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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连眼泪水都苦出来了,但她小心翼翼的只喝了三分之一蜂蜜水,就把剩下地递给顾时深。 “爸爸喝,甜甜的。”她记着,爸爸也吃了苦苦的药。 顾时深摇头:“你喝。” 团子不肯,将水杯凑到他嘴边,一定要他喝。 顾时深执拗不过,勉强抿了口,团子适才露出笑容。 那笑容,软软弱弱的,但又莫名充满着热烫蓬勃的朝气,让人瞧了就舒心。 吃了药,团子很快就困了,她努力挣着打架的眼皮,糯糯央求道:“爸爸,一会会在走好不好嘛?” 兴许是生病的缘故,团子远比平时更粘人。 顾时深点了点头:“安心睡。” 团子从被子里偷偷摸摸伸出小手,悄悄拽紧爸爸的袖子,仿佛这样爸爸就能多陪她一会。 顾时深当没看到,叮嘱苏红:“你去休息,明白天还需要你照顾。” 苏红也没推辞,将房间里收拾好就去睡了。 顾时深调暗小夜灯,片刻后,团子呼吸放缓睡沉了。 他扯了扯袖子,团子捏的太紧,竟然扯不出来。 顾时深索性随她,安眠的药性上来,他考虑了几秒钟,实在撑不住,才撑着轮椅扶手,挪到儿童床上,悬着半边身体打算眯一会。 呼吸间,全是团子身上的奶香味,浸人心脾的甜。 顾时深陷在奶香里,从意识到身体,都像是被甜腻的包裹着。 长久以来,疲倦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他感受到久违的安宁和温暖。 意识模糊间,他隐约记着,团子感冒发烧了,不能再受凉,遂伸手把身边软软的一团往怀里拨了拨。 那动作,犹如酣眠的老虎,不忘把小崽崽往柔软的肚皮底下塞。 这一觉,睡的黑甜。 一直到,外头响起一声惊雷。 顾时深猛然睁开眼,哗啦暴雨声接连不断,夹杂隐约的闪电和闷雷。 他恍惚了瞬,低头去看团子。 小团子缩在他怀里,出了一身热汗,烧退了,小嘴巴干的厉害。 “水……要水水……”团子哼哼唧唧,不舒坦得往顾时深怀里钻。 顾时深坐起身,轮椅不知何时滑的远了,苏红留下的小水壶又在靠窗的桌上。 他上半身探出床,伸手去够轮椅。 两寸,一寸,半寸…… 指尖碰触到冰凉的扶手,顾时深再努力往前移—— “砰”冷不丁,他整个人从床上栽下来,摔到地毯上,轮椅反而被推远了。 巨大的挫败感突如其来,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易地击败顾时深的自控,让他情绪瞬间被引爆。 顾时深像紧绷到极致的弦,在给檬檬拿不到水的那刻,铿地断裂。 他能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都为女儿做不到。 他这样的没用,女儿还孺慕、崇拜着她。 等她长大,她就会知道,她的爸爸是个没用的残废,配不上她的崇拜。 她会以他为耻,并羞于让人知道,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废物爸爸。 窗外,闪电肆意,透过窗帘缝隙,照亮一瞬。 那一瞬间,能清楚看到顾时深捏着拳头,咬着牙红着眼,眼神痛苦而……绝望。 他一步一步往轮椅爬,光线昏暗的儿童房里,除却外头的雨声,就只能听到他米且重地喘息声。 与其日后注定会成为女儿的耻辱,不如趁现在她还喜欢着的时候,就结束自己的一切。 至少等她以后回忆,还能笑着说:“我爸爸呀,以前很厉害的……” 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就像是脑子里住了个魔鬼,无时无刻不再怂恿诱惑他。 现在就回到书房,书房抽屉里还锁着美工刀,足够锋利,能悄无声息的就结束一切…… 然而,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出来。 他……还没有亲眼看檬檬长大,也没来得及教她分辨男人的真心假意。 渴生和求死在相互拉扯,像一场拔河比赛,拼尽全力去角逐,想要分出个输赢。 “爸爸?” 就在这时,团子还带睡意的小奶音响起。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不晓得爸爸在地上干什么? 顾时深浑身僵硬,所有纷杂的念头立刻悉数定格。 他没有回头,而是选择握紧轮椅扶手,企图撑起来坐上去。 但轮椅没人固定,轮子在力的作用下,只会不断往后滑行。 顾时深试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用力,可都坐不上去,轮椅后滑,带动他身体往前,险些又摔倒。 看到了吗? 他是个残废,就是这样没用,并且一点都不厉害。 他才这样想着,身后就传来团子趿着拖鞋,哒哒出房间的脚步声。 顾时深顿了顿,随后他挥开轮椅,缓缓转头。 空无一人的儿童床,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低笑起来,笑得让人心头发酸。 终于认识到了他有多没用,所以毫不犹豫选择离开了吗? 这样也好,省的吃个饭也要监督他。 顾时深就那么坐在地上,看着床头柜上,那盆爸爸球和檬檬球的仙人球。 团子当时怎么说的,要让它们开花给他看。 他到底还是等不到,哪怕一朵,是开给他看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