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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宣芷砰得把两寸口径的大杯砸在几案上,不悦道,“谁吓坏了。孤去年上山猎狼,亲手剥了狼皮,做了披风献给母后。难道在座诸位多喝了几杯酒,就比血淋淋剥了皮的畜生还可怕了。” 平王被噎了一下,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洛臻嗤得笑出声来,对竹帘后管弦奏乐的伶人招了招手,吩咐道,“换支热闹的曲子。这首太慢了。” 乐音停顿了片刻,果然换了一曲《喜迎春》。 瞬间热闹起来的丝竹之声,铺满了偌大的雅间精舍,掩盖了瞬间弥漫的尴尬气氛。 酒酣耳热之际,不知是谁,向雅间外轻轻地拍了拍掌。 在座的十几位锦衣公子互视几眼,目光隐晦,彼此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下一刻,两列身披薄纱的少女掀开帷帐,鱼贯而入。 少女们娇声请安,声如莺啼,随即如飞燕投林般乖巧四散,各自陪侍相熟的世家高门公子左右。诸位公子低声笑着,夹杂着莺声燕语,一时间,乱花渐欲迷人眼。 宣芷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不由愣住了。 此时,洛臻的酒意已经有了七分。 她踞坐在几案之后,白玉般的手指把玩着青玉酒盏,仿佛不胜酒力般,视线微微下垂,落在自己眼前摆满了珍馐佳肴的桌案上,掩住了眼中的冷意。 ——男主女主齐聚一堂的场合,配角们果然迫不及待,跳出来搞事情了。 轻声曼语的雅间之中,当今国舅爷文旭嘴角勾着一丝冷笑,低声与同席而坐的武昌候世子说话。 “颍川国的女人,个个欠教训。依仗着有个好出身,就自以为能爬到爷们头上去了。你看看敬端公主,在三爷面前也敢称孤道寡的。你再看那个洛臻,好好的女人不做,偏要做个假男人,装得跟个真的似的!爷就是看不顺眼!看爷找一群真女人过来贴身伺候,叫她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看她们有没有本事继续装样。” 同为外戚出身的武昌候世子捂着嘴,低声询问,“侯爷的安排,三爷知道么?毕竟敬端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文旭无所谓地摆摆手,“明面上不招惹敬端公主。三爷的意思,把姓洛的气焰打压下来,杀鸡儆猴罢了。” 坐在另一边的武陵侯世子也靠过来,低声道,“这招有用么?听说这洛臻的族姐就是男女不忌的洛雅之,同时娶了男妻女妾的那个。“ 文旭哼道,“洛雅之有这份能耐,洛臻未必。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第5章 接风宴(中) “哎呀。”平王与怀中美人嬉闹了半日,故作惊讶地道,“怎的没有安排美人去颍川贵客那边侍酒?实在失礼啊。” “这些不懂事的丫头,怎地怠慢了远道而来的贵客。” 文旭眉眼傲慢,视线斜扫过主客座,与洛臻堪堪正对。 “公主和洛君远道而来,为我朝上宾,今日你们若不能竭尽所能,好好招待两位贵客,又岂能展现我上京城的待客之道。”说罢把身边侍酒的两名少女往外一推,“你们过去,好好服侍。” 左右少女们犹豫着该不该起身。 她们身为教坊司的官妓,整日里迎来送往,眼神堪称毒辣,刚才进入雅间,不过一两眼功夫,已经足以看得清清楚楚,坐在上首客位的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容清雅,仪态端方,缀了满头的明珠,每颗都是拇指大小、价值连城的东珠。显然是出身高门的贵女。 少女身侧陪侍的那位少年公子,虽然一身男子深色直裾打扮,乌发也如男子般整整齐齐束入金冠,但脖颈无喉结,身材纤细,分明也是一名年轻女子! 两名年轻女子,跟随一群世家公子前来烟花之地饮酒作乐,已经是惊世骇俗的事件。也不知是哪家的高门贵女,如此的胆大妄为。 而她们这些身份低贱的官妓,若是贸然凑过去,得罪了贵女,又岂能有好下场。 官妓们犹豫着要不要陪侍的当儿,在座的另一位华服公子却仰头大笑起来。 此人相貌并不怎么出挑,但是神色洒脱,仪态疏狂,乃是当朝英国公家的二公子,齐鸣。 洛臻冷眼盯了此人片刻。 齐鸣此人,与华正筠一样,同为楚王的心腹伴读。可以说是男主身边的哼哈二将。 宣芷在原著里吃尽了苦头,无端背了许多黑锅,少不了这两位的推波助澜。 杜鸣抚掌笑道,“怪不得她们。这些教坊司出身的小女子见识有限,只见公主和洛君是女子之身,便不敢接近。又岂知,洛君岂是寻常女子,乃是大名鼎鼎的雁郡洛氏的嫡女公子,将来要执掌一姓门户的人物。” 杜鸣眼角扫过上首客位,挑衅地与洛臻对视了一眼,方才接着笑道,“公主身份贵重,有洛君亲自照顾,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去伺候洛君,便如伺候在座各位爷那般即可。” 听到‘雁郡洛氏’四个字,官妓们神色微微震动。为首的两名少女不再犹豫,当即起身,一左一右陪侍到洛臻身边,声音娇柔,款款劝起酒来。 在座众人都已经换了大杯,几杯下去,酒意上涌,说话行事越发地放肆无忌。轻纱帷帐掩映的角落里,人影滚成了一团。 左右陪侍洛臻的少女得了暗示,竟柔若无骨地依偎过来,要以口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