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浅绿色裙摆随着她的步子荡起涟漪,宛若一步一莲华,卷耳嬉笑着说出真心话,“你呀。” 夜色里看不清太多,书白闻言勾唇,眼里流光璀璨。 “花言巧语,这句话跟多少人说过了?” 卷耳有点不服气,“只有你呀。” 书白不信,一双浅色瞳孔的像是含着漩涡,他想起在江南听到的种种,抱着手臂,轻轻笑着,“一家有女百家求,周小姐这几年可真是风生水起。” 白雪铺就的山路上,只有二人身上的衣袍是为杂色,卷耳一脸得意,她路也不走了,拦在书白身前,踩着比他高一截的台阶,却依旧只能仰头看他。 卷耳踮起脚,女孩子白皙红润的肌肤吹弹可破,她细致的看着书白脸上的神色,不确定道:“我说白骨精,你不会是在吃醋吧?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这么酸啊。” 书白绷紧了唇角,声音意味不明,“我不配。” 他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还是只妖怪,怎么配得上一身磊落的小姑娘。 书白情绪转变的太快,卷耳都来不及反应,“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你不配了?” 他微微低头,“那你说,我配吗?” “……” 卷耳脸色红了红,在书白灼热的视线下,嗫嚅出声,“谁说你不配了呀……”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卷耳简直想掐死他,“你配,你最配了!行了吧?”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白骨精这么磨人?当年对陈溪百依百顺,怎么今天到她这就一直欺负她? 捉摸不透就不捉摸,卷耳气的翻了个白眼,山路还长,她虽然气着还不忘关心书白,“你怎么样?还有力气走上去吗?” “没有。”书白利落地收回迈出去的脚。 卷耳想了片刻,抽出腰间的云青展平,带着书白跳了上去。 云清一瞬升了老高,书白晃晃悠悠的站在卷耳身后,像是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样子。 卷耳转头,“你干嘛,扶着我一点呀,不然掉下去怎么办。” 他这一身的骨头棒子掉下去肯定摔得渣都不剩。 书白与她目光相接,非常满意她的建议。 他两只手穿过卷耳纤细的腰,在卷耳身前轻轻扣住。 卷耳嘟囔着,“你好好抱着别乱摸啊。” 书白气息洒在她耳畔,“好。” 他离得太近,声音像是放大了几倍,卷耳抬手摸了摸颈间的皮肤,“书白,你声音真好听。” 书白有点后知后觉地发现,卷耳好像总是喜欢夸他,好像自己多能迷惑她一样。 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两个人紧紧相贴,书白挑眉,“有多好听?” 他身体冰凉,卷耳有些迷迷糊糊的,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就是好听到怀孕的那种。” “……” 卷耳说完才反应过来,她恨不得从剑上跳下去,身后的书白显然也因为她的话愣住了,两人半晌无声。 过了一会,书白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声音是不行的,你要是想的话,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卷耳:“……” 云青在缭绕的云层中穿梭,月光洒在他们身旁,像是缀了一层晶亮亮的薄纱,有冰凉的风拂过脸颊,像是神明的亲吻。 “你以后想做什么。”书白温声开口。卷耳颈间的碎发向后飘在书白脸上,带着淡淡冷香。 书白很瘦,卷耳被他这样揽在怀里,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硬邦邦的骨头,“最近混沌海的恶蛟不老实,可能要去看一看,不过要看情况。” 云青冲破雾霭向下飞去,山中灯火几点,把一切都模糊的软绵绵的,书白问道,“看什么情况。” “你的情况。”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卷耳声音里有点期待。 他听了这话又笑,“好啊。” 书白胸腔轻轻震着,卷耳莫名觉得后背靠着书白的地方有些发烫。 从半空中落了地,卷耳自觉的和书白站的远了些,男人眸光暗了暗,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书白带着卷耳来到自己的住处,卷耳惊讶的是,他竟然住在不哀山顶,放眼望去只有这一座殿宇,站在山顶俯视着下面芸芸众生,却带着一股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白骨精,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很孤独呀。”卷耳想象了一下独自一人在这山顶的感受,觉得有些难过。 “不难过,我睡了五年,刚醒。”书白打断卷耳发散的思维。 “……” 书白的伤养的差不多了,所以看他打扫房子,卷耳也没过去帮他,自己在院子里找了块大石头,悠哉的靠在上面看星星。 卷耳发现,这白骨精一族好像多数都是男子,但是很少见到姑娘,她一身女儿装倒是有些不方便了。 卷耳抬手把发间那根肋骨抽出来,妥贴的收好,又在衣服上随意的扯下块布条,脑后的头发被她用布条全部扎起来束好。 书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卷耳盯着他的衣服不知道想些什么,她头发束在头顶,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感觉,多了点飒爽出来。 “你有没有男装?借我一套。”卷耳走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书白。 他比卷耳高出许多,现在的衣服她肯定穿不了,书白点点头,领着她回房间,在柜子里找出当年他下山前的衣服。 天青色的长衫在卷耳身上还是有点长,她找了把小剪子,把衣摆多出来的地方裁下去,整个人便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怎么样?好看嘛?”卷耳转了一圈,颇有些得瑟。 书白眸色深深,看着自己的衣服穿她身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好看。” 第8章 白骨精(8) 最近狐妖一族和不哀山像是有事要谈,书白说要去找长老讨论一下相关事宜,卷耳看了眼黑沉的天色,“你去吧,早点回来。” 她一点没有舍不得的样子让书白有点不爽,语气凉凉,“你别到处乱跑,这山上妖怪多的很,你一个捉妖师小心被抓了去。” “……” 这番话和当年卷耳劝他不要乱跑,否则会被捉妖师抓去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青袖袍上有若隐若现的银线勾织,卷耳甩了甩袖子,那银线像是会动一般熠熠生光,好看得紧。 书白走了没一会,卷耳对着铜镜用身上带着的材料在脸上画了几笔,眉头下压,登时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她扮男装倒是上了瘾,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在外面逛了小半夜。 书白从主殿那边回来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才看到卷耳脸色有些奇怪的回来。 他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对上卷耳有些心虚的脸,“你去哪了?” “随便逛逛。”她脸上罕见的带着薄薄的红晕。让人看着心动。 她不愿意说,书白也不追问,夜已经很深了,书白对卷耳招了招手,言简意赅,“过来睡觉。” 他就站在木屋前,卷耳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晚风吹起书白身后长发,卷耳水眸落在他脑后飘起又飘落的发带上。 “这是,当年我给你束发用的那条?”卷耳走过去,看着他头上那根发带,有些不确定道。 他轻轻挑眉,颇有些意味不明,“不是你说,我着红色好看?” 红衣到底太过张扬,书白并没有穿在身上,只是头上的红色发带却也没有换过。 卷耳想起当年在洪湖城的话,一双眉眼弯了弯,“我收回当年那句话。” 男人眉眼瞬间攒了郁色,还不等他开口,卷耳凑到他面前,“公子如玉,书白在我心中,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彩虹屁吹的极顺,书白有点躁郁的心情就这样平顺下来。 当年卷耳便是巧舌如簧,如今她的本事见长,哄人的功夫也与日俱增。 星河铺了漫天,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卷耳跟着书白进屋,看着并不宽的床榻道:“这怎么睡?” 书白指了指窗下的软榻,“我睡那。” 那身男装穿在卷耳身上俊俏的紧,她忍不住嘚瑟的转了几圈,对书白有风度的决定非常满意,“行,” 书白靠坐在软榻上,月华如练,他眉目舒朗,看着卷耳的目光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他想起刚才卷耳回来时带着红晕的脸,“你刚才到底去哪了?” 卷耳走到床边,把那身软袍挂起来,闻言眼睛闪了闪,想起刚才的经历实在是一言难尽,“没什么,不过是闹了个笑话。” 她吹熄了烛火,摸着黑爬到床上扯开被子,闻到上面和书白身上一样的淡香,心底带了一层淡淡的欢喜。 书白在夜色里能清楚地看到事物,看着卷耳抱着他的被子轻轻吸气的样子,他无声勾了勾唇。 这几天他们两个一直没休息好,哪怕是有灵力,卷耳也有些撑不住了,不知何时,便陷入了甜梦酣然里。 卷耳呼吸规律又平稳时,窸窣声响起,书白脚步很轻的走到床边,他看着睡姿乖巧的姑娘,轻轻低喃,“今天,我很开心。”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第一次,这样开心。 卷耳吸了吸鼻子,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书白站在床边瞧了她半天,转身回到软榻上。 一夜安眠。 * 卷耳和书白都不是拖拉的人,虽然算是久别重逢,可是两个人共同的回忆并不怎么美好,所以自然省去了把酒话当年这一环节。 休息了几天,卷耳说要去混沌海,书白自然随行。 御剑半天之后,两个人停在海边一个小镇上。 空气里带着微微的咸味,他们找了家小店吃了饭,按理说卷耳的修为也够了,辟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卷耳并不赞同这个观点。 这个世上还有比美食更让人心情愉悦的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