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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不行,如果这样的话,他和封冉又有什么不同?

    他之所以和封冉不一样,之所以厌弃封冉,是因为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最正确的那条路。

    而封冉总是被畸形的**所控制。

    “你知道吗?”宁安忽然说,嗓音有一点沙哑:“我这件作品就是因为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是我的家属,就算为我作证,也……”

    “封允,你怎么了?”宁安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起身来,关切地用微凉的掌心覆住他的额头:“是不是太累了,你脸色很难看。”

    “宁安。”封允张了张嘴。

    “没事,”宁安反过来安慰他:“不用太担心,会好的。”

    他看了看时间,又心疼地亲吻封允:“今天也难出什么结果了,先睡吧。”

    可能是太累了,宁安睡得反而很快,没存在睡不着这种情况。

    但他睡的很浅,即便是睡着了,眉心也依然微微蹙着。

    封允悄悄起身,拿起床头的PAD,进入了一款私密性极高的付费相册。

    他没开灯,电子屏的荧光打在他脸上,那张脸刀削斧刻般冷硬,眸子黑沉,像一团乌云。

    从去年十一月下旬直到最近,这个相册里的照片几乎没有断过。

    没一张都与宁安有关。

    宁安的每一件作品,进展到每一个步骤,宁安失败了剪碎了的布料,废弃撕成碎片的图纸,人台上挂着的作品从一块布料一点点变成一件成型的作品,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这里面。

    还有他睡着的样子,埋头工作的样子,唇间咬着工具的样子,他的背影,侧面,甚至于他无意间抬眸的片刻……

    他沉迷于忄青谷欠之中,绯红的眼角,红肿的双唇和迷惘的眼神……

    什么都有,都是他迷恋的他,迷恋他努力拼搏的样子,迷恋他生活中在自己面前柔和软糯的样子,迷恋他沉迷于他给的快乐的样子……

    自然也有这件作品的图纸和成品,最后一张成品图他上传于七月中旬。

    而相册的照片上传时间是不能更改的,是决定性的证据。

    宁安给他听了他们在汪荣办公室的录音,时间可以代表一切,如果真如肖笛和郑文泽所说,他是七月下旬才给宁安看过图纸,那么宁安不可能在六月初就开始逐步完善图纸,并在那之前就可以完成成品。

    解释只有一个,郑文泽在撒谎。

    封允的指尖轻轻滑动,把今年六月份到七月中旬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眸子变的越来越锋锐。

    他正出神,宁安却忽然向他靠了过来。

    封允吓了一跳,他转头看过去,才发现宁安并没有醒。

    他脸上有痛苦的神色,呼吸有些急促,手在虚空中挣扎着抓了几下。

    封允忙放下PAD,将地灯打开,翻身将宁安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

    但宁安还是喘息着张开了眼睛。

    他额角出了汗,眼神刚开始很迷惘,封允轻轻叫他名字,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将自己往他怀里靠了靠:“封允,我做噩梦了,梦到我掉进了一个深潭里,浪就要把我卷下去了。”

    封允帮他擦了额角的汗,亲吻他拥抱他。

    等他平静下来,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喂给他,宁安坐起来靠在床头慢慢喝了。

    封允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刚要再次上床,宁安已经起了身,他跪坐在床上,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

    他说,封允,我想要你。

    (******)

    封允低下头,抚着他额头汗湿的碎发,轻声哄他:“你太累了,先睡觉,我抱着你,不放开。”

    宁安抬头看他,脸色苍白,眸子黝黑。

    封允垂眸看他,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宁安想低头,被封允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不用。”他说。

    然后俯下身去亲吻他。

    他把他抱在怀里,很紧,让他开始有一点安全感,在他怀里颤抖着叹了一口气。

    他长长久久地亲吻他。

    宁安呜咽一声,将头抵在了他的颈窝里,轻轻颤抖。

    封允喘息着,但没有动,他抬起他的脸,亲吻他的嘴唇。

    “这样有安全感吗?”他轻声问他。

    宁安点了点头。

    “一直这样好不好?”他又问他。

    宁安再次将头伏在他的肩颈间,眼泪打湿了他的锁骨。

    封允让他抬起头来。

    眼泪在他尖尖的下颌汇流,蹭在了封允的脸颊上。

    “又哭了?”他说。

    “今天在工作室也哭了?”他又问:“为什么会哭,以前你从来不会哭,再苦再痛都不会哭。”

    宁安抬头去够他的嘴唇,带着气音断断续续地说:“因为现在有你疼我了。”

    以前没人疼,就算再苦再累,也只能咬着牙和着血泪往前奔跑。

    就算哭了又怎样,没有人珍惜的孩子,眼泪也没有价值。

    可现在有人疼了,有人在乎了,有人会给他擦干眼泪了,他才敢在他面前哭。

    只有被疼爱的人才有资格脆弱,才有资格流眼泪。

    封允怔了怔,心脏扭曲着,与心底那把悬着的刀拧在了一起,一瞬间便血rou模糊,疼痛来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