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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悲沉地垂下头,王甫眼中弥漫着失望。 他知道阮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中,她眉眼时而透出忧伤,时而又氤氲着薄薄的笑意。 像是在怀念什么。 显然这份记忆已经完全控制她的思想。 哪怕他坐在这里,她眼底也没有他的半分影子。 王甫沉默地拿出个苹果,他埋头削果皮,音色很平静:“阮斐,我很怀念以前的高中生活。那时的你好纯粹,脑子里想的只有念书,除了念书,你还经常在校园角落照顾花草,你会对它们笑,笑得很灿烂。我记得很清楚。” 阮斐抬起下巴,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王甫瘦弱的肩膀,和挡住眼睛的漆黑头发。 她笑笑说:“我现在和以前过得差不多,你是在担心我吗?你别多想,等我病好,我还是会好好学习和照顾花草的。” 王甫动作有片刻停顿。 然后,他静静嗯了声。 走出医务室,王甫不经意问:“你明天还来医务室挂点滴吗?” 阮斐说:“后天傍晚再来一趟就结束。” 王甫点头:“我陪你。” 阮斐笑着看他:“你不用次次都陪我,你也有事情啊,多留点时间给自己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王甫没看阮斐,他目光略过林间飞过的一只鸟,眸色渐深,如被阴霾笼罩:“最后一次。” 阮斐不好强硬拒绝,她语气很轻,像是在感慨:“王甫,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像我弟弟,现在却突然认为,比起弟弟,你更像是哥哥,总是很体贴地照顾我。” 王甫身体倏地冷硬。 他勉强笑笑:“我回去上课了。” 这次是王甫先走。 看着他背影,阮斐慢吞吞地朝反向转身,心中莫名生出些不安。 高中三年,她与王甫的情分终究是不同的。 所以,她不愿他们的情分多出杂质。 周四黄昏,阮斐上完课,同王甫来到医务室。 许是晚餐时间,医务室比平常安静,人也少很多。 躺在靠窗床榻,阮斐开始挂点滴。 王甫则坐在旁边陪她。 两人都在看书。 一样的心不在焉。 中途王甫帮忙唤护士前来更换药水,等护士走后,他站直身体,在药水木架旁整理片刻。 阮斐有点奇怪:“你在干什么?” 王甫淡淡答:“护士没把这里放好,我重新弄一下。” 阮斐有些困了,她哦了声说:“我想睡一会儿,我订了闹钟,你如果有事,直接离开就行。” 王甫说:“我们一起离开。” 今天的王甫隐约有点不对劲。 但阮斐实在疲惫,她没有力气思考更多,就连裴渡之也没来脑海里打扰她。 阖上眼睛,她逐渐沉入望不见尽头的幽暗里,哪里都没有出口。 最后一丝意识彻底剥离她身体时,阮斐好像听到王甫在她耳边轻声呓语,像是一阵阴冷的风擦过她脸颊,他说:“阮斐,再没有人能占据扰乱你的心,阮斐,让我们回到高中好不好?从此你的眼里只有花啊、草啊,然后还有我……” 阮斐在黑暗里沉睡了很久。 她依稀听到争吵声、鸣笛声、撞击声,以及揪心的抽噎声。 它们一阵阵来,一阵阵去。 她仍徘徊在黑暗世界,努力寻找着出口。 总觉得,她似乎看到了裴渡之,他就在她视线的尽头。但阮斐眼睛眨一眨,四周依然黑得可怕,裴渡之并不在这里…… 鼻尖充斥着刺激的药水味儿。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阮斐睫毛轻轻晃动,终于掀开沉重眼皮。 大抵在黑暗中太久,她好半晌才适应耀眼的光线。 四周雪白,是医院。 病房安静,床边匍匐着一个女人。 她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是母亲简秋。 “阮斐你醒啦!”突然推门而入的陈兰诺惊喜出声,她既像哭又像笑地望着她,“你什么时候醒的?” 躺在床边的简秋骤然惊醒,她支起背脊,目光愣愣盯着阮斐,眼周红肿。 阮斐想说话,喉口却干涩嘶哑。 简秋迅速递给她一杯温水。 抿了两口,阮斐望向简秋,她道了声谢,才回答陈兰诺说:“刚刚醒的。” 简秋鼻尖酸涩地别过头,哽咽说:“醒了就好。” 三人说了会话,简秋去准备餐食,病房独剩阮斐与陈兰诺。 阮斐的记忆仍停留在校医务室,她对后来的事情印象全无。 陈兰诺眼眶红红地告诉她:“王甫在你药水里加了具有安眠镇静作用的氯硝西泮和三唑仑,我对这些名词记得不是很清楚,基本是叫这些。他将你放到租来的汽车上,不知要带你去哪。大概他开车技术不娴熟,又紧张,恰巧遇到交警查车,露出了破绽。冲突下他想驾车逃走,结果撞到路边栏杆,”陈兰诺看了眼阮斐贴着纱布的额头,“你就是这样受伤的。” 阮斐沉吟片刻:“我爷爷奶奶不知情?” 陈兰诺点头:“没敢对老人家说。” 阮斐松了口气。 陈兰诺抽了抽鼻子,很愧疚:“对不起啊阮斐,我应该陪你的,但我怕你想一个人静静,我……” 突然噤声,陈兰诺咽下没说完的话。身为朋友,陈兰诺不会不知道阮斐骨子里其实是骄傲的,她外貌学习样样都好,自然有骄傲的资本。可这次她抛却一切,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