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花画画
楚小筱做惊讶状，朝着花花的方向大声喊“爸，这都被你看出来啦，花花脑子是有问题，但不是有点，而是完全。” “你瞎嚷嚷什么。”楚爸爸被女儿这么一声吼弄的面红耳赤，训斥道，“怎么可以这样说别人，没礼貌。”然后又扯了扯专心倒鸡汤的媳妇，“你看你女儿，就会瞎嚷嚷，说坏话。” 楚mama懒得理他们，笑眯眯地递过一碗鸡汤，柔声道“来，花花，先喝鸡汤。” “谢……谢谢阿姨。”花花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双眼睛紧盯着手中的碗，久久未动。 楚mama以为他不喜欢，很是不好意思“阿姨不知道你不喜欢喝鸡汤。要不你说说你喜欢什么，阿姨这就让叔叔出去买。” “不……不用了。”花花忙提碗喝了一口，“我喜欢。也很好喝。”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楚mama满足地笑了，“这儿还有很多，喝完了阿姨再给你倒。” “谢谢阿姨。”他看了一眼楚小筱身后的人，又低声道，“谢谢叔叔。” “不客气不客气。”楚爸爸摆手大笑。 “我呢？最大功臣的我呢？”楚小筱指向自己，盯着花花叫嚣。 花花低头慢悠悠地喝起了鸡汤，有时还不忘抬头夸赞几句，把楚mama哄的那叫一个开心。 完完全全忽视她的存在。 楚爸爸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媳妇旁边“小伙子，要不要吃水果？” 很是献殷勤。 楚小筱切一声，想也知道是为了那口鸡汤。 她举手道“爸，我也要吃。” “要吃自己动手。人好好的，还想不劳而获，馋死算了。”楚爸爸毫不留情拒绝，转头又换上另一副嘴脸，“花花，你要吃橘子还是苹果？” “额，谢谢叔叔，我吃橘子就好。”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以为是医生，四人都抬头看过去。 却是个着休闲服的俊美男子。 楚爸爸楚mama云里云雾，花花凝眉皱脸，楚小筱咧嘴一笑，招招手，喊道“洛初寻。” “他怎么又来了，要死。”花花咕哝两声，脸色如吃土一般。 洛初寻大步过来，对着楚爸爸楚mama自我介绍一番，才转头看向几乎包成木乃伊的花花，忍笑道“这次貌似有点严重。” 楚爸爸楚mama找了个借口出去，病房里只剩他们三人，一时静悄悄的。 花花撇脸不看他，上次那个仇，他还记着呢！哼！ “他又偷你手机了？”洛初寻转头问楚小筱。 “不不不，这次是英雄救美，”楚小筱哈哈笑道，“当然，美我是没见着，就见了他被人当咸鱼吊打的样子。” 洛初寻听了也是忍俊不禁。 花花看两人唱双簧似的暗戳戳诋毁自己，气急攻心，猛咳了两下，大声怒道“cao，大脸盘你再胡说八道。” 楚小筱摆了个鬼脸，得意道“实事求是，你教我的。” “cao！” “说话不要这么粗鲁。”洛初寻定了定，又补充一句，“对女生更不要这样。” “哼！”又甩脸色盖头躺床了。 对于洛初寻的出现，楚小筱心底是充满好奇的，这种好奇，在看到他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时，更是转为震惊。 或是不舒服的关系，他的长袖微微撩起，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臂，只是手臂上布满青紫相混的淤痕，触目惊心。 洛初寻似乎发现了她的视线落点在哪里，边拉下衣袖遮盖边道“早上不知吃什么东西过敏了，很恐怖吗？”他轻笑出声，“看你的样子，吓得不轻，抱歉了。” “我以为你被人打了呢，”楚小筱脱口道，“过敏的这么严重，看医生了吗？” 洛初寻晃晃手中的药袋“刚拿了药。在外面听见你们说话，觉得熟悉，就进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们。” 才见过一次面就记得他们的声音，那他得对声音多敏感啊，楚小筱不由自主的就往他的手指看去，骨节分明，匀称修长，真是好看的一双手。 听说，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是天生的钢琴家。 不知道他会不会弹钢琴，喜不喜欢弹钢琴。 “你会弹钢琴吗？”心底所想就这么不假思索地问出来。 对方显然被这突然冒出的没头没尾的话题摸不着头脑，笑意浅浅的脸色收紧，有一瞬间的愣怔。 洛初寻指尖轻轻摩搓着药袋口，在静谧的病房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良久不说话。 该是问错了话，楚小筱暗骂了自己一顿，想换个话题，却听他道“以前学过一点，不过后来去学画画了。”说着又恢复了浅笑的模样，仍是那般亲近人。 不做钢琴家实在是有点可惜，但画画也不错，气质上，好像也是画画更契合一点，楚小筱释然了，玩笑道“你喜欢画画，小哑巴偷叫花花，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四舍五入，也算是有缘分了，哈哈哈花花，要在古代你是女的，是要以身相许的知道吗？” 花花盖着头，摸到个枕头就扔过去，也不知砸中了谁，闷声道“滚！” 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洛初寻，要不然怎么会随手一砸就砸中被无辜讨厌的他。 洛初寻将枕头放回床上，铃声恰好响起，他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又说有事要走了，像第一次见面那般，总是匆匆告别。 “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就祝你早日康复吧。”楚小筱道。 “谢谢。”洛初寻看了眼床上的一坨白色，默了默，想来是知道花花看他不顺眼，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对楚小筱笑笑，带上门走了。 等楚小筱从门口收回视线，一回头，就撞见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 花花的整个身子被白色棉被覆盖，或是为探究点什么，拉下一点点被角，露出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眼睛漆黑明亮，闪着精光。发现她回头，猛地翻个身，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盖头装死。 楚小筱觉得好笑，走过去拍拍他“装什么装，被我逮个正着还装，要点脸。” 被子底下的人动了动，把自己蜷缩得更紧。 九月的落日余晖柔和内敛，和着徐徐清风，从敞开的窗户跑进来，落在室内，染红了一床白色。 真怕他就这样把自己捂死在里面。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看，我瞎说的，”楚小筱无奈道，“再这么下去，你真要上新闻头条了。” 还是毫无动静。 难不成真闷晕过去了？ 楚小筱忙上下其手扯被子，半响，里面的人闷哼出声“cao，放开你的狗爪。”说着掀开被子坐起，满头大汗的瞪着眼睛看她。 看来是好的很。 楚小筱坐回床边，翘起二郎腿调笑道“口嫌体正直。” 嘴里嚷嚷着我恨你，我讨厌你，都是你的错，多管闲事，老子懒得看你一眼，可人家不舒服了，要走了，还不是探出头来暗戳戳的偷瞄，放心不下。 终归是救命恩人。 经过这两次不算愉快的相处，她是明白了，躺在病床的这位，不过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家伙。 十多分钟后，楚爸爸楚mama从外头回来。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半。 楚小筱晚上还需上课，父母回来，她也要去学校了。 临走前，楚小筱婆婆mama的跟花花说了好一番长篇大论，直到楚爸爸楚mama也受不了，人生第一次出声赶女儿回学校，她才意犹未尽的一步三回头离开。 一个星期过的很快，楚小筱从学校回来，花花已经拆了脸上的纱布，面色红润，被投喂的很好。 病房里时不时会有三三两两的护士对花花嘘寒问暖，楚爸爸楚mama早就见惯不怪免疫了，就是手拉手来一坨，他们也可以眉头都不动一下的招呼“大家随便坐，要吃水果吗？”然后埋头削果皮。 但楚小筱第一次看到这阵仗的时候，差点没惊的胸口碎大石。 护士jiejie们，真是太热情了。 热情到，让她想高声大喊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花花似乎和父母相处的很不错，有时候聊着聊着就会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虽然楚小筱经常找不到那个搞笑的点，但看到他们笑，她也总会忍不住跟着笑，像一个大傻子，心里却是满足的不得了。 花花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宋锦年帮他付了所有的费用，但他并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是楚小筱的家人付的，所以对楚小筱总是有一种别扭的态度。 爱理不理，但又不得不理，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只要两人凑在一起，定会闹的天翻地覆。 这些天，楚爸爸楚mama对花花的未来生活很是担忧。 一起相处了几近半个月，他们早当他是自己的半个儿子。如今出院在即，两口子焦虑不已，想到以后这半个儿子可能要四处乞讨住大街翻垃圾桶就夜不能寐。 不过十五岁的孩子，孤苦无依，还有病在身，楚爸爸楚mama这越想越不好受，深思熟虑之后，打算女儿一回来，就郑重其事的与她商量。 于是周五一回家，楚小筱就被等在门外的父母拖去了医院。 病房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围在花花床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良久，花花终于忍不住开口“叔叔阿姨，你们怎么了？” 楚爸爸楚mama两人推推搡搡扭扭捏捏半天，就是不回话，让楚小筱好生奇怪。 但即使如此，她也并不打算说话，始终保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叔叔？”花花又唤了一声，眼睛里满是疑惑。 楚爸爸清清嗓子，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花花，你明天就要出院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话，楚小筱和花花皆是一愣，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花花张了张嘴，忽觉得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这段时间他过的太幸福了，以至于都忘了自己原来是多么狼狈。 花朵在温室里待久了，一旦离开，总会眷恋那点深入须根的温度。 而人呢？ 人又何尝不是。 他尚且感受着，却已开始眷恋。 人心，有时候真是个要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