 纪子晋:“哦。”行吧,之前还是门神,然后是黑色博美犬,最不济也是条中华田园黑犬,现在又是黑泥鳅了。 “你年龄小,多穿点亮色的,显得阳光。” “嗯。” 晚餐结束,纪子晋进书房前,陆之韵看着他瘦瘦小小的身影,又叫住了他:“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大约做不成一个合格的母亲,钱是不差的,物质上绝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