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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说法当然不包括以往在秋棠居中学艺,以及在夜流岛上深入明华集市寻找材料的种种,如果被萧如赋察觉了其中的关联,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可如今既然众人都没有表示反对,自己骤然跳脚只会引人怀疑,为今之计,只能尽量避免和萧如赋的直接接触,再设法摆脱此人的纠缠。 “既然如此,朕便令如赋率军随行,至于具体情形届时如何处置,便交由华卿决定。” 骆华卿淡笑着颔首致谢,心里却明白,方宇口中说着将大权交给自己,心中所想却只怕是让萧如赋随行监视,一方面利用青璃的军力施压,另一方面又能及时将进展的实况反馈回国。 姜还是老的辣,此言诚不欺我。 “此行前往玄胤路途遥远,你们先行返回准备,若是没什么意外情况,三日后便动身启程吧。” 近段时日发生的种种让方宇心力交瘁,他将诸般事宜交待妥当,便在内侍的搀扶下返回寝宫歇息。萧如赋先行启程返回军中布置,白锦漫与若尘也随后出发前往长风门整顿远行的人员物资,方慕慈则陪伴着骆华卿,朝质子府的方向走去。 “听闻真正的林卓已经到本宫殿中报到了,”方慕慈戏谑道,“也不知芷溪宫众人会如何作想。” 二人之前一直以主仆身份相称,这样以平等的姿态闲适交谈还是头一回,骆华卿心中也不免觉得有趣,于是笑应道:“是啊,只怕小德子他们又有饭后谈资了。” 他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侧脸被阳光漫上一层精致的轮廓,连细微的绒毛都纤毫毕现,方慕慈的眼光不受控制地流过他凝玉般精致的面庞和修长的颈项,俏脸上微微泛起粉红的飞霞。 她早已对骆华卿动了心,以往不愿大肆表露,一来是因为他的内侍身份,二来则是身份地位的悬殊。 可放眼如今,他不仅是难得的青年才俊,身份更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早已与自己生死相随…… 枯涸的心田逐渐被清凉的流水滋润,有什么蛰伏已久的萌芽行将破土而出,在温暖的空气中舒展枝叶,绽放一朵朵娇嫩优美的心花。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骆华卿的面颊,又在抬起的同时陷入犹豫。而在她纠结苦恼的同时,骆华卿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殿下便送到此处吧。” “唔?”方慕慈依然沉湎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骆华卿忍不住无奈地抿起嘴角:“经由这个路口左转,便是芷溪宫的地界,今日殿下已经帮了我太多,加之质子府地处偏远,在下哪里好意思再继续劳烦殿下?” 他的意思是……要与自己分途而行了? 心中没来由地有些空空落落,方慕慈垂下眼睫,声若蚊蚋地道: “其实也不麻烦的……” “殿下说什么?风声有些大,在下没听清。”骆华卿面上笑意不减,微微偏头望向她。 方慕慈某一瞬间觉得对方仿佛是刻意为之,可他的神情又不似作伪,心中暗自羞恼,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将这句话说出口。 等到恼人的热度被清风吹散了几分,她才悠悠叹口气,摇头道:“没什么,那我先回芷熙宫了,你万事小心。” 她离开的动作有些无奈和怅然,骆华卿瞧在眼中却不说破,只沉默着目送她走远。 他并未将方宇的许诺放在心上,不仅是因为他在取回澜蓁古剑之后自有打算,更是因为他对方慕慈根本了无情意。 从前的倾心相互只是为了顺利取得青璃的支持,他自始至终都将自己的情感看的清清楚楚,此生此世除了陈茗,他不愿也不会和旁人牵扯不清,这不仅是对感情的忠诚,更是对那人拳拳心意的珍重。 修长手指掩住胸口,他感受到心头情蛊躁动传来的细微疼痛,不由得微微垂下眼帘。 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的分离,就足够自己思念那人入骨,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小明……”他喃喃呼唤着,将衣襟缓缓攥紧。 噬阴妖的怨气对古剑剑心造成的伤害极大,这几日陈茗时昏时醒,灵魂之力始终没有得到长足恢复,骆华卿见他状况实在不佳,于是动了让他留在青璃将养生息,自己动身前往玄胤的念头。 他知道瞒着陈茗,必定会惹得那人生气,索性趁着他神志清醒喝药的时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企图以温和战术将人劝退。 奈何陈茗根本不接招,墨玉般的眸子眨呀眨,抿唇道:“没了我,你怎么知道骆骞交给你的是不是真的澜蓁古剑?” “没了我,你怎么感应到古剑的具体方位?” “没了我,你有什么办法在噬阴妖的攻击下护住古剑剑心?” 这番连珠炮似的追问说得骆华卿哑口无言,一双黛眉深深皱起,在白皙的肌肤上烙下明显的痕迹。 陈茗放下药碗,长长叹息一声,抬手抚上那深邃眉眼,柔声道: “你不必这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如何自己心中有数,当然不会任性胡来。而且卿卿,你的小明没这么弱,你大可选择多相信我一些。” “但是被噬阴妖轻而易举伤了灵魂沉睡不醒的,不是你又是谁?” 骆华卿一把攥住他的腕子:“玄胤不比青璃安全,我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确保,更无法保证护得住你……届时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