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他最初完全张不开嘴，好在他继承了自家娘亲的好容貌，长了一张俊俏脸蛋，最后倒也真的交了好多个朋友。嗯，这些朋友里，有的成了酒rou之交，有的对他笑里藏刀，有的试图算计他，有的是天玄宗或是魔教的jian细，有的纯粹看中他的美色……当然，也有三两个最终成了真正的好友。 叶梨就道：“人生三两知己，足矣。” 她在这个世界都交了林道友和流云宗的大小姐做朋友咧。 叶君眠就觉得，这样似乎，也很好。 然后就是继续游山玩水、品鉴美人美食，交几个朋友，看这些朋友打算往那方面发展……还有就是各种寻宝。 最后才是抽空寻找练剑材料，若还有时间，才是去看那个渣渣古断月的消息。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着，等到叶君眠回过神来，和娘亲先后结丹成功时，已经二十年后。 叶君眠前世是二十四岁时为了避祸，强行结丹，根基不稳。后来为了稳固根基，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如今三十六岁结丹，时间虽然推后了，但叶君眠的修为极其稳固，对剑道的理解也越发深刻。最重要的是，心境。前世的叶君眠和刚重生回来的叶君眠，即便努力压抑，他内心最大的渴望，仍旧是报仇雪恨，满心满意，都是仇恨与对这方世界的愤怒。 凭什么让他遭遇这无穷无尽的苦难？凭什么恶人能够气运非凡，因果缠身还能飞升，而他这个真真正正的受害者，却是在历经无数磨难后，还无法飞升仙界，追着那对渣男贱女杀死他们？ 那种无言的愤怒，让叶君眠只能强行压抑。他以为他一辈子都要这么压抑着，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开解，就算来日有了飞升的机会，他却要在心魔之下，痛苦煎熬，沦为散仙。 结果，他的心结，还是解开了。 叶君眠结丹之后，看着天空上的彩虹桥，终于释然。 二十年时间，二十年陪伴，二十年的教导，叶君眠想，他的娘亲对他的恩情，他几辈子都还不完了。 从五心朝天的姿势站了起来，叶君眠缓缓走向正清冷的站在那里，仰头看着逐渐消散的彩虹桥，唇角轻轻含笑的娘亲，也笑了起来。 “娘，我要去找他。”叶君眠举起手中长剑，轻轻摩挲，“他名断月，此剑名斩月。斩月斩月，儿子定要将他斩于此剑之下。” 叶梨收回唇角的笑，盯着叶君眠。 叶君眠突然有一点点委屈：“您明明说好了叫我自己报仇的。结果、结果……”结果他就闭关了那么一回，出关之后，想要报仇，都只能去找古断月了！ 至于天玄宗，已经从四大门派沦落成了中等门派，这几年势头更差。叶君眠这辈子是想要飞升的，显见不能将天玄宗给灭了。且天玄宗里，也不是没有好人。他能做的，就是等修为更盛，让天玄宗彻底沦为小门小牌，遭人笑柄，然后将那个策划一切的前掌门给招出来。可这件事是需要叶君眠修为再增长一些才能做的。 而那位魔教魔尊，本就是正道敌人，早晚有碰面的一日。到时候，他就可以为外公外婆报仇。可是，那也是许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 他现在唯一能报仇解气的，就是将古断月找出来，斩于斩月剑之下。 叶梨听了，难得也有那么丁点的心虚。 她想了想，才道：“没有哦。除了古断月，还有一个秦晚晴。你什么时候想杀她泄气，都是可以的。娘亲给你留了两个。”叶大佬认真点头，“不少了。” 叶君眠：“……” 好歹是知道了娘亲的态度。叶君眠接下来就一面陪着娘亲到处玩，一面则是提高赏金，寻找古断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又过三年，叶君眠接到了古断月的准确消息。对方为了去信叶君眠，还将古断月的一只手托人给送了过来。 有了这只手，叶君眠就能确认此人是否是古断月。 当下沐浴更衣，决意前去斩月。 临行前，他询问了正待在芥子空间里的叶梨，是否要看他“斩月”。 叶梨正在叶君眠的芥子空间里酿酒。这方芥子空间着实神奇，种下任务植物，都能以比外界快上十倍的速度生长，且因芥子空间里灵气充沛，生长成后比外界的灵植灵草更有灵性。 叶梨就分外喜欢在这里种东西，然后，用这里的粮食和灵果灵花等酿酒。 一次不成就十次，十次不成就百次。叶大佬的酿酒术一次比一次好。如今已经收了不少好酒在她的子空间里，只待时日久了，便能去冥界享用，或是送礼。 便是不留那么长时间，她在这方世界且还要过上许久，总有能品尝这些美酒的好时机。 听到叶君眠询问，叶梨嗅了嗅一朵像是重明鸟的花朵，随意道：“等他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叫我出去。” 叶君眠：“……”行吧。 说起来，那个渣男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娘亲了。娘亲要看着他断气，着实不奇怪。 叶君眠想到那个渣男曾经做过的事情，面色一冷，去城里的传送阵，很快传送到了古断月在的地方附近。 半日后，果然找到了仍旧再盯梢古断月的给叶君眠送信的修士。 那修士面容清秀，瞧见叶君眠来了，就是一笑。 叶君眠从怀中取出一只储物袋，要给那名修士——他本就是重金寻人。有人帮他把人寻到了，这灵石自然是要给的。 那修士却退后几步，忙道：“你不必如此。我其实曾经受过尘逍道君与莫遥道君恩情，也见过两位道君真容。前些年知晓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古断月做过的那些行径，便深恨此人。只是一直不曾遇到他。这次恰好遇到，又因我豢养的灵兽精通一种秘术，能够探查见过的人的血脉之间的联系，才知晓了这内里关系……我杀不了古断月为两位道君报仇，只好请你过来。只是这报酬，我是万万不敢要的。我只有一事想要相问……” 叶君眠一怔，随即想到这些年里，也曾经遇到过惦记着外公外婆大义或是恩情的人，心中释然，就道：“你要问什么？” 那修士道：“令慈……可还活着？”被男子抛弃，对于一个凡人女子来说，总是一种沉重打击。 叶君眠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带着温暖：“有劳道友挂心，家慈机缘巧合之下，也已踏入仙门。如今正醉心酿酒，无暇顾及这报仇一事。” 那修士脸露惊喜，浅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当下告辞离开。 叶君眠与他擦肩而过，只是在二人靠近时，不小心看到了那清秀修士耳朵上的耳洞。 叶君眠：“？”嗯？ 他也只是疑惑了一瞬，随即，就深色冷凝的去“斩月”了。 古断月逃窜了二十余年，整个人都没有了当年的高高在上的冰冷与英俊。他脸上满是胡子，眼睛瑟缩不敢看人。低头含胸，努力隐藏着自己。 他的左手还被砍断了。 古断月知道，又有人发现他了，打着大义的名头，想要杀他，抢夺他身上的储物袋。 他心中恨极，想要努力活下去。可是，等那惊人的剑气袭来时，古断月就知道，糟了。他根本不可能从这个年轻人剑下活下来。 古断月只好与这人说话：“我并不认识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年轻人，何必枉添因果？你许是年轻，并不知道这因果对于修士的重要性，我瞧你根骨不凡，剑气势不可挡，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说不得，还能飞升仙界。你这般的有前途，总不该因为误杀了我，就断了飞升前途。年轻人，你总不能因为那不知何人杜撰的莫须有的一本书，就真的断定我的罪孽。我……” 叶君眠的剑，是杀人的剑。至少此刻，这把剑只会杀人。 他不耐烦古断月这般啰嗦，忽然道：“你可知这把剑的名字？” 古断月：“是何名？” 叶君眠一面攻击古断月，一面道：“此剑名斩月。我未曾铸造此剑时，便以为它取好了名字。铸造此剑时，脑海中时刻想着的，都是有朝一日，我手持此剑，将你斩于此剑之下……父亲。” 最后两个字，轻如蝶翼扇动的声音。 古断月躲闪的动作却是一滞。他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消失了吗？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不，不对，你就算还活着，就不知道孝这个字是怎么写的？你怎么能杀我？我对不起你娘，可我何曾对不起你？” 叶君眠的剑却不停，心中想着，你对不起我娘，便是对不起我。更何况，这一世，古断月只是没来得及对不起他而已。在他记得的前世里，在秦晚晴记得的那一世里，古断月都是对不起他的。 杀此人，叶君眠毫不心虚。 可在他的剑距离古断月的咽喉还有一寸距离时，叶君眠还是停住了动作。 古断月大喜，以为叶君眠做不到真的子弑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好阻止叶君眠做什么，就见叶君眠忽然道：“娘，他要死了。” 尔后叶君眠的身边，就出现了一名青衣美人。 那美人螓首蛾眉，杏眼桃腮，只眼睛里透着股清冷与寒意。 古断月怔住，脑中忽然就快速闪现了许多画面，包括他化作凡人，去追求此女时，此女巧笑倩兮，小登科时，他掀开此女的盖头，此女笑靥如花，以及，他手持长剑，逼迫此女跪在地上，朝着他的心上人在的方向跪地磕头，尔后自尽，此女看向他时，平平淡淡的目光——他要杀这个女人，其实不是为了其他，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做了他的第一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孩子。而这些，都该是他留给他的心上人的。既然这个女人抢了先，那，就该给他的心上人磕头道歉，就该自尽而死，永远背负一个狐狸精的名头。 古断月脑中乱成一片，喃喃道：“是你？是你！怎么是你……”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那青衣美人，已经和他的儿子一起手持那把斩月剑，刺入他的咽喉。 古断月的魂魄随后飞出。 叶君眠将其一手抓住，就要捏碎，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叶梨却道：“给我罢，练成鬼傀儡，住进我的百鬼藩。” 魂飞魄散什么的，果然是小孩儿不知道地府的可怕和严苛。魂飞魄散就是死了，彻底消失，一了百了，可是吧，这种人渣，怎么配得到这样一个结局？当然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做鬼傀儡，为她驱使，死后则跟着她去地府，酆都地狱，总有他的位置。 叶君眠这才松了手。 古断月：“……”真的不能让他魂飞魄散吗？ 解决了古断月，叶君眠心头的大石终于消失了。 至于秦晚晴，叶君眠想了想，就将她从叶梨那里要了过来，将她关在了芥子空间的一个特意为她打造的笼子里。 秦晚晴不是一直想要拥有芥子空间吗？叶君眠就让秦晚晴只要活着，就能看着这个芥子空间。 看着他和娘亲，是如何借用芥子空间，一日日的修为增长，一日日的逍遥自在。 四百年后，叶君眠与道侣一齐渡劫飞升。 飞升前，叶君眠听了娘亲的话，将东西都从芥子空间取出，另外放在单独的储物戒里。而秦晚晴……早就一日日的苍老中绝望，绝望中苍老，死了个干净利落。 他的道侣正是那个女扮男装给他传消息的修士，两人后来又偶遇几次，缘分之下，先是成为知己，后来才做了道侣。叶君眠的娘亲犹在，道侣也有了，最后一丝不甘也没有了，顺利渡劫飞升。 只是在即将飞升时叶君眠就发觉有一股力量要将与他绑定几百年的芥子空间给抢走。力量强势不容拒绝，让走在登仙梯上的叶君眠都是脸色一变。 道侣忙看他：“怎么了？” 登仙梯下，却有一道清冷的声音：“无妨，继续往上走。莫要回头。” 随着话音落下，叶君眠就觉那股强势的力量从他的神魂里消失，转而是一个温柔的力量，轻柔的将芥子空间，彻底从他神魂里取走。 随着芥子空间的消失，叶君眠走在登仙梯上，都觉步履轻松了许多。 他想要回头看，道侣却道：“娘说，莫要回头。” 叶君眠微微失神，他想，他终于明白当日芥子空间认主时，娘亲说的话的意思了。这芥子空间，果然是这方世界的东西。天道根本不许他带着它离开。 而娘亲，竟然能与天道对抗？ 不等他想完，他们已经走完了登仙梯，这时已然可以回头。 叶梨正在对着他笑。 叶君眠忽然就释然了。他有着许多的秘密，娘亲从未过多询问，娘亲的秘密，他也不会问。 他只要知道，娘亲很好就足够了。 —— 叶梨在修真界又留了六十几年，从修真界离开，去往了凡人界，化身铃医，四处与人看病，偶尔收个弟子教导，最后寿元殆尽时，留下整整九本亲自写下的医书，才大大方方的带着7382系统、打脸直播系统、芥子空间与古断月的神魂回了冥界。 修真界的天道……没敢吱声。 它已经知道，这一位压根不是什么普通的任务者，而是酆都的下一任大帝！ 还是被这一任大帝格外看好的人物！大帝都已经默许让世间鬼物，瞧见了就口称殿下。 招惹了这一位……天道已经不敢想自己之后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