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及无辜
逍遥派每至十五日便休憩一日,这个规矩从繁盛到凋敝,已延续了好几百年,这日,还在美梦中呱唧呱唧吃着烧鸡的郎郁尘便被人拧了起来。 郎郁尘那个暴脾气,就跟吃了几箱地,雷似的,老子有起床气,请注意点! “干什么玩意,一大清早的!”郎郁尘怒火中烧,连头发尖都带着情绪,一根根硬邦邦地朝天怒放。 “去吃早饭。”郎晴天重重咳了几声。 咳什么咳,有病吃药! 郎郁尘一心都在梦中的烧鸡上,这他大爷的都吃了半个月的斋了,哪有什么心思去饭堂再吃那什么包子馒头咸菜,他恨恨地哼了一声,又倒床上挺尸。 “郎郁尘!”郎晴天抬手一挥,被褥枕头纷纷飞出窗外,郎郁尘只着一条短裤跟条咸鱼似的趴着,竟然毫无反应! 郎晴天气的白眉一抽一抽地,正在想要不要给他一掌,先送他去九霄云外再睡会儿。 “师尊,弟子错了……”郎郁尘遽然一个驴打滚,瞬间扑到郎晴天跟前,忙不迭地抱紧郎晴天的大腿:“刚刚弟子被梦魇缠身,神思恍惚才会胡言乱语的,您大人有大量可别放心上呐。” 郎郁尘梦里的烧鸡终于啃完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清醒了,顿觉事态严重,我不管,大腿我先抱为敬,伸手不打笑脸人,嗬嗬。 “今日休憩,你可下山历练历练。”郎晴天叹了口气,将腿一抖,甩掉了郎郁尘这只鼻涕虫,旋即出了门。 哟呵,解放了?这关在山上都半个月了,简直闷成智障了。 你本来就是智障。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又冒出这么一句打脸的话。 郎郁尘也不恼,全当放了个屁儿,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啥啥顺眼,放屁它都是香的。 他洗漱了一番,扣上一顶儒生帽,换上素白的校服,也不知从哪摸到一把凤竹扇,这么一捯饬,倒是人模狗样的。 虽说在梦里吃了一顿烧鸡,可它毕竟只是个梦,画饼充饥也不饱肚子,最终还是决定去饭堂,况且那什么木人丁丁,时常使唤不动,简直浪费口水。 郎郁尘打开柜子,将里边的二宝拎了出来,经过一晚上的冷却,这家伙可算安静老实了,只是这一身也太凉了,郎郁尘不忍,将它塞进了里衣,又拍了拍,十分嘴贱道:“本公子带你去风流快活哦。” 刚说完这话郎郁尘就后悔了,怀里的二宝兴奋地又朝老地方嘬了口,不对,是两口。 这色痞!郎郁尘懊恼不已,他将二宝抓了出来,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你给我老实点!” 二宝闭目装死,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大大的良民。 郎郁尘蹙紧眉头,考虑着是该将它继续关起来,还是将它带走? 郎郁尘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二宝却十分乖巧地爬进郎郁尘的怀里,一动也不动,认错态度不可谓不诚恳。 算了,大人不计畜生过。郎郁尘又拍了拍二宝,吊儿郎当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满面春风地出了门。 饭堂今天的早饭却丰盛了不少,不仅包括平日里不受待见的四宝,包子,馒头,面条,咸菜,还有卤牛rou,酱油鸡。 郎郁尘的狗鼻子老远便闻着香,顿时足下生风,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咻地几下便赶到饭堂。 有好吃的怎么能少了我这吃货!郎郁尘将手中的凤竹扇往腰间一插,伸长脖子使劲咽了几口唾沫,他忍着将狗头埋进菜里的冲动,飞快地端着饭盆子就近吃了起来。 “瞧瞧,这都师叔了,还这么个德行。”马丁凌捻起一片卤牛rou,慢条斯理地说道。 郎郁尘将嘴里的卤牛rou飞快吞了下去,差点没噎死,又拿起鸡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至于那什么老鼠吱吱叫,郎郁尘左耳进右耳出。 民以食为天。什么都没吃的重要。 一顿无情扫荡,郎郁尘飞快结束用餐,又吧唧吧唧了几下嘴,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 郎郁尘走到马丁凌身边,那厮还在十分优雅地啃着鸡屁股,郎郁尘忍着喷口水的冲动,他十分自然地撩起马丁凌的衣摆擦了擦满是油污的双手,痞笑道:“抱歉,借用一下。” 马丁凌瞬间炸毛,他侧身朝着郎郁尘就是一拳,今非昔比,郎郁尘岂是当初那般孱弱,他只轻轻一晃身,抬手一掌便将人拍飞几丈,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马丁凌便摔出窗外。 莫西林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果断选择瞎了。 寇兰往里边挪了挪,闷头啃着馒头,场面太震撼,我害怕。 黄连速使劲拍了拍手,笑的五官都挤在一块:“哦耶,好厉害,还有没有下半场?” 靠,你看世界杯呢! 玉旻端着一叠盘子从外边走过来,他拉起摔得神智不清的马丁凌,将人搀着进了饭堂。 郎郁尘看了看那洞穿的窗户,有些尴尬,他扶额不敢直视玉旻。 玉旻什么也没说,他将牛rou与鸡rou端了过去,温声道:“既然有缘一起进了逍遥派,何苦相互为难?” 马丁凌缓了缓劲,拣起一块牛rou塞进嘴里,恨恨道:“谁跟他有缘,小白脸!” 郎郁尘刚刚涌起的善心被他这句话击的灰飞烟灭,嗬!还来? 郎郁尘负手踱到马丁凌桌旁,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瞧瞧,人丑多作怪,吃饭光拣菜。” 马丁凌刚拣起牛rou的手僵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憋着一口气,将牛rou放下,玉旻无奈地笑了笑,递过去一个馒头,马丁凌刚接过。 郎郁尘哀叹一声,十分悲悯道:“人丑多作怪,有rou不吃专吃斋!” 正在不远处老实啃馒头的寇兰不幸中弹,他默默地放下馒头,略带痛苦地夹了块牛rou艰难地吃了起来,差点没落下泪来。 寇兰从来不吃rou。 “你……”马丁凌被嘲讽了一脸,有种被人剥光衣物游街的屈辱感,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冲着方桌就是一掌,随即他便露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掌心又麻又疼。 郎郁尘粲然一笑,随即笑的直打跌,大有小人得志的即视感。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郎郁尘从腰间掏出凤竹扇,于空中飞转了一圈,落手即开,潇洒不羁,风度翩翩。 马丁凌喉头一滞,倏地涨红了脸,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妖媚惑人,色,欲沉沦,他埋首不再理会郎郁尘,一言不发地收拾起桌上的狼藉。 郎郁尘顿感无趣,我还准备了好多段子伺候你呢,你竟然战略性撤退了! 郎郁尘摇了摇扇子,翩然离去,带起一地清风。 黄连速旋即拖着肥胖的身躯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莫西林摸了摸鼻头,心里暗叹,这世界何其不公,长的好看本事也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哎,人比人气死人。 莫西林一边岔道,一边摇头晃脑地踱了出去,像只傲娇的小土鸡。 寇兰还沉静在吃了一片牛rou的痛苦中,他抖抖缩缩地站起身来,跟喝高了的醉汉似的跌跌撞撞朝外走,冷不丁地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霎时间碗筷摔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寇兰抬手撩起一方广袖遮了半边脸,磕磕巴巴道。 “你这是怎么了。”玉旻不免觉得好笑,逍遥派就这么几个人,谁能不认识谁,遮脸是何缘由。 “我……我……先走了。”寇兰惶然,干脆将整张脸都挡了起来,一副新嫁娘的即视感。 遮成这样还用看路吗?玉旻疑惑道。 果然,下一刻便出事了,寇兰华丽丽地撞在了门框上,一声闷响,听声都觉得疼。 “对不起……”寇兰低低地说完这三个字,便瘫倒在地,晕了! 玉旻来不及收拾这一地碎片,他拔腿冲了过去将人抱起来一看,心下凉了半截,这人虚弱还真不是装的,他是真昏迷了! 玉旻将寇兰的手臂从脸上拿开,一张长满红疹子的小脸赫然在目,难怪他要遮脸,这…… 马丁凌一身被郎郁尘摔的不轻,疼的他直抽气,一边忍着,一边涮着碗筷,猛地听见饭堂内玉旻大声地唤着自己。 马丁凌擦了擦手,从后厨跑出来,只见玉旻抱着个人,看不清脸,不过瞧那瘦不拉几的身材,马丁凌也能看出是谁。 “马丁凌,这里辛苦你一下,我带他去疗伤。” 不等马丁凌开口,玉旻便如风一般不见了。 喂!有没有人性哇!我他娘的也是个伤员呐! 悲催的马丁凌一腔幽怨地折回后厨继续他的苦逼休憩日。 玉旻将人带到西南边的瞭望崖,孟老头正端坐在青石板上闭目养神,听见人带风声,孟老头阖着眸子悠悠道:“今日休憩,你不必过来。” “干爹,这人受伤了,您看看。” 孟老头睁开双眼,满脸沟壑,神情复杂,他深叹了口气道:“干爹年事已高,这些事你该自己学会处理,不用怕,你是个好孩子。” “干爹,我……真的可以吗?”玉旻垂下眸子,声音有些沙哑。 “只要怀揣着善心,遇事问心无愧,就不要害怕,干爹信你。”孟老头缓缓起身,踱到玉旻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满眼慈爱之心,复道:“你是好孩子。” 言罢,便徐徐而去,不知为何,玉旻望着孟老头离去的身影,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