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他嗓音偏中性,咬字轻柔,远胜公司那些直来直去大呼小叫女同事。 陆晅深吸一口气:“嗯。” “我叫焉浔,”他扬脸瞄了下陆晅屏幕,将自己这台机器调成与他一致速度,一边介绍起自己:“你呢。” 陆晅不太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那种歧视满满恐同人群,淡淡说出自己名字:“陆晅。” “什么xuan呀?” “日字旁。” 他微妙笑起来:“日加心照不宣宣?” “不是。” 他思维灵敏:“哦——亘古不变那个亘,是吗?” “嗯。” 怕他再聊更多,陆晅调快速度,从6直接加到9,跑带飞速滑动,他喘息愈发急促。 他能感知到身侧那人一直在看他,不是含蓄偷窥,格外光明正大,像追一集剧那样理所当然,又如同身处画廊,自然而然地赏析着一幅名画。 陆晅觉得冒犯,免不了身心排斥。他果断抬手,在表盘上点了几下,跑带稍后渐止,陆晅走下去,去往别器械区。 不料那人又跟了过来,如同黏上就甩不掉口香糖,陆晅避着他眼睛,开始在健身馆里漫无目游走,只为了挫垮他积极性,甩拖他尾行。 男人心知肚明,笑容愈发荡漾,好像陆晅越躲,越能激发他兴致。 停在一架椭圆机前,陆晅认为自己必须讲清楚,以此来避免更多纠缠,他索性回身直面他:“我不是gay。” 男人挑了半边眉,出奇自信:“很多人刚认识我时都这么说。” 陆晅:“……”他强调:“更不会变成gay。” “这句话他们也说过,”男人微嗤,挑眼看他,扯起一边嘴角:“要不要加个微信?我什么都能聊,天上地下床上床下,都可以,来者不拒。” “不用。”陆晅斩钉截铁拒绝,他回身找着更衣室方位,不想在这多待一秒,那种身处密室,蚊蝇萦绕还驱赶不尽烦扰感令他窒息。 刚要抬足,他左边手腕忽然被搭住,反应不及,男人拇指已按在他肌腱处,重重捻了一下。 陆晅顿时怒上心头,他狠抽回自己手,眼神凌厉,一字一顿警告:“别动我,别再跟着我。” 焉浔戏谑笑起来,一脸爽到样子。 陆晅当即离开原地。 —— 玄微午后就回了家,扫荡完一整条街,肚子已经滚圆如气球,此刻她葛优瘫在沙发上眯眼打盹,像一位餍足饕科。 正舔唇回味着那家新开川味小吃钵钵鸡,滴滴两声,公寓门被打开了。 她半睁开眼,是陆晅黑着脸从外面进来。 他周身冷峻,扔下拖鞋换好就往里走,瞄到玄微时,他密云摧城面孔才略微放晴了些,随后蹙了蹙眉心:“回来了?” 玄微翘着珍珠一样皎白圆润脚趾:“对啊。” 她见陆晅面色极其不佳,猜他定是遇到烦心事了,便想让他讲出来逗她一乐。 “你去哪啦?”她故作关切状,实则内心恶劣,等着笑他。 想到就膈应,陆晅不愿再提,转头去了卫生间。 他用消毒液狂搓双手,连洗三遍,不放过任意一处。 陆晅只字不言,玄微有些扫兴。 她今天吃了不少咸货辣食,此时喉咙有些发齁,见陆晅出来,就喊住他,让他替自己倒杯水。 陆晅驻足:“你自己没腿吗,能跑那么远,到厨房这点距离走不了?” “就是走路多了,脚痛!这会动不了!让你倒杯水怎么了!”玄微气鼓鼓回嘴。 陆晅哼了一声,虽冷却透出纵容,他拐去厨房,倒了杯温开水,端来给她。 这还差不多,玄微小手随意一摊,刚要接过,她似被火舌烧到,“嗷”得轻呼一声,低头握住自己手。 她死咬下唇,看起来疼痛难忍。陆晅胸口骤然缩紧,忙蹲下身问:“你怎么了?” 他仰头喝了一口杯里水,并不烫人啊。 玄微不答,口中细碎念着咒,片刻之后,指间灼痛才消散殆尽。 她直起上身,狠瞪向陆晅,目光如炬:“你今天见了什么人?” 第33章 第三十三枚硬币 陆晅鲜少见到她如此严肃,也跟着紧张起来, 回忆着出门后碰到过的每个人, 印象最深的就是健身房那名叫焉浔的男人。 他羞于启齿自己被同性恋sao扰, 只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玄微凝眉:“谁?” “一个男的,在健身房遇到的。” “人?” “应该是。”历经蜃一事,他也不好说那么确切。 陆晅仍关心她状况:“你手怎么回事?” 玄微白他一眼:“你身上被人画符了, 我没注意,差点被灼伤。” “还疼吗?” “我很弱——?” 陆晅放下杯子, 捋起袖口四处找符在哪,但袒露的皮肤都干干净净,并无异样。 玄微手不禁发痒, 她掰掰指节, 从兜里取出一枚铜币, 聚气念咒。 那钱币浮至半空,继而投下一束金辉,x光般在陆晅周身扫描起来。 他手腕内侧隐约现出一道微小红印,记号异常简单,威力却不容小觑。 陆晅也有些惊异, 想起健身房一幕,那个人动作狎昵, 惹人不悦,结果竟是在画符。 玄微瞟着那处, 眼色探究:“你手被人摸过?” 陆晅面热, 不知怎么解释才妥当, 最后只说:“不是女的。” “什么人,还是你说的那个奇怪男人?” 陆晅点头:“嗯。” 玄微收回那枚铜币:“他知道我的存在了。” 陆晅:“奔着你来的?” “不像,如果真想找我麻烦,就不仅仅是在你身上留符警告这么简单了,”玄微摇头:“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名字?” “焉浔。” 玄微登时嗤之以鼻:“河南焉氏。” “是什么人?” “天师一脉。” 陆晅听过这个名词:“捉妖的?要对你下手?” 玄微把玩着铜币:“不至于,三界平衡后,许多道士,天师,民间降妖人士都自觉隐退,互不干扰,他没必要没事找事。” 陆晅放下袖口,“那我身上的符怎么办?” “无解,”玄微嘟嘴,“只有他能破,你暂时别近我身,我可不想承受莫须有的伤害。” 一听这话,陆晅急了:“你不行吗?” “谁不行了谁不行了,”她炸开:“这是火修符咒,我一个水修金修的怎么处理。” “不过……”玄微话锋一转,指端上挑,手中钱币瞬间抛空,急速打旋,又啪得掉回她掌心。 女孩小手捏紧,咬牙切齿:“他敢来太岁爷爷头上动土,我要去会会他!给他点颜色瞧瞧!” —— 当晚淋浴,陆晅又仔细擦洗手腕,那片地方除了被他搓到通红肿痛,仍看不出一点痕迹。 他索性放弃,躺回床上,回想着白天遭遇。 他抬手看了眼,玄微的痛呼还刻印在心底,他总觉得,那个年轻男人不简单。 担心玄微龟身安危,他忍不住喊她:“玄微,睡了吗?” 缸里小龟咕咕嗝出两串泡:“没,怎么了?” 陆晅说:“明天下午我自己去找他,他总不会伤人吧。” “瞧不起谁呢,”他的心思昭然若揭,玄微觉得被侮辱了:“区区天师后人,我会怕他?当年想收服我为坐骑、灵兽的道人比比皆是,你有见谁得逞过吗?” “还真有?” “对啊,我这般出类拔萃,肖想我妄图邀我入门的修仙人士能从城门排到边疆。” 未免过于夸张。 习惯她吹牛逼不打草稿的陆晅低笑一声,不怕死问:“我算吗?” “你算个卵!” 陆晅笑意更浓:“可你不还是住到我这了。” 玄微急急纠正:“你只是供养我的凡人,我就是你请回家的财神爷,菩萨,永远高你一等,你若待我不好我分分钟跑掉再也不庇护你,懂吗?” “哦。”他应得不咸不淡。 翌日,陆晅带玄微去自助餐厅大吃一顿,这餐莫名类似战前犒赏,为了让玄微填饱肚子,充盈能量,好在与焉浔的对峙交锋中稳居上风。 事实证明,凡人脑补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