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雪梨：“……” 小九尾狐气坏了，把自己憋得一口气闷在胸口，“啪啪”又使劲拍了两下大雪狼的爪子，然后抬起大雪狼用来圈她的尾巴，强行从他的尾巴底下钻了出来，飞快地奔上床，把自己团在床上生闷气。 子岚本来就没有非要困住她不可的意思，见小九尾狐跑走了，还不愿意跟他一起睡，迷茫地歪了下脑袋，心里有点失落。 他是真的能够感觉到今晚的空气很凉，且从傍晚开始，外面的天色就阴阴的，隐约有闷雷声，可能是要下雨了。 现在是春末，离入夏很近，倒春寒和下雷雨都是很正常的事。 子岚见小九尾狐不愿意团着睡取暖，想了想，只得担心地又去翻出一床被子，叼过来轻轻盖在小狐球拱起来的那一团上，将她裹得更严实些。 屋外能收起来的东西，他也早就收起来了，子岚又出去检查了一遍，等处理好一切后，这才回到屋子里安静地睡下。 不过因为怕小雪梨晚上冻着，他还是特意睡得离小九尾狐房间的门很近，守在外面。 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轰隆—— 子岚是被一声巨大的雷响惊醒的。 在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外面亮起一道巨大的雷电！简直将天空照得透亮，屋内屋外的风景因此一现。 窗外是哗哗哗的雨声，又大又重的雨点斜斜地啪啪打在屋顶、窗户还有土地上，风将关紧的窗户吹得摇摇晃晃，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子岚见状一顿，不由蹙紧了眉头。 下层仙境虽然天气季节变化和凡间很像，但是通常来说都是很温和的，温暖舒服的晴天更多，下雨也是凉爽的细雨，即使偶尔打雷也会是闷闷的春雷，像今晚这样声势浩大的恶劣天气非常少见。 子岚眉头紧锁，有点担心雪梨，打算去看看她。 然而正当他快要起身的时候，忽然瞧见黑暗里有个小白团子一闪。 “嗷呜！” 紧接着，他就感到有一团狐狸低唤了一声，然后飞快地一头扎进他的毛里躲了起来。 第27章 子岚愣住，一眨眼的功夫怀里就自动多了一个小毛球，而且紧紧地贴着他的侧腹。 子岚迟疑，低下头去看她。 只见小九尾狐害怕地瑟缩在他的毛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她用九条尾巴裹住自己，耳朵严实地贴着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沉雷隐隐在云间闷响了几声，紧接着又是一声—— 轰隆！ “嗷呜！”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只见小九尾狐明显恐慌地更厉害了，她剧烈地抖了一下，然后拼命往子岚的怀里缩，尽最大可能地贴着他，她死闭着眼，但身体的还是明显发颤。 子岚没有想到会看到小九尾狐这个样子，他顿了顿，才试探地询问道：“……你怕打雷？” 不需要回答，小九尾狐的样子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子岚答案。 雪梨这时听得到大雪狼的声音，但她不敢睁眼，只顺着能让她觉得有安全感一点的地方使劲地钻，将自己埋在里面。 她的确害怕打雷。 姨母曾经对她说过，她捡到她的那天是个相当激烈的风雨之日。 那是一个盛夏，暴虐的雷雨席卷了人间，白日犹如午夜一般黑，雷声有如暴怒战鼓，狂风夹着暴雨齐至，潇潇不见天日。 那天对姨母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姨母说她那天被赶出了师门，浑身上下除了衣服，只剩下师父给的一把连抵挡一般风雨都吃力的旧油伞。 姨母独自一人在暴雨中砥砺前行，然后就遇见了尚在襁褓中的她。 据姨母所说，那原本是她对人心最失望的那一刻，她本并没有打算收养她，毕竟姨母自身都难保，实在无力再救助一只年幼的小狐狸。 然而她终究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动了恻隐之心。 据说姨母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好在及时找到了这个属于她的小仙境，但即使如此，回到仙境后她也大病了一场，养了数月才养好。 姨母所说的事情，雪梨当时年纪太小，已经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但她的确从小就很怕打雷。 小时候即使是一点很轻的雷声，她都会吓得跳起来，半夜跑去钻进姨母怀里。 雷声给她一种很无助的感觉。 每当这种时候，姨母都会温柔地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后背，用轻柔的声音哄她。 在姨母怀里，可怕的雷声好像会变小，她能够逐渐安稳地睡过去。 然而现在姨母不在仙境中。 这回的雷声，是雪梨有记忆后有史以来最大的，在仙境中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雷雨，轰轰不绝的雷声和漆黑的夜色让雪梨不禁联想到了姨母说过的捡到她的那个日子。 在雷响第一下的时候，雪梨就被惊醒了。 她在无处可逃的惊雷巨响中害怕得要命，浑身发抖，拼命找地方躲藏。 姨母不在家，她只能奔到离她最近的信任的人那里。虽然平时雪梨经常嫌弃大雪狼缠得她太紧，但大雪狼已经证明了自己不会伤害生灵，他们平时一起相处，大雪狼陪她休息、帮她叼东西、吃萝卜的事情也都不是假的，雪梨实际上不可能对他全无亲近，所以雷声一响，她马上就奔了过来，一头扎进大雪狼毛里。 大雪狼的毛很厚，他又很大、很温暖，雪梨钻进来以后，的确感到了一丝安全感。窗外风雨依旧，她不觉拼命往雪狼身边躲。 子岚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缩在他怀里的小九尾狐。 小狐狸很明显很怕外面的雷声，雷响闷一声，她就抖得更厉害几分，小狐狸本来就很小一只，这样颤抖，看起愈发可怜。 子岚想了想，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去，将她团起来，然后默默地圈出尾巴，低下头…… 雪梨原本正颤得厉害，窗外不断轰响的雷声和闪烁的电光都让她极为恐惧，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到有东西压了下来，雪狼蜷过身，像平时那般护住了她，同时，用尾巴和狼爪小心地掩住了她的耳朵。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就像雨真的突然小了一般，雷声和暴雨声仿佛都远去了。 雪梨错愕，诧异地抬起头，就看见护着她的大雪狼，仔细地圈着她的身体，正用狼眸担忧地望着她。 他掩住她耳朵的动作很精细，力道用得非常轻，明显是有意为之。 大雪狼没有说话，可是雪梨能够感觉到他的关心和忧虑。 雪梨局促地挪了挪爪子，有点不好意思。 她说：“谢谢你嗷，我觉得好多了。” 子岚听不懂雪梨说话，但他看雪梨的神态状况，便知道小九尾狐应当是好了许多，方法奏效了。 他回应道：“你没事就好，早点睡吧。” 雪梨被子岚捂得严严实实的，连靠得这么近的大雪狼说话都听得不是清楚，好在无碍，她是知道大雪狼应该是愿意让她睡在这里的。 大雪狼的姿势其实挺别扭的，他又要帮她捂耳朵，又将她团在里面，雪梨想着如果换作她来摆这个姿势睡觉，估计一整晚都不会很舒服。 雪梨难为情地摆了摆尾巴，乖巧地在大雪狼身边卧了下来，躲在他的毛里，团成一个小白毛球，然后在他身上蹭蹭，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子岚被雪梨蹭得一愣，白毛底下微微红了脸。 雪梨主动愿意过来跟他一起团着睡，其实挺难得的，虽然是因为打雷，但子岚难以克制自己内心的雀跃。 他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把小九尾狐团得暖烘烘的，让她度过舒适而安全的一晚。 这么一想，子岚突然充满了干劲。说干就干，他连忙配合着小狐狸的状态重新调整了姿势，将她密实地裹了起来，保证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也看不到外面的电光。 小九尾狐被大雪狼护在了怀里，不久就有了困意。 大雪狼的怀里很暖和，被蓬松的狼毛护着，又软又安全，大雪狼将她团得很紧，又掩住了耳朵，雷声完全被阻隔在外。 雪梨忽然有点模糊地觉得……这样睡觉，好像也不错？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来到了避风港。雪梨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在狼毛中朦胧闭上眼睛…… 一刻钟后。 雪梨：“好热好热好热好热……” 雪梨活生生被热醒了。 她这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和这只大雪狼看毛色就知道，两个人的祖先在成仙脱凡搬到仙境之前，八成都是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偏寒地带，厚实松软的双层披毛足以抵御冬季可能会有的极寒天气。 仙境气候虽然非常宜人，雪梨平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适，但此时此刻，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暖和的双层披毛，再加上大雪狼这么一个暖和的双层狼毛，两个人四层毛还要加上体温大春天的团得这么严实，保暖效果堪比置身火炉，雪梨热得都快懵了。 她虽然很感激大雪狼的心意，但这时也热得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糊了大雪狼两爪子，挣扎着让他团松点。 子岚感到自己团好的毛球在使劲动来动去，迷茫地将她松开了点。 子岚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他是外面那一圈，没有雪梨那种四层毛的效果，况且他体质特殊，寒病使得他对热量的要求非常高，反而觉得自己抱了个暖烘烘的小狐狸很舒服。 不过小九尾狐动得这么厉害，他还是将小九尾狐放开了些。 然而大雪狼将雪梨松开，耳朵也捂得没有那么紧实了，窗外正巧一个闷雷闪过，雪梨又吓得“嗷”一声仓促藏回子岚毛里发抖。 子岚赶紧再把小九尾狐团起来。 过了一会儿，雪梨又热得受不了，再度跳起来挠狼。 大雪狼便又将她松开。 然后雪梨又被暴雷声吓得钻回去。 大雪狼又将她团起来。 暴雨下了一宿，两个人就这样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最后雪梨终于累得不行了，连外面到底有没有雷声都没有力气注意，也不知道还热不热，反正靠在大雪狼身上筋疲力尽地呼呼睡着了。 子岚心满意足地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小九尾狐，凑上去轻轻舔了她一口，圈住她，亦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大雨已经过去，雨水不断滴滴答答地从屋檐上低落下来，天空一碧如洗。 雪梨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然后从狼毛里跳出来，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大雪狼。 坦诚地说，她本来是不太喜欢大雪狼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还很担心他将来不肯搬不出去的。 但昨夜尽管波折颇多，却的确是她受了大雪狼的照顾。 她忽然觉得家里如果一直有只狼住着，可能也不坏？如果大雪狼还是不愿意走的话，也不能算是件坏事，而且大雪狼对她这么好，雪梨也不是全无动摇的。 有时候做重要的决定就是要冲动，当断则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