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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苍白,莹莹流光在眼底飞旋,似乎要垂泪:“伪装自己实在是迫不得已,但在追随殿下的这些年中,我是真心地敬重殿下,对您绝无二心……还望您念在过往的情分上,助我这一回。” “更何况,澜蓁古剑关乎青璃国的安危存亡,如若落到了骆骞的手中,后果只怕不堪设想,而如今能够顺利返回玄胤,又对玄胤境内状况了如指掌的人,除了我以外不做他想。” “还望殿下能够相信我,让我为您夺回澜蓁古剑!” 说完这一番话,悬在他长睫上的泪滴悠悠轻颤,终于沿着脸颊潸然滑落。 这番剖心自白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纵然瞳摄之术已经运用到极致,他心中却依旧有些不安—— 自己这是在赌,以方慕慈对他的感情为赌注。 其实在他原先的计划之中,是打算助方慕慈解决了眼前的困局,成功问鼎东宫之位后,再徐徐图谋借助青璃国力之事。可现在骆骞先发制人,甚至以陈茗的生命作为威胁的筹码,他无计可施,只能斗胆一试。 一丝阴骘的神采从他眼中闪过,倘若方慕慈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尽管之前的图谋很可能就此作废,他也绝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他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太大,方慕慈怔忪了片刻,不由得沉入凌乱的思绪之中。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了骆华卿的身份,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整天贴身伺候、任劳任怨的贫苦少年,真实身份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黄胄,甚至与自己不相上下。 他过往在受到自己折辱的时候可有暗恨?可曾时刻谨小慎微,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 在为了自己不惜性命以身相护时,他的心中又是如何作想?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闪过心头,她身子发颤,垂落身侧的双拳不自觉地缓缓握紧。 她该相信他吗? 若是作为青璃的皇嗣,面对他国质子隐瞒身份蛰伏多年的行为,正确的做法应是立刻将此事上报青璃帝君,再将他囚禁在质子府中,以违逆盟约之名严加看守。 可如今古剑被盗,罪魁祸首正是玄胤国人,而二殿下背后牵连的势力甚广,青璃的大部分力量被牵制在国内,根本无暇分出人手去专程处理古剑的下落,于情于理,即使出于将功折罪的考虑,骆华卿都是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 而且,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心……纵然明确意识到那人所做的一切堪称大逆不道,她却怎么也没办法狠下心置他于绝地。 毕竟这世间除了已故的方承尧、白云萧以及母妃等人,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已经寥寥无几。 更何况骆华卿又是她芳心暗许,情根深种的皎皎少年郎? 心中情感和理智天人交战,她嘴唇发颤,沉默良久,才涩然开口: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此言一出,骆华卿高悬的心总算回落了少许,他相伴方慕慈多年,早已将对方的脾性摸了个清楚。她的话三分肯定七分迟疑,却丝毫没有对他隐瞒不报的恼恨与愤怒,甚至隐约透出回护的意味。 “我不敢妄言……但还请殿下相信我。”他一撩下摆,竟是单膝跪地,朝方慕慈行了一记大礼。 两人身份相若,原本不必拘泥礼数,行这般正式的礼节,其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方慕慈心中又酸又软,她本就因着瞳摄术的缘故对骆华卿的话深信不疑,见他不惜折损傲骨行此大礼,理智顿时溃不成军,双手扶住他的肩头,颤声道: “我自然……自然是信你的。” 易地处之,倘若她是骆华卿,在那样凶险的情形下,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身后有虎视眈眈的兄长,身前是诡谲莫测的他乡,当时年岁尚小的皇子面对着未知的前途,想方设法安身保命也属正常。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不管是作为林卓还是骆华卿,都对自己尽心尽力,倾心爱护,除了真实身份以外,再无任何隐瞒—— 这样的他,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苛求不放呢? 在瞳摄术和少女情怀的双重效用下,方慕慈的情感早已自作主张地为骆华卿安上了“美强惨惹人爱”的剧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继续胡搅蛮缠。 “我可以为你向父皇陈情,甚至可以隐去你作为林卓在我身边服侍多年的真相,”她沉沉开口,“但你必须向我承诺,一旦夺回澜蓁古剑,就必须立刻归还青璃,否则,我也绝不会顾虑往日的情面。” “我骆华卿在此向殿下承诺,必然会使澜蓁古剑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中,倘若违背誓言……” 他淡淡笑着,掬起一缕长发,双指如刀,将其从中拦腰截断: “便有如此发。” 这句承诺其实有相当大的水分在,毕竟他心知肚明澜蓁古剑的剑主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即使夺得古剑后纳为己用,也不算违背了誓言。 方慕慈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向了骆华卿一侧,见他不惜以如此残酷的誓言允诺,顿时打消了其他的怀疑。 “既然如此,我这便带着二皇兄的尸身启程返回九阙宫,将事情经过禀明父皇,”她的视线从方舜华的身体上掠过,随即有些不忍地收回,“你则设法回到质子府恢复身份,若是不出意外,次日父皇便会召见与你,届时你再将夺回古剑的计划仔细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