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强撑的伪装被人一眼看破，不过如此了吧。

    “谁在那里？”扮演王爷的男主问出声，镜头拉向了不远处的假山内，被宫人故意陷害一身水迹的善儿吓得立刻停止了啜泣，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张公子世无双的俊脸。

    她连忙要遮掩自己的狼狈，冷不丁身上却多了一件披风，她呆愣的看过去：“我，我……”

    “不用多言，你保重就是了。”王爷说完毫不留恋的离开。

    留下曲小溪痴痴望着他的背影：“多谢。”

    她眼眶微红，鼻头透着粉，委屈的神情看得人心里一揪，导演直接喊了过！

    镜头一转，接着要拍的正是两人重逢——

    身着月白色宫装的善儿在几个月的宫中生活里，是被养出了几分出尘气质，墨玉般的发丝挽出飞仙发髻，珍珠为簪为坠，美眸顾盼间格外吸引人。

    曲小溪简单的上了眼妆，皮肤底子本来就清透，李珊看了在内心暗暗吸了吸口水，狂拍照，心里呐喊这简直就是古代仕女一枚嘛。

    顾欣怡不爽的看着曲小溪吸引了工作人员的目光，也将提供服装的人给讨厌上了，为什么一个女儿的衣服那么的抢风头，会不会做事啊？

    尽管心里有气，但副导一喊开拍，顾欣怡她还是遵循台词本，怀念的对着曲小溪说台词：“善儿，好久不见。”

    “小姐。”曲小溪低头浅笑，嘴上叫着小姐，却没有行礼，甚至没有直视这个曾经的主人，这是曲小溪根据都快翻烂了的剧本研究出来的人物心理，善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应该有自己的思维了。

    顾欣怡腰间的蝴蝶结样式的冰蓝色软烟罗随风摆动着，良久开口：“我很抱歉，你代替我进宫这样生活，被人排挤被欺辱，听说，皇后曾经让你在雨中护花。”

    第22章 入戏下

    顾欣怡扮演的小姐越说表情越难过，垂眸便是一颗泪珠落下：“对不起，我当初不知道你是作为我的替身来到这吃人的宫中，我也不知道你被那老太监欺负差点做了对食，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善儿，你不是那种人对不对 ，你不可能真心帮着歹毒的皇后对不对！”

    善儿因为花园哭泣被赠衣，本来是刚更换完最美的一件衣服出来，却没有在遇到那个人反而看见了劝自己“从善”的小姐，善儿心里应该心里有点失落，看着眼前的小姐心里是肯定没有自己想象中重逢的喜悦。

    所以曲小溪做出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连声音听上去都有一种nongnong的规矩感，完美贴合了善儿的心态，她，入戏了。“没关系小姐，这都是命。”

    “我知道你肯定不好过，我马上就请父亲把你接回去。”顾欣怡立马追上。

    曲小溪听到这句话，动了动眼珠，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小姐回来了，我也不便继续留着，您怎么想的， 要如何处置我，您和老爷做主便是。”

    顾欣怡扯扯嘴角，这新人演的真行，自己都要以为自己做了占便宜的事情还一脸正义的要拯救苦主。

    “咔”中场休息。

    曲小溪抿嘴一笑，顾欣怡正好离得近，竟然觉得自己仿佛真的看见了善儿的样子，简直让人难以转换她是曲小溪还是善儿。

    又拍了一段戏份之后，接下来她需要拍的是几场和小姐反目的戏份，以及为了全了皇后的知遇之恩和小姐救命之恩自己谁都不选然后跳崖的戏份。

    善儿小心翼翼的将一个绣着自己心事的荷包加藏在内务府给王爷府里的赏赐内，一心希望他能带上，但是很快她发现了冒充成小厮的小姐带着荷包出现了。

    “这个怎么在你这里。”善儿这句问话已经没有了那种恭敬：“你从哪里拿的还是……”

    自己要问什么？捡的？偷得？

    顾欣怡扮演王小姐笑笑：“傻丫头，你肯定是粗心了吧，这个东西还好我在那木头的府上找到了，我就在木头发现之前拿走了，要不然追究起来你可麻烦了，还不快点谢谢我。”

    “木头？”善儿问道，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好奇，难道这两人认识吗？

    “是啊。”顾欣怡扮演的小姐似乎浑然不觉善儿的神情变化：“下次要小心，我听说这宫内就是吃人的世界，你可要长点心啊，我的好善儿。”

    “嗯，”善儿眼神漂移开，手上一个用力，手指甲深深的印在拳心：“我是该，长点心，谢谢你小姐。”

    终于又听到亲如姐妹的善儿的道谢，顾欣怡扮演的小姐表现出无比开怀，笑颜如花。

    “卡！好下一场在二十分钟以后。”

    场务连忙调整了下一个背景，接下来可是和皇后专业户的老戏骨飙戏，导演暗暗希望“善儿”的入戏不要停！

    在冷宫内，玲儿和沐王爷刚请求完善儿在皇后膳食内加昏迷的药材，方便自己最后一次救治贵妃。

    善儿在深宫中款款前行，将手中的汤羹盛出少许亲自吃下，已经非常信任她的皇后就要喝下，那信任的姿态让她内心小小的波动了一下。

    “皇后娘娘。”她说道：“有点烫口，您缓缓。”

    皇后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的模样，说道：“还是你最贴心，也什么都说，真是舍不得听你父亲的请求放你离开。”

    一言一语竟然透出一丝宠溺和亲昵，这让善儿心里更加不安。“娘娘……”

    “你们都下去吧，留玲儿就好了。”皇后好像察觉到了善儿的不安，挥手散去众人。“玲儿，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曲小溪扮演的善儿做出惊讶的的表情，看着这个平时高高在上的娘娘，摇摇头。“善儿一切都好。”

    “你们这些个小年轻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不过这个年纪的你们也就是为了喜欢的情郎烦恼一下，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和本宫说。”

    皇后似乎回忆起自己的17岁：“本宫十七岁已为皇上诞下龙种，孩子五岁时候但是那贵妃，阴险毒辣硬生生拿了天花病患的脓水让他吸食，还灭口身边伺候的宫女，就因为年少貌美十四芳龄，就是让皇上对这件事高高举起平平放下，”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玲玲，你是个好的，我不应该把陈年旧事撒在你头上，你可别对本宫有什么怨愤啊。”

    老戏骨的情绪带的很好，曲小溪似乎也变身为那个已经喜欢上皇后的温情的丫鬟。

    在寂静中，善儿听到自己的回复：“谢皇后娘娘，汤羹凉了就不好喝了，温度适宜您请慢用玲玲……玲玲等会给您按按脑袋。”

    “好，好。”皇后端起小碗，仪态万千的吃起来。

    一口一口，都如同愧疚感撕咬着善儿的良心。

    对不起，皇后娘娘……是善儿辜负您了。

    皇后的沉睡让贵妃的病情能得到时间上的缓冲彻底治好，狐假虎威一番后，皇后重病了，睡梦中都在埋怨自己当时怎么就睡了？错过了报复的好时机。

    知道内情的善儿不忍的抱住皇后：“没关系，那种人自有天收，皇后，善……玲儿会好好照顾您的。”

    皇后在睡梦中不知情，只是安心的继续睡着，看着她的睡颜，善儿暗暗下了决心。

    又是和顾欣怡的对手戏，阴郁的天气，两人都没有撑伞，衣服上都沾了水迹，在昏暗的耳房，两人正在争吵着——

    玲儿抓住善儿的手：“为什么不同意出宫？”

    善儿温婉平和的脸上早已不见平日和善，眉宇间尽是抗拒，扯扯嘴角硬是没有驱散眉间阴郁：“小姐，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玲儿气的靠在一边的柱子上：“难道你被宫里的富贵迷了眼睛？这吃人的皇宫你还呆的下去？”

    善儿不作声，玲儿急了大声骂道：“你这么糊涂愚蠢，那皇后哪里是个好东西，还不赶快和我回府，到时候给你安排个好管事嫁了岂不和美一生。”

    第23章 杀青

    不知为何，顾欣怡这句台词念得特别顺溜。

    皇后之前有台词是：你喜欢什么就要自己去做，别让自己后悔。

    而顾欣怡扮演的的王小姐，是属于话说得好听，却定死了对善儿的未来的强迫规划，两相对比，善儿心中的天平自然是倾斜。

    倾斜给了对她好的皇后。

    所以人物的心情，也是如此的。

    曲小溪思及此，再次进入了状态……

    只见场中，她扮演的善儿脸上带出一丝不满一丝不屑：“你们目的已经达成，现在还要我装病离开皇后，我不会同意的，你帮着贵妃，我心知你是为了她的儿子，不然那么多病苦人，你又确切救过几个？小姐其实你就是条毒蛇。”

    玲儿精致的眉目在细雨中带着湿气，听到善儿这样子说自己，她不禁红了双眼：“善儿？你真那么可以这样说我……”

    “你好意思回想吗？我的小姐，每次出门行侠仗义，你的做法是什么你还记得吗，你啊，都是直接上去就用身份压一下，用银钱挥霍一下，随后就不管不顾抛下所有的细节，那些穷苦人其实都被你害得更惨，要我说具体吗？”

    该哭了。

    曲小溪脑中想着自己被李远航欺诈的一幕幕，父亲的沧桑，不由得声泪俱下，表情悲怆：“前门街的乞儿，你说小二狗眼看人低，买下饭店的所有鸡腿愣是让乞儿吃一个扔一个，对小二肆意羞辱，却不知小二也是家有老母，赶走乞儿只是为了酒。店生意不被影响，自己不会被扣薪饷。”

    顾欣怡张大嘴一言不发，吃惊的看着咄咄逼人的念着台词，却一脸悲伤的曲小溪，倒是附和了玲儿的心情。

    因此导演并未喊停。

    “碰瓷的人你当做残疾人照顾有加，马车上痛苦忍着病痛下车赔礼的车夫老伯却被你骂的一文不值，你可知那车夫老伯又何罪之有，这样的事情举不胜数，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条毒蛇？就像现在，我顶替您进宫，为你做嫁衣认识王爷即将嫁入王府，你给我安排了什么，小姐，难道我连留在宫内的自由都没有吗？”

    看着顾欣怡惨白的脸，曲小溪她没有停下：“你当真不知道我也爱慕沐王爷！”

    善儿说完，自己心底也一痛，想起了林可说她和李远航之间的jian情时，自己的心态，冲击来得太，让曲小溪自己也缓了好几秒，留了空白的一段。

    不过摄影机里先是出来的是曲小溪深呼吸忍耐的表情，导演也就没喊停，曲小溪赶紧说台词：“其实我留在宫内不一定是坏事，总之我的命是您给的，但是当初来宫里也是九死一生，就当做两不相欠吧行吗算我求您了，玲儿小姐走好。”

    是这样子吗？自己是这种人吗？一阵眩晕，玲儿向后倒去，却稳稳落在一个臂膀里，正是扮演偷听到这些话的男配。

    之后的几个戏份，顾欣怡和男配早就拍过了，因为是拍摄曲小溪的压缩戏份，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场，善儿的跳崖戏了，穿戴好亚威之后，玲儿善儿男主三人的戏份开始了。

    身后是绿布，副导演负责魔性的配音配旁白：“有风吹来了，树叶萧瑟，小姐开始说请求！”

    “善儿，您就和我们一起走吧。”玲儿拉着善儿的衣袖诚恳地说道。

    善儿迷茫的看着男主，不是说小姐病的快要死了吗：“你们骗我？”

    “这都是小事，善儿，我今天就是想要告诉你，我，我愿意让木头纳你入王府。”

    “你说什么？让他纳我进府？”善儿不敢置信的看着玲儿：“您是将我当作什么人了，我没那么下贱！”

    玲儿忙不迭的说道：“善儿，我知道您过的苦，我也知道我亏欠你良多，现在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皇后那里，你没必要回去了，重症不治了，我也请求皇上放你出宫回复自己的身份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身份，我一个孤女有什么身份？哈哈哈哈，皇后重症了，我，害了对我好的皇后重症了，还不够吗。”一不小心入戏太深的曲小溪不由得将李远航和自己的纠葛带入在剧情里，她原地回转了一圈，凄美的身姿让人心生怜悯。

    “你也不小了，小姐，我以为我说的够透彻了，有些道理以后也许没人对你说，每天给人一个失望久而久之也变让人米有了希望，你许诺再多也是枉然，你无意的伤害次数多了，即使再小再细微，也让人痛如针扎。我不是什么追求富贵的拜金女，连自己做主的权利都没，我不是以前的我了，小姐，你以后千万要给自己留点心，别像我。”

    她冰冷的话语让玲儿心生不安，nongnong的不安感让她焦躁的想要冲上去拥抱她，让她不要看起来这么可怜，自己受不了。

    善儿轻缓的说：“小姐，谢谢您当初从府衙门口救了要被卖去地主家的我，其实我昨天说错了，小姐只是孩子气，心底一直是最善良的，只是以后要擦亮眼睛。”

    曲小溪说完台词，疾跑几下直冲跃起，在空中漂亮的转了一个身，随后自由坠落，几个眨眼的时间，玲儿只来得及抓住她身上穿着的软烟罗的一小块。

    “善儿！——”她扑倒在地，心痛大喊，作为玲儿的扮演者顾欣怡久久不能回神，显然也是入戏了。

    刚才曲小溪那一眼，简直是一眼万年，藏着许多情绪，本以为只能在小说中出现，她却亲眼近距离的见到了。

    “收工。”导演说道，赞许的眼光一直围绕着曲小溪，这个新人不容小觑啊，刚才自己这颗饱经沧桑的老心脏都看得一抽一抽的。

    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没有面红耳赤的狰狞，只是轻柔的，就将所有的辛酸全部体现出来了。

    可惜了，这个角色就这么点戏份，下次要是有好的角色考虑下她吧。

    两天里没日没夜的高强度拍摄，善儿的戏份已经全部拍完。

    “杀青，善儿杀青。”助理送上鲜花，几人合影之后，曲小溪婉拒了聚餐的提议早早的离开了剧组回到自己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