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她要离他远远的,她可不想被传染。 …… 陆晅是被一阵咔嚓咔嚓响动吵醒的,他半眯开眼,循声去找,迷蒙间就看到床头靠了个女孩儿,好像还在嚼……薯片? 陆晅马上清醒,果然是玄微挨着枕头吃东西,一手还瞥着手机,怡然快活。 薯片碎屑洒了她满身,有部分还落在床单上。 陆晅崩溃坐起来:“你现在还在床上吃东西?” 她细腿一伸,背在靠枕上蹭蹭:“怎么了,这儿比沙发舒服,手脚更伸得开。” 她一动,那些碎屑蹦的更远了。 陆晅捏了下眉心,直接把她手里薯片拽过来:“起来。” 她摊手:“还给我!” “你看床都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我看挺好。”她还两指捏圈,把一粒薯片弹到他那,冲他挑衅。 陆晅忍无可忍:“你还嫌给我惹的麻烦不够多?” “谁给谁惹麻烦?”玄微也坐正身体:“是你给我惹了好多麻烦吧。” 陆晅想起她无所顾忌利用自己,之后还完全不放心上的差劲态度:“我差点被你害死,回来还要给你收拾这些垃圾。” “你死了吗?”她反问道。 “我死了你还能吃到这些?” “那就是没死啊,”她小拳头已经扬起,像是威胁:“还敢跟我吵吵,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少惹我,你的小命就在我一念之间。” 她一把夺回自己薯片,嘎嘣嘎嘣嚼起来,嘴上控诉完全不想停下: “我给你惹麻烦?” “哈,哈,哈。” “我从未听过更好笑的话!” “为了救那个本来想死的小孩,你知道我被蜃怎么讲?他说我要遭报应的!他说天命会来找我!当然我没有怕就是了,本神龟问心无愧。” 陆晅皱了下眉:“什么时候?”他怎么不记得。 她把薯片当不懂事的凡人那般泄愤,咬得嘎嘣脆咔咔响:“你当时半死不活晕那你当然没听到!” “他一个无名之辈,竟敢这样埋汰我!” “就因为你!” “你听见了没?蜃居然说我要遭报应!” “到时报应来了你替我受着!” “你听到了嘛你!” “……” 陆晅注视着她,她吃相毫不雅观,言辞口气也可以说是粗鲁。 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就因为这几句话,隐隐作痛起来。她与他的世界天差地别,她现下愤愤倾吐的每一个字眼,以往说给他听,他都会当做笑话。 可偏就是遇到了,没办法。 如果如她所言,真有报应,他也许真的愿意,心甘情愿替她担下一切。 又或者,她,眼前的这个女孩,这个猝不及防闯进他生命的奇怪存在,说不定就是他的报应。 女孩仍喋喋不休,在斥骂,可他完全听不到了,周遭都在虚化、淌落,他的五感里,只有她生动的脸,开合的唇瓣,像夏末枝头圆润的小果,有一种独特的芬芳,将他情绪盈满。 陆晅胸口微热,大脑也跟模糊不清,他叫她名字:“玄微,你信命吗?” 女孩突然顿住:“啊?” 被褥一动,他已倾身过去,亲上她嘴唇。 他信。 第28章 第二十八枚硬币 嘴巴突然被封住, 玄微也是始料未及。 虽然只是极轻极快一下, 也叫她感到莫名。 与男人面面相觑一秒, 她眼睛扑眨两下, 把口中剩余的薯片渣给咯蹦咯嚼完,咽下,刚要开口问话—— 陆晅陡一下翻身下床,然后咚咚咚下楼,鞋都没换就把房门哐一下关上,动作可谓一气呵成。 从头到尾, 只字未言。 唯独脸红的不成样子。 玄微:??? …… 那个瞬间是怎么回事。 陆晅冲进电梯,搓了两下头发。 鬼使神差, 鬼迷心窍,不由自主,情难自禁, 一大堆形容词在脑中蹦跳。 为什么要亲她? 就……觉得她的脸好可爱, 叨叨个不停的嘴巴也好可爱。许多念头如绚烂走马灯,越转越快, 最终混成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想将它拨停, 可无能为力, 他就吻了她。 她不说话了, 这些想法是不是就能停下。 然而并没有。 他整个人掉进旋流中心, 头晕目眩, 一种情绪扼得他近乎窒息。 他无法再与她对视,无法再与她待在同个空间里,所以落荒而逃,要下去透气。 陆晅搓了把脸,深呼吸,竭力平抑着狂躁起伏的心律。 这电梯怎么不动? 他瞥了眼按钮,原来他没按楼层。 靠,无语,对自己无话可说。 他立马点1f,这回,电梯算是动了,可他依然无法平复,不断回想方才一幕。 说实话,他都忘了她嘴唇的触感,只记得自己心跳猛烈得要蹦出胸腔。 快步走出大厅,冬日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肆虐张狂。 陆晅这才发现自己外套都没穿,但思绪激烈guntang,难以自制。他不安紧张,又兴奋激动,诸多想法搅浑到一起,到头来,竟灌溉成一片草园,春风又绿江南岸,他心花怒放。 陆晅一路向东,走到小区门口。 大冬天的,一位只穿短袖的白净青年旁若无人地边走边笑,过路人侧目纷纷,觉得他像网吧通宵几个月才出来的二逼。 陆晅心道要不回去吧,但目及之处,门外的便利超市开着门,灯光融融,他驻足停下。 他有点儿不敢回家,不敢面对玄微。 倒不是担心她来脾气,她把他揍进医院都情有可原,他只是怕,她用那双春溪一般的干净眸子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答不上来。 所以他走去便利店,能拖一会是一会。 他把玄微吃过的、爱吃的都取下来,丢进购物篮。 他特意找了她最近的新欢,一款桃子味苏打水,货架上只剩三听,他拿起一个回头问店员:“就剩这么多了?仓库还有吗?” 店员摇头:“没了,这是热销款,卖很快。” “好吧。”他把它们全部拨进购物篮,想想又自个儿哂笑起来,呵,这算什么,补偿? 结账时分,因为他住这边,店员眼熟他,就多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他留意到她反应,罕见主动回:“不冷。” 店员阿姨笑了下:“你们小伙子就是血气方刚。” 陆晅耳根微热,可能就因为这个词,他干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结完账,陆晅拎着鼓囊囊一大袋零食回到公寓。 进门后,他始终半敛着眼,唯恐跟家中某处位置某双眼睛对上。 他转身进厨房,收拾买回来的东西。把冷饮生鲜一一装入冰箱,陆晅深吸一口气,才回到客厅。 他鼓起勇气,终于敢抬眼找她。 结果女孩就坐在他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她享乐的老地方。 只是这次坐姿与往昔不同,她搭着扶手,双腿互叠,很大佬,鼻孔代替眼睛瞪着他。 她神情有狂风骤雨前的诡异平静。 对望一刻,陆晅迅速敛目,磕磕巴巴开口:“给你买了些吃的,你想吃什么自己拿,我上楼休息了。” 说完转身往木梯走。 “回来,”玄微叫住他,像训导主任抓住刚出网吧的学生:“为什么亲我?” 该来的还是要来。 不过为何要问这么直白? 原来她知道这是“亲”?他还以为她完全不通人事? 陆晅心若轰雷,他原地停留少顷,回过头坦诚道:“我这会不知道怎么说。” 这是真的,情愫纷杂,他无法轻易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