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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

    灰蒙蒙的天越发阴沉,凛冽的冬风依然肆虐着,耳边是风划过光秃秃的枯枝和零星几颗常青树的树叶发出的声响,交杂在一起有些阴森可怖,许是要下雪了。

    已到了放饭之时,其他新兵都去吃饭了,广阔的校场只剩下宗政叙与萧清和两个人。

    萧清和开了泪眼便停不下来,哭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一双被水汽充盈的眼眸向下弯着,泪水源源不断地从里往外涌出来,在他退去婴儿肥,轮廓较先前鲜明了不少,显得成熟了许多的脸庞上肆虐,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本是一副涕泗横流的丑模样,宗政叙心里却生不出一丝厌恶,只觉着烦躁与不知何起的心慌,眼看着他愈演愈烈,哭得开始打嗝,一抽一嗝,稚童一般,不但不讨嫌,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宗政叙禁不住牵起唇角轻轻地笑了,没由来一阵心疼,可方才还那么生气,此番服软有些下不来台,只得掩饰般粗暴地将人拽进自己怀里,狠狠地揉着训练时翻滚得乱七八糟的墨色长发。

    得到怀抱的小孩更是哭得毫无顾忌得寸进尺,似要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淋漓尽致地表达着他对宗政叙的怨怼、委屈和想念。

    宗政叙见他这幅惨样,委实硬不起心肠骂他没出息,好歹是进了军营的大男人。

    唉,罢了,没出息便没出息吧,要出息做什么,他宗政叙一个人有出息便好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任命地看着他将眼泪鼻涕一把接一把地往自己胸口的衣襟上抹,他撑开披风将人裹在胸膛,将下巴磕在他的头顶上,探出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静静地等他哭够。

    人未哭够,雪已经降了下来,一朵朵落在宗政叙身上,他较萧清和高出一个头,此时将他包裹在怀中,恰好替他挡住了所有风雪,怀里人还在断断续续抽抽搭搭的啜泣着,全然不知将自己抱在怀中之人已是白雪染头。

    雪下得越发重了起来,风亦是越来越大,宗政叙手臂紧了紧,将怀里人拥得更贴近自己些,多日以来的烦躁不堪终于平静了下来。

    本是恶劣的环境,怀里人儿也是糟糕的模样,却无端生出些美好来,宗政叙觉着自己脑子大概是出了点问题,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许是这些年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经历得太多了些,自己竟也是这般矫情之人吗?

    江山,永远比一切来得重要,自然也比萧清和重要,好在怀里这人与他要的江山并不冲突,鱼与熊掌,他可兼得。

    若不能兼得又当如何?

    宗政叙脑子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若不能兼得呢?倘若江山与怀里这哭包,只能容得下一个,两害取其轻,两利取其重,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若当真到了那一天,他要舍下萧清和,甚至要将他作为自己的垫脚石,取得江山吗?

    他眸色猛然沉了下来,身体一僵,他突然有些不敢想这个问题。

    “怎么了?”萧清和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僵硬,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眨着眼睛问道。

    “下雪啦!”他惊喜地叫道:“好大的雪啊!”没等到他的回答,挣开他的怀抱,撒欢一样跑着,开怀地笑着,“叙叙,你看啊,下雪了!”

    泪痕还残留在脸颊上的人却俨然将自己前一刻钟还在嚎哭的事实忘得一干二净,一边跑一边对着宗政叙大呼小叫,见宗政叙不搭理自己便气鼓鼓地捧起一捧雪往他身上扔。

    宗政叙立着不动,无奈又宠溺的任由他发泄这些日以来积攒子的怨气,他最后扬唇一笑,自我否定般摇了摇头,投入了与萧清和的雪仗中。

    宗政叙暗觉自己过虑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到了那一步再说也不迟,反正萧清和无论何时都在他回头便能瞥见的地方,长臂一伸便能拥入怀中的距离。

    以他对自己那么难分难舍那副模样,许是打都打不走,便是为了那宝座负了他也无甚大碍,花言巧语哄几句也就哄回来了。

    待两人都玩儿够了,一道回到了主将营帐中之时浑身都已被雪水浸湿,宗政叙便差人取来两套自己的衣物,一套递给他,一套给自己,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脱湿衣服。

    萧清和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宗政叙看,托常年军旅生涯的洪福,他身材好得人眼馋。

    作为众人口中相传的战神,宗政叙征战沙场多年,却从不曾有人能有这本事在他身体上落下一道能留下疤痕的伤口,肌肤光滑得可怕。

    他察觉不到这人灼热的目光一般,慢条斯理地扯开发带,半湿半干的墨色长发瀑布般流淌开来,漫过肩头,垂在腰间,他又低头解开腰带,大片小麦色的胸膛便映入眼帘,有力但不夸张的肌rou均匀分布在整个上半身,明朗的线条协调有致地在身体各部位起伏着,一双长腿也比萧清和的长了许多,亦粗了不少。

    分明没比自己高多少嘛,萧清和撇了撇嘴,继续将自己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直到宗政叙将整件长衫褪了下来,那片烧伤突兀地闯入他的眸中,刺得他眼睛连着胸膛中那颗脏器都一抽一抽的生疼。

    那次见着这伤痕是在那山顶,日光已暗,看不真切,再来那时宗政叙半解衣衫,将这伤遮去了大半,加之那时两个人都忙于颠鸾倒凤,自己更是处于混沌状态,事后都有些忆不起是梦是幻,这会儿方觉这处伤口虽不大,却如此狰狞,那可是生生烧掉的皮rou啊,他该多疼啊……

    “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宗政叙将他眼中不加掩饰的心疼与怜惜看得真切,不由心里一暖,调笑道:“你怎的这般后知后觉,连发现自己相公身材好都需要那么些时日吗?”

    萧清和闻言脸一热,抿了抿唇,却还是蹙着眉头盯着他那片烧伤,丝毫不理会他的调戏,指间微颤着抚上那处,“这伤,”他心疼不已,眼睛一刻不曾离开那片狰狞,声音都在颤抖,“如何才能伤得这般严重。”

    宗政叙顿觉一股暖流潺潺地从他微凉的指尖流淌进皮肤,血脉,而后穿过纵横交错的骨骼,渐渐蔓延至心里,缓缓地流淌着,渐渐漫过全身每个角落,才从冬日的凉风中归来的身躯似乎渐渐回温了。

    萧清和垂着眼眸自顾自沉浸在忧伤中,全然不觉宗政叙眼底以及内心深处的动荡,直至被一双温暖的臂膀包裹住。

    被他抱在怀中时,够一够的话脑袋可抵上他线条冷硬的下巴,嘴巴只能达到他结实有力的肩膀,若是平时隔着衣物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此刻宗政逸臣半身□□,微凉的薄唇便直接落到了他肩头紧绷的皮肤。

    萧清和心中窃喜,笑得狡黠,宗政叙垂眸将他整个人望进眼里,眼中溢满的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他见他弯起一双墨色的眉眼,干净清澈的眸子亮晶晶地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密集地生长在上下眼帘的长睫此刻半开半合着,黑亮的眼瞳只露出中间一小段,瞳孔深处未染纤尘,宗政叙顿觉心动,仿佛心底某根弦被轻轻拨弄了一下,悠长优雅的乐章流泻出来,舒畅悦耳。

    宗政叙无法忽视心中升腾起的那一缕不知名的情愫,只觉自己在这双明亮的眼眸下无所遁形,仿佛一切都已被看穿,他没由来一阵心慌,忍不住抬起一手遮住萧清和那双清亮的眸子,一手抬起他精巧的还并未长出胡茬子的下巴,将自己的双唇覆上他的薄唇。

    萧清和瞬间呆愣住了,甚至忘记眨眼睛,呆呆地微微张着嘴巴任他动作。

    “专心点,清和。”宗政叙贴着他的唇呢喃着警告道:“这种时候还有功夫想其他的?”

    他感受到掌心撑着的浓密睫毛一动不动便知道这傻子出神了。

    “唔……”萧清和正欲说什么,猛然又被封住嘴唇,尾音上扬,带着情人间的抱怨。

    他想不明白,他的体力相较从前好上太多,身体亦结实精壮了不少,怎的到了宗政叙这儿便丝毫起不了作用呢?

    宗政叙望着他几欲滴血的脸,顿觉可爱非常,闷声笑出了声,大半的声音压抑在腹腔中,声音更显低沉魅惑,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他的下巴,自下而上,从下巴至唇边。

    额头相抵,呼吸相闻,萧清和垂着眼,宗政叙也难得有些气喘,两臂环住他细瘦但结实了不少的腰肢,望着他轻轻颤抖的眼睫调笑道:“这便害羞了?一会儿可如何是好?”

    萧清和烫到一般迅速向后撤去,欲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宗政叙先他一步察觉他的意图,两手贴上他的后方,用力摁向自己。

    萧清和亦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青年,更何况与之镶贴的,是自己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朝思暮想之人,两具火热的身躯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

    宗政叙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抬眼望着他,轻声问道:“清和……”

    宗政叙从来都是温柔的,便是两厢情愿的□□亦要征求他的意见,大度又充分尊重他的想法,萧清和望着他,他眼中充斥的是浓郁的情潮,满满当当地盛在一双狭长的眼中,似要溢出来将两人一同淹没一般。

    萧清和没有道理拒绝,这是他十八年人生里首次以心相许,纵横情场的他也像个情窦初开的豆蔻少男一般,难为情地扭扭捏捏。

    好在这小女子般的扭捏看在宗政叙眼中却是可爱的。

    宗政叙最是了解他,勾起唇角,暗里一笑,他知道这小孩哪里碰得哪里碰不得。

    萧清和气愤不已,下了狠劲儿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终于引起他的动作的停顿,便抓紧时间喘息着道:“我还没原谅你呢!”

    宗政叙没有想到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为何那么久不出现在他面前,他更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多次像做贼一样悄悄地钻进新兵营帐见过他,只是每次他都已入梦……他自己也有一大笔账要与他算算,他还没问他怎么与自己的皇弟搞到一块儿去了呢,小混蛋反倒先一步兴师问罪起来了,可眼下不是翻旧账的时机,他最后只能说:“此事明日再议。”

    “不行!”萧清和断然拒绝,“你必须唔……我……嗯……”

    宗政叙嫌他太吵,只得以自己的唇封住那张坏人兴致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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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得眼花,如果有没改到的地方,望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