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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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怕父皇因此觉得他心狠,竟拿日日照顾他的人来算计,因为他这番算计的初衷终是为了护六弟的命。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父皇不会不懂。 果然,在他抬眸之间,只看到父皇面露欣然:“心思缜密又顾大局,书没白读。” 而姨母自也会帮他把戏做足。 眼下那一声声抽噎就像一根根针往人心里刺,连宁沅听着都有点不忍。 “……这是什么毒。”夏云姒的目光尽数落在怀中幼子脸上,神情空洞木讷,只恐惧和无助愈发分明,“太医说验不出来……怎么会验不出来!好端端的,又如何会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中了毒……” 皇帝与长子相视一望,想哄一哄她,又碍于儿子在面前不得不矜持。 可她又实在让人心疼。那一声声哭泣像是把精致小巧的矬子,一点点磨着他的心,将愧疚磨出来,让他觉得对不住她。 他们父子两个在一起算计她。 ——他一生中算计过许多人,可这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莫名让他心虚。 他便很快心软下来,伸手还算克制地搂一搂她:“阿姒,别难过,你听朕说。”说着就睇了个眼色示意宁沅退下,宫人也尽被屏退出去。他搂着她,一字字将实情说与她听。 夏云姒泪盈于睫,依偎在他怀里,轻一眨眼,泪珠溅落在他手背上。 “别哭了。”他抬手为她拭泪,怅然叹息,“朕不是有意骗你。” 她抬起眼,倒没有责怪之色,只填满诧异:“所以宁沂……无事?” 他点点头:“宁沂无事。小睡一觉也就该醒了,你别担心。” 她眼中一下子漫出笑来,很真挚,所以甜美动人,却因足够真挚而让他心底更加酸涩。 接着她又看向怀中的孩子,一字字地呢喃低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两个孩子都要平平安安的……哪个也不许出事。” 这副样子温柔极了,她与他已相处多年,渐渐摸清了什么模样最能惹他怜爱。 将这温柔掺进他现有的愧疚里,大概能让他记上许久。 他会久久地记得,他曾经与儿子一起做戏骗她,害她难过成这样。 而不论是她还是他的儿子,大概都是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他,这场戏实际上是谁唱给谁看。 . 殿外,宁沅立在檐下望着夜色,久久无言。 张昌就在几步外侍立着,虽不便上前搭话,他却清楚他在静观他的反应。 这样的沉默便是恰到好处的“反应”,有几分不安,又并不失分寸,能将张昌稳住。 而他也有他在心焦的事——他盼着那个人会跳出来,不论是德妃还是燕妃都好。 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不能引她出来就是平白打草惊蛇,他、姨母、六弟日后的处境都会更加危险。 而且父皇对此举也有疑虑,会答应他这样安排,不过是因为这后宫都是父皇的,父皇觉得让他一试无妨。 他看得出父皇眼中的漫不经心。 起风了,冬春交替里的寒风在宫道中刮出的声音好似呜咽,在静谧里惹得人心里发怵。 脚步声踏过这层呜咽,细细密密的,又令人后脊发紧。 宁沅不自觉地竖耳静听起来,一壁等着,一壁还在着魔似的回想上午在紫宸殿中的字字句句。 父皇说:“你姨母是宸妃,位高权重,延芳殿出了变故必定六宫瞩目,急于跳出来的未必就是幕后主使。”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不多时,高位宦官的服色映入余光,宁愿眼底一震,颤抖着抬眸,下一瞬,眼中又松下来。 那宦官在上前阻挡的御前宫人面前长揖:“二位,贤妃娘娘实在担心,让在下来问问宸妃娘娘有恙无恙。” 说罢他抬眸注意到了宁沅,宁沅也看到他,上前拱了拱手:“姨母一时不便见人,请贤母妃不必太过担心便是。” 这话说着,他脑海中划过的却又是当时与父皇议论的话。 他说:“六宫瞩目在所难免,但此事出的突然,旁人或有心关切、或好奇探究,却不会直接将主意打到儿臣头上。” 父皇挑眉:“将主意打到你头上?” 夜色沉沉,面前的宦官听他之言,沉了一沉,便又一揖:“诺。那有劳殿下转告一声,若宸妃娘娘有何用得上的地方,随时到庆玉宫知会一声便是。” 宁沅颔首:“公公代我姨母多谢贤母妃。” 说罢这人就告了退,院中重新安静下来,宁沅脑海中止不住的回思却还在继续。 他当时心弦都绷紧了,思量了再三,才敢将自己的思量告诉父皇:“是。此人不仅想借儿臣之手取六弟性命,更想将儿臣收为她用。她也已忍了多时了,但一直不得机会,见了机会难免分寸有失。”” 父皇若有所思地睇着他思量了良久,最终微不可寻地点了下头:“倒也不无道理。” 脚步又一度响了起来,如刚才一般细碎、焦急,如刚才一般在人心底惹出一迭又一迭的烦乱。 宁沅摒开心事再度定睛,又一高位宦官入了院来,在御前宫人拦上去时一揖:“二位,在下是德妃娘娘宫里的。” 第124章 开局 宁沅眉心轻跳, 再度迎上去。两位御前宫人看他上前便又退下,他的态度一如方才见贤妃差来的人一般客气:“我姨母现下恐怕不便见人, 还请回吧。” 那宦官抬眸看一看他, 拱手而道:“殿下,不知六殿下可安好?” 这问法,落在旁人耳中平平无奇,又能让宁沅听出那份意有所指。 宁沅心下轻笑, 也由着这份轻笑沁出了两分,冷淡地告诉他:“六弟昏迷着,暂且还没醒。” 至于掩去的后半句是“大约迟些时候才会醒来”还是“或许永远都醒不了了”,便由着他们盼什么就悟什么去。 那宦官颔一颔首,又说:“殿下与宸妃娘娘可安好?” 宁沅平静道:“姨母唯有六弟一个儿子, 自然伤心难抑。”语中一顿,下一句更不咸不淡, “我这几日大约是睡不了安稳觉了。” 厌烦、快意、戏谑皆含其中,听得懂的人自听得懂。 他便点到即止,不再多说其他:“我先陪着姨母去了。” “殿下慢走。”那宦官拱手,宁沅迈进殿门时回头看了眼, 他已转身离开, 匆匆步履看不出太多情绪。 应是会如他所愿吧…… 宁沅脚下顿了一顿,推门进了寝殿。 寝殿中没有宫人,但父皇姨母都已平静下来, 应是解释清了。 随着他入殿, 几名御前宫人也安静地随了进来, 查看是否有要侍候的地方。宁沅安然落了座,状似随意地提及:“贤母妃与德母妃方才都差了人来。” 夏云姒点点头:“说什么了?” 宁沅道:“贤母妃担心您的安危,说您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随时差人去庆玉宫知会一声。” “你贤母妃有心。”夏云姒轻喟,“可有代我谢她?” 宁沅道:“谢过了。” 跟着又说:“德母妃担心您的安危,也担心六弟,问六弟怎么样了,我‘如实’告诉了她,说六弟还昏迷着。” 这话出口,夏云姒便静观着皇帝的反应。果然他刚说完,就见皇帝眸光微凛,周遭都随着一冷。 宁沅与夏云姒都垂眸未言,这种事,让他自己想清楚就是了。 此事出得突然,但消息封得也快,不论是御前还是永信宫都没有透出消息说是六皇子出事。 德妃贸然拿这话来问当然并不是因为她蠢到会犯这种错,实是因为在她心里宁沅已与夏云姒离心,觉得用这般半明不暗的话来探虚实宁沅不会捅到皇帝面前罢了。 但这话不必多作解释。就让皇帝觉得德妃既工于心计又不够聪明、是以情急之下露了马脚也没什么不好,总强过让皇帝认为夏云姒心思缜密算计周到。 俄而听得皇帝轻声一叹,侧首看向夏云姒:“你如何想?” 夏云姒眼眸轻抬,见张昌并不在殿里,才柔顺道:“臣妾入宫多年,对德妃jiejie向来敬重,实不觉得她会做这样的事。但若是她——”她也侧过首,与他四目相对,眼底尽是让人想要呵护的柔弱,“臣妾必须要护着孩子,皇上别怪臣妾不识大体。” 皇帝苦笑摇头:“这是什么话。” 她跟着又说:“皇上也别在心里有了偏颇,那到底是德妃jiejie。”她搭在榻桌上的手向他挪了一挪,用那三分受惊后残存的冰凉将他的手攥住,“探明究竟再说。臣妾只想护着孩子,不是想随意出气,更不想使人蒙冤。” 为了这点会让他心疼的凉意,她在这样的早春寒凉里,用冷水浸了半晌的手。 他即刻将她反握住:“朕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 他这般神情郑重作承诺的样子倒很令人迷醉,夏云姒抿唇笑笑,温婉地道了一声:“好。” 如此经了一夜,消息才真正一分分散了出去。满宫都渐渐听说六皇子似乎中了毒,无不哗然,但又知延芳殿仍被禁卫军守着,无人敢轻易来招惹是非。 延芳殿寝殿的光火彻夜未熄,翌日一早,皇长子才顶着一双乌青浓重的眼睛出了殿门,皇帝因要上朝亦是离开了,气氛这才松下来了些。 御前的大部分宫人仍是被留在了延芳殿,夏云姒便听莺时说张昌悄悄出去了一趟,该是去见德妃。 “德妃是个谨慎的人,必要再摸摸虚实才会走下一步的。”她道。 所以宁沅顶着两眼乌青出去必定有用,而她,也要多配合一点儿。 “这两天我会冷着宁沅,免得让张昌觉出不对。”她轻声喟叹,“你们私下里多照应他一些。他近来也紧张,别撑不住病了。” “诺。”莺时福身,“娘娘放心,奴婢早已叮嘱过乳母了,乳母也是真心顾念殿下的,不会让殿下出什么不妥。” 夏云姒嗯了声,就不再说话。 宁沂的意外是假的,但她与宁沅的神经紧绷都是真的。这一夜她也没怎么睡,熬到这会儿倒没有困意了,却又疲乏得紧。 . 永明宫,德妃见张昌进来就屏退了旁人,问他:“如何了?” 张昌躬着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唇角能寻到那么一丁点儿的笑:“宸妃彻夜未眠,皇长子殿下也一直陪着,看来这六皇子是当真不成了。” 德妃长吁了口气。 张昌拿给宁沅的药是她专门托人寻来的,能杀人于无形。六皇子一个小孩子原就容易出事,哪里受得住这样厉害的药。 她便又问:“宸妃可有疑到皇长子头上?” “暂且该是还没有。”张昌作揖,“但下奴今儿个早上路过寝殿,听到宸妃对皇长子殿下愈发冷言冷语起来。想是六皇子的事让她心力不支,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体面了。” “这样好。”德妃笑一声,又重复了一次,“这样好。” 说着那笑容弥漫开,真心实意又透着几许难言的阴冷,掺在浓烈的畅快与舒心之中,显得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