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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很长。 阮斐听得清清楚楚。 很神奇的是,她毫不恐慌畏惧,也不对裴渡之与平日相悖的言行感到失望。 真相本就那么残酷,她早知道的。 是她自不量力,期冀在漆黑中找到一点萤火。 其实她已经找到那点萤火了。 裴渡之对她也不是毫无感觉。 只是相对于无边无际的黑暗来说,这点萤火过于渺小,微末到不值一提。 阮斐眼眶渐渐地红了。 她仍是满怀爱慕地望着裴渡之。 她说不清他哪里好,又或是与别的人有什么区别,但她就是喜欢他。 裴渡之几乎快要抵抗不住她的眼神,喉口像燃起一团火,他难受地哂笑一声:“还继续吗?”说着,又朝她的唇压低两寸。 阮斐目光最后落定在裴渡之眉目处,深深一眼,然后猛地偏过头,躲开他故意的逼近。 阮斐伸手推开裴渡之,他们分开这个暧昧的姿势。 她想给彼此保留最后的体面,也为自己保留最后的自尊。 阮斐知道,裴渡之不会吻她。 不是其他理由,而是出于他的君子风度。 浑身绵软地倚着棕榈树,阮斐仰头看天。 晚霞不知何时已失去踪迹,有星星散布在浩瀚苍穹。 阮斐忽然弯唇笑了笑,她食指伸向天空,软声说:“裴渡之你看,今晚星星好美,月色也很温柔。” 裴渡之转身背对她,双手握拳,指甲死死嵌入掌心。 回到酒店房间,阮斐立在窗框边发了会呆,开始收拾行李。 没什么可收拾的,几乎半分钟,她就整理完毕。 锦市这座城市其实挺好的,风景优美,空气清新。 昨晚定好的景点,她和裴渡之还剩苗寨没来得及去。 但阮斐想,她以后不会再来锦市了。 她的满腔酸楚无处发泄,只能发泄在这座无辜的城市上。 小心翼翼把拉杆箱拎高,阮斐悄声拉开房间门,速度很慢地下楼。 她要趁着nongnong夜色,逃离这里。 顺利站在楼下,阮斐望向三楼那盏已熄灯的房间,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埋怨裴渡之。 你情我愿,本该如此。 道理都懂,可苦痛并不因此减轻半分。 勉强露出微笑,阮斐再不犹豫地转身,拖着拉杆箱走远。 绕过蜿蜒小道,阮斐走出酒店。 她不急于打车,也不需要辨认方向。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不停走,走到走不动,再说吧…… 晚上九点对于大都市来说只是夜生活的开始,车水马龙的喧嚣从阮斐身边呼啸而过,她低着眉眼,走得不快也不慢。 偶尔她会停住,去观察周围。 走到暖黄光晕笼罩的梧桐树下,阮斐忽然想起什么。 她放下拉杆箱,从包里翻找出小小的方形黑色丝绒礼物盒。 埋首拨弄片刻,阮斐似下定决心,她握着丝绒盒子往环保垃圾桶走去。 即将丢弃的瞬间,却又涌出丝丝缕缕的复杂。 阮斐几不可察地叹了声气。 抬眸四顾,阮斐小跑到空无人影的长椅,她将黑色丝绒盒子摆在椅面。 就这样吧。 仿佛做完一件很重要的事,阮斐心头沉重莫名减轻了些。 重新拿回行李,阮斐没有回头地继续顺着这条路前行…… 那抹纤瘦身影越走越远,她曾停留的地方却仿佛还氤氲着浅浅香味。 路灯下有飞蛾扑腾着翅膀不断扑火。 落满参差叶影的路面忽然出现一道修长的男人影子。 影子似乎在长椅前停住,尔后弯下了腰,拾起小小的黑色丝绒盒子。 夜深了。 阮斐在路边拦了部出租车。 她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想找个地方休息,干脆便让司机载她去机场。 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他没有与乘客搭话的习惯。 沉默地开着车,他不经意望了眼倒车镜,遥远的人行道上,有一撇黑色的影子似乎在奔跑,他“哟嗬”了声,有点惊讶与无法理解说:“这人为了锻炼身体可真够拼的,那么晚还在夜跑,啧啧啧。” 阮斐正在出神,她今晚的思绪很不集中,隐约听到司机嘀咕了句什么,并不是与她说话的样子,她便不作回应。 冷清的街道鲜少车辆经过。 裴渡之拼尽气力,不停追逐着前方那辆出租车,汗渍从他额间汩汩滚落,染湿短发与贴身衣物。 终于有辆空车经过,裴渡之挥手拦下,匆匆上车,他关住车门,喘息着说:“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回过头,瞪圆眼睛盯着他瞧。 裴渡之催促:“快点。” 司机哦了声,踩下油门,小声咕哝说:“抓jian也用不着那么拼命吧。” 裴渡之没有理会。 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在燃烧。 心口却有一团灼痛,怎么都无法被这熊熊烈火扑灭。 至少…… 至少他必须护着她安安全全离开这座城市。 浓墨被天光破开一条缝隙,星辰俱灭,太阳冉冉升起。 阮斐站在机场巨大的落地玻璃墙下,她望着建筑群间的那轮红色太阳,低眉察看手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