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别按了 没了
董凯吐过之后,又吹了冷风,完全清醒了,他一个人打车回了家。 到家后,看到老董坐在厅沙发上,像是在特地等他。 果然,见他一进门,老董就放下手里的那本厚厚的书,扭头看着他笑。 老董严肃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温和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平静的样子,董凯都很熟悉,唯独这样开怀的咧嘴笑,他很不熟悉。 董凯走过去,坐在老董身边,一扭头看到他花白的头发,突然觉得这老头真不容易,这么多年一个人走过来。 好在老树发新芽,终于还是要迎来第二个春天了! “和我后妈有进展了?”董凯调侃道:“建议你先把这头发染一染,要不然显得我后妈太年轻了对你不利啊!” 老董没有理会儿子说头发的事,笑眯眯的往儿子跟前凑了凑:“你陈雅阿姨答应和我相处一段时间。” 董凯见他言语间竟然还流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颇为可爱,也替他感到高兴,他对老董说道:“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全力支持你,可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老爸可以的。”老董自信满满的说:“这样,你明天下班时,在医院旁边的商场里给我带两个诺基亚的手机回来,这样我和你陈雅阿姨联系起来方便些。” “不说不要我做什么吗?”董凯说完,拍了一拍腿站了起来:“我睡觉去了。” 老董知道儿子一定会照办,冲他挥了挥手说:“去吧。” 父子俩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董凯起床去了科里,在医院门口时,他远远的看到江彦从对面走来,看到他像没看到一样,直接进了医院大门。 董凯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小江护士,等等我。” 江彦听到,只得停下脚步站在那儿等他一起。心说,这个人真奇怪!对他好时他不识好歹,不理他了他反而又来和自己打招呼。 “早啊,小江护士。”董凯赶了上来,笑着招呼道。 江彦也只得笑道:“早,董医生。” 说着,两人一起往科室走去。董凯一路说着,把昨晚的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像是没发生一样。 到了科室,才不到七点半,董凯没像往常一样去值班室坐一会,直接换了白大褂,去办公室写病历了。 待大家都陆续来了,直到交班前他把自己负责的那组病历已经全部完善了。 早会过后,刚随主任查了房,就有值班护士来喊,让值班医生赶紧去手术室,有个急诊病人正在往手术室推。 董凯二话没说,拔腿就走,待他到手术室换好洗手衣裤、进行外科洗手,穿上手术衣,带上手套,那个患者正好气管插管成功。 巡回护士和洗手护士第一遍手术器械已经清点完毕,待铺好无菌敷料和洞巾后,乘着董凯消毒手术区之际,两位护士又进行着第二遍手术器械清点。 手术正式开始! 谁知,手术刚开始,出血的动脉还没找到,患者的血压已经测不出来了。 麻醉师调快输液速度,用手加压着另一路静脉通道的输血袋,巡回护士正在将另一袋刚从血库里取出全血捂在自己的胸前复温。 于此同时,董凯将出血的动脉结扎住了,然而患者的血压还是没有回升的迹象。 就在这时,麻醉师惊呼一声:“心跳没了。” 董凯赶紧站到患者胸前,进行着胸外心脏按压……… 十分钟过去了,患者的心跳没有恢复,二十分钟过去了,患者的心跳还是没有恢复,直到按了三十分钟……… 麻醉师看了看患者的瞳孔,已经散大固定了,他看了看依旧在用力按压的董凯说:“别按了,没了。” 董凯停止了按压,扭头看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描记,笔直的没有一点波纹,他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患者,因为呼吸机的带动,胸廓依旧起伏着,可是人已经走了。 麻醉师撤去了患者身上的各路静脉管道,心电监护,动脉血压监测仪。 巡回护士也在忙着整理器械,洗手护士已经下去换衣服,刷手、准备上别的手术了。 “好了,推出去吧。”麻醉师喊着巡回护士,两人一起将平车推过来对接在手术床上准备搬患者。 “等一下。”董凯一把按住平车说道。 麻醉师和巡回护士不解的看着他。只见董凯拿了一块纱布,蘸了些生理盐水,一点点的擦除着患者身上的血迹。 “好了,推出去给家属吧。”直到把患者身上的血迹擦了干净,董凯才轻声说道,很无力的样子。 麻醉师和巡回护士彼此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三个人一起将患者抬到了平车上,推了出去。 董凯看着平车出了手术间,慢慢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不一会儿,他仿佛听到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嚎。其实,手术间离手术室出口还很远,哪里听得见什么哭声? 董凯无奈的摇了摇头,抬眼看看墙上的时钟。 距离他进手术室不到一个小时,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患者才四十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可惜了。 董凯一边想着,一边起身脱去手套和手术衣,洗了手,准备进更衣室冲澡。 他刚走到更衣室门口,只听的手术室门外一阵嘈杂。 噪杂声中有女人的哭声、有男人的怒骂声、有尖锐的喊叫声,竟然还有砸门的声音。 董凯转身就要往手术室门口去,这时,刚才那个麻醉师和巡回护士正往里走。 “别出去,家属在闹事,保安来了。”麻醉师看到往外走的董凯,拉住他说。 “哪个家属?”董凯问道。 “还有哪个,就刚才推出去的那个。”巡回护士说。 啊?董凯有些吃惊,既而又觉得能理解,家属一时不能接受也很正常。 他没再往外走,转身回了更衣室,赶紧冲了澡,换好衣服,赶回科室值班去了。 他是从医务人员的通道出得手术室,远远依的旧能听到那些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