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未眠 （下）
“额怎么突然说这种话？”金炫君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却是一片茫然的白皙。他是那种喝再多酒也不会脸红的人。 崔茹真的语气里带着真心，非常容易辨别的真心，不像以前那样让金炫君摸不着头脑，分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在金炫君的印象中，崔茹真如此正经地和他谈论这件事还是头一遭。 “你直接回答我不行吗？说清楚我成为你女朋友需要怎样的条件。”崔茹真秀眉蹙起，不太满意金炫君不爽利的态度。 “这不是条件不条件的事。”既然崔茹真已经问到了这种地步，金炫君也不是个拖拉的人，沉吟半晌后直接道明了自己的心里话。 “喜欢一个人不是主观决定的，而是由一种莫名其妙的意识决定。世界上优秀的有魅力的人很多，但是在你对其中一个有所了解后，让你去喜欢他，你就一定会喜欢他吗？不管对方多优秀，和你多么亲近，都不是达成喜欢的必要条件我们之间，再亲近也达不到像恋人那样的喜欢，你明白吗” 顿了顿，金炫君接着道“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但是做不成恋人。” 事业上，崔茹真做事果断效率高，是个很好的伙伴。但她太强势了，处在她身边，金炫君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仿佛一切事务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这种状态，如果是恋人之间，金炫君是无法接受的。他理想中的对象是个平凡一点的女孩子，偶尔会很甜，偶尔也会很讨嫌，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总体来说是个善良可爱的人。这样的女孩子也许有很多，但能和他看对眼的只有那一个。 “哎咦，你真无趣讲什么大道理，我一句没听进去。” 崔茹真垂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遮挡住大部分面容，看不清楚表情。她身子半趴着，左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右手扶着高脚杯，一副醉醺醺的作态。让人猜不透她是真的没听明白金炫君的拒绝，还是装作没听清。 “来，我们继续喝。你看你，脸都没红，差劲得很，是不是偷偷把酒倒掉了” 崔茹真抬起头来，眼睛半眯半睁，左手在空中甩了甩，动作有些不协调地一指金炫君，脸上带着几分鄙夷，说的话竟像汉子一样粗糙。 一边说着，她一边举杯到了餐桌中间，等待金炫君和她碰杯。 金炫君看了看只占了杯底的一小涡酒液，举杯和她相碰。 两人一饮而尽。 金炫君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了。崔茹真却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拿酒瓶，想要再倒一杯。当她把瓶里的最后几滴倒尽，杯中的酒却还没铺满杯底。她有些扫兴地摇了摇酒瓶，仿佛摇两下里面就能生出酒来。但是没有。她把酒瓶往原位放去，兴许是酒劲上来了，酒瓶在半途就从手中滑脱，砰地一声掉在大理石地板上，再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所幸没碎。 崔茹真淡然地瞥了一眼，脸上甚至带着莫名的笑意。 可这乍然惊响却把金炫君吓了一个机灵，立刻朝声源处望去，得知是酒瓶滚落才放下心来。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睡觉吧。”金炫君说。 “我没醉！”崔茹真的气势骤然拔高又急转直下，“快，你再去取瓶酒来，咱们继续喝。” 她一边瓮声瓮气地说着，一边将杯子里最后的一点酒液喝完，然后整个人就像发条转完了最后一圈，失去动力，直接趴倒在桌面上。 金炫君见状也懒得继续嘴上和她争这些没用的，直接夺下她手中的空杯在桌上放好，从腋下伸进去托着她软绵绵的身子，让她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朝别墅内走去。 不得不说崔茹真拿出的这瓶红酒恐怕储藏了相当长的年份，由于对红酒了解不多，金炫君不认识这个牌子，但口感相当好，后劲也特别足。即使金炫君酒量不差，只喝了小半瓶的他现在也感觉四肢有些乏力，不听使唤。承受着崔茹真大半的重量，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 崔茹真的头靠在金炫君的肩上，带着酒香的鼻息一下一下地喷在金炫君的脸上、下颚还有颈部，又暖又痒好似羽毛在撩拨。金炫君缩了缩脖子，蹙眉不语。 从花园到二楼卧室这短短的距离却走得极不轻松，崔茹真东倒西歪一点都不配合不说，金炫君自己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费劲艰辛把崔茹真送回卧室，金炫君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将她放下，然而半途却被崔茹真拉着一起倒在了床上。 两人横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台灯照亮了他们一粉一灰的情侣浴袍，比例极好的身体并列着，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别走。”金炫君正准备起身，却被崔茹真勒住了脖子。 金炫君微微挣扎了一下，崔茹真勒得更紧了，索性放弃抵抗。他歪头看向崔茹真，只见她闭着眼睛红唇微动，梦呓似地呢喃着什么。 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无法脱身了，只能等她彻底睡着了再走，金炫君这样想着渐渐放松了身体。崔茹真的手也跟着放松。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片刻，也许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两个人都睁着眼睛，望着阴影中的天花板，都没看对方。 “金炫君xi，我要走了。” “什么？” “在离开之前，你能给我一次吗？” “什么？” 崔茹真翻身坐起，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她一把掀开了金炫君的浴袍，同时也将自己的浴袍甩到一边，然后翻身上马。 金炫君怔怔地看着崔茹真优美的胴体，看着她在光与影之间的美丽笑容，火山下的岩浆似野马奔腾，疯狂地朝那条唯一的道路冲去。这是必然的结果，谁也无法阻止，沉寂了两个世纪之久的火山就要喷发了。 浓烈的硫磺味包围了整座火山和它周围的天空，即使大雨倾盆也无法消融，反而使它变得更加复杂而且刺鼻了。伴随着嚎哭似的惊雷，雨势越下越大，好像要将岩浆流给强压回去。然而来自地底的岩浆流毫不示弱，它们动力充足，带着强烈无匹的气势不断往上冲锋，并且彼此配合，或快或慢或重或轻，找准最有利的角度冲锋，将来自天上的敌人杀得溃不成军。最后，所有最炽热的岩浆流都汇聚到了火山口，准备进行最猛烈的喷发。这时，空气好似承受不住高温开始痉挛似的扭曲抽搐，暴雨密集如水柱朝岩浆流直击而去。这场水与火的交锋在半空猛烈爆发，彼此消融，形成的雾气将这瑰丽奇绝的景色笼罩了起来。最后战斗结束，还是岩浆流更胜一寿，它将火山周围的草地破坏殆尽，留下一幅了无生机的破败景象。 烟消云散，天地重归于宁静。 地板上散乱着各自衣物，重新去浴室清理完身子的金炫君和崔茹真在被子里毫无隔阂地相拥着。两人都没有说话，眼中的神采却异常复杂。 金炫君心思凌乱，不知怎样面对即将到来的明天。 崔茹真只剩畅快，心中未来要走的道路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