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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倒吸一口冷气,眼神都变了。 说起雁郡洛氏的女公子洛雅之,在上京城可谓是人人皆知。 以女子之身,十七岁会试夺魁、入朝为官,如今已经身为颍川国礼部侍郎的洛雅之,去年年满二十,加冠取字之后,竟然同时娶了男妻女妾,两抬轿子同日进门。 消息传到东陆,朝野震动。南北两国,上至皇家士族,下到黎民百姓,无不震惊瞠目。 笑话归笑话,惊骇也足够惊骇。 雁郡洛氏,自此更加声名大躁,令东陆男人闻风丧胆。 平王成了锯嘴的葫芦,不说话了。 楚王饶有兴致地又看了几眼朝堂上的两名颍川贵女,开口询问在场唯一一个始终一言不发的弟弟。 “老五,你觉得这两个人怎么样。” 祁王周淮站在平王身侧,应声抬起头来,犹自带着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 “三哥说什么?” 几位皇子之中,以祁王周淮最为身材修长,仪态娴雅。 他今日穿的明明也是一身厚重的蟠龙镶金线亲王衮服,但不知为什么,最能显露赫赫威势的大礼服穿在周淮身上,搭配着他寡淡的神情,漫不经心的姿态,硬是被他穿出了不属于凡俗浊世的翩翩出尘气度来。 楚王盯着自家老五看了一会儿,周淮带着几分茫然,眼神清亮而无辜地回视着楚王。 “方才殿外风起,吹得黄叶满地,景色极美,我想作一首《秋风赋》,方才始终在推敲,是‘飒叶惊风’好,还是‘飒风惊叶‘好……’” 楚王放弃了,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继续作你的赋去。作出来抄一份给我。” 他对一众兄弟道,”既然父皇吩咐下来,要好好招待远道求学的敬端公主,那便定于今夜,找个地方设接风宴罢。还请各位兄弟届时赏光前往。” 仪仗肃穆的大昭殿内,属国觐见的仪式终于完成,洛臻与宣芷于丹墀下跪拜山呼谢恩完毕,皇帝御口准了公主入泮宫游学三年。 收了丰厚的岁贡,又拿捏了颍川国唯一的公主、未来的颍川国主为质子,皇帝龙心大悦,暗示会遵守约定,召回边境的六十万大军,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洛臻与宣芷按照礼制起身,倒退出殿外。 刚刚走过大殿前庭,背后激起的冷汗还没褪尽,便收到了楚王差人送来的请帖。 洛臻打开请帖,一目十行扫完,笑了一声,递给宣芷。 “刚应付了老子,又来了儿子。” 宣芷合起请帖,低声道,“我累了,不想去。” “公主当然要去。”洛臻背着手,踩着落叶满地的御道往前走,“初次拜会,不外是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底细深浅罢了。公主乏了,不想夜宴,便有无知蠢人以为你我怯场不去。与其以后费劲扭转这些不该起的小心思,不如一开始便直接掐灭的好。” 传话的内侍还没走,惊恐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捂住耳朵,麻利地躲远点儿。 洛臻转过头去,对他露齿一笑,斯文地道,“不妨事的,你可以把我的原话转告你们家殿下。顺便跟楚王殿下说,公主身份贵重,今晚的接风宴,还请好好准备,准备得盛大点。” ………… 入夜了。 城东一品居所在的太平坊,平日里灯红柳绿,车马纵横,整夜丝竹之声不绝。 今夜依旧车马往来如川流,但是太平坊出入的几条长街,各有大批甲胄鲜明的禁军值守,非执请帖者不得入内。 楚王周浔换了身绛紫锦袍常服,在众多世家子弟的簇拥下,意气风发地站在一品居的花楼门廊下,注视着长街远处一辆双驾宽敞马车逐渐驶近。 “吁——”车夫勒住了马,诚惶诚恐地跳下马车,伏地请安。 另一名身形矫健的精瘦男子接过缰绳,从车驾前方站起身来,躬身掀开了马车帘子。 “公主,到了。” 此人正是同随公主入东陆游学的颍川国听风卫统领,汪褚。 众人注视之下,敬端公主系了件雪白的银狐大氅,捧着手炉,神色冷淡地出了车厢。 南梁人高马大,马车的车架也建得甚高,车厢离地足有两三尺。一名内侍赶上前去跪地,露出脊背供贵人踩踏。 宣芷站在车厢口,踌躇了片刻。 周浔的面上露出笑容,上前搀扶。 “公主心慈,不愿踩踏人背,那小王便斗胆暨越了——” 一只手从斜刺里伸过来,不偏不倚挡住周浔伸过来的手臂。 “不敢劳烦楚王殿下贵体,还是小臣来罢。“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宣芷身后响起,一名头戴金丝小冠、身穿直琚深衣、一副颖川世家弟子打扮的少年贵公子,不紧不慢地揭开车帘,出现在马车厢口。 楚王的脸色登时黑了。 颖川国的女人,果然如同传闻那般作风豪放,竟然跟年轻男子同车?! 不对,不是说敬端公主只带了一名洛氏嫡女做随身侍读么。 眼下这个又是谁?! 男侍读? 还是从秣陵都带过来的面首?! 众人瞠目瞪视之中,只见那俊美的少年公子利落地跳下马车,搀扶着宣芷下了车。 四面挂起的上百盏灯笼,照得一品居门口花楼处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