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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墨璃靠坐在窗边,托腮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脸上早已没有了疼痛带来的苍白,反而眉目柔和,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秋棠居的歌舞伎都下楼去准备夜里的演出了,三楼显得格外空寂,她在原地等待了片刻,毫不意外地听到一阵细弱的敲门声。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名穿着黑色连帽风衣的人。 他的容貌被兜帽遮住了看不清楚,但看得出身形不算伟岸,个子虽然高,与成年人相比还是纤细了些,应该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 “阿赋,夜里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殷墨璃亲热地牵着他的手来到茶几旁坐下,十指纤纤盛上一杯热茶: “从灵山那么远一路护送回来,当真辛苦你了。” “不妨事的墨姨,我年轻体壮,尚且经得住。” 黑衣少年抿下一口香茗,仰起头微微一笑。 他没有摘下兜帽,借着月色和灯光只能看到那刀凿斧刻般线条利落的下颌,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听闻今日质子的队伍抵达瑶凤城,我想着你今夜一定会来这里,才临时寻了个由头溜出来,” 殷墨璃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只是苦了那孩子,不由分说地被赶鸭子上架,怕是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挑了挑眉,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瓷杯,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墨姨,此番古剑天命者对外宣称乃青璃国大皇子,可经过我的探查,真相似乎并不尽然。” 他见殷墨璃没有回答,于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大皇子对外宣称自己作为天命者的印记,是右手手背上出现的火焰标志。可是在护送队伍离开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侍女们的议论,称四皇子突然没来由地讨要了许多修颜膏。” “修颜膏乃遮掩疤痕之物,我心中好奇,便偷偷前去查看,却不料在他手中同样的位置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印记!” “你说什么?”殷墨璃这一惊非同小可,霍然站起身来,“可古剑只能认主一人,怎么可能他二人身上都有标记?其中定有蹊跷。” 少年赞同地点点头,将茶杯缓缓握紧: “当日虽然是惊鸿一瞥,但四皇子的印记不论是轮廓和颜色都比大皇子清晰的多,如果一定有一个人是假的剑主,那只怕大皇子才是冒名顶替的那个。” “这四皇子心机当真深沉,古剑剑主之名固然光彩,却同样会让人成为众矢之的。不妨韬光养晦,放长线钓大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殷墨璃在一旁絮絮感慨,也就没留意到少年提及四皇子时有些诡谲的神情。 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挺括的轮廓本来应该给人以阳光帅气之感,但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阴鸷。不过表情的裂痕只是一霎,他立刻换回了惯有的温和态度,轻声问: “很快又到月中了,不知墨姨这里还有常备的凝露丸吗?” “凝露丸的储存周期只有三日,你又行踪未定,因此之前没来得及做出成品。” 伸手将少年零散的碎发别在耳后,殷墨璃半是心疼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桌边撑起身来: “好在地下室还有备好的药材,我这就去给你炼制几枚服下。阿赋,现在秋棠居的人都在楼下,我已经叫他们不要前来打扰,你就待在这间屋子里休息即可。” “好的,墨姨,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少年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目送着殷墨璃走出房间,嘴角的笑意才消散。、 他指腹摩挲着下颌,嘴唇翕动,似乎在喃喃念着什么,神情放肆又危险。 这段小插曲陈茗自然不得而知,他正趴在红衣如火的骆华卿肩膀上,鼻血直下三千尺。 流鼻血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他还没能从骆华卿红衣绝世的风姿中缓过神来。 此刻趴在他肩头自然看不到全貌,可是只要闭上眼睛,刚才极具侵略性的一幕就会立刻浮现: 那时骆华卿掀帘而出,纤纤素手下一圈金玉手镯光芒闪烁,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胳臂雪白如菱藕。 紧接着那张秀逸无双的脸转向他,两弯黛眉如点漆,眉心处一朵红莲熠熠醒目。 狭长的眼眸被精致的眼线勾勒,将原本的柔媚扩张为极致的妖冶,眼尾的薄红处更是别出心裁地点了几滴泪钻,随着明眸顾盼折射出点点幽光。 冰雪般的侧颊上扫出一片轻柔的腮红,与眼尾巧妙地衔接起来,衬着海棠似的樱红嘴唇,熏人欲醉,不可方物。 他毕竟是个身量尚未长开的少年,身着一袭抹胸露脐绛红罗裙,愈发显得颈项修长,肌骨晶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比之妙龄的娇柔女子,也不逞多让。 为他梳妆打扮的小jiejie将一枚百蝶流苏簪插在他发髻上,上下端详了好一阵子,心有所悟似的拍了拍手,转身从抽屉中取出两个做工精美的绣花荷包,贴紧骆华卿前襟放好: “这样就万无一失啦!” 骆华卿:…… 不过这样一来的确万无一失了,只要他不开尊口,就没人能看出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竟然是个男儿身,更何况今晚他的任务只是代替殷墨璃抚琴,并不涉及其他。 陈茗也就是从那一眼开始,鼻血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