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楚子阳将那封书信引燃,放到了窗外,眼看着它化为灰烬,才转过身回答顾清璃的问题。 太子与皇帝的妃嫔私通本就是死罪,况且这次太子和颖妃不但私通,还将余孽生了下来,如今楚子倓已经三岁有余了,就算明启帝不忍心让一个孩子就此断送性命,但皇家的天威却也是不容挑衅的。 颖妃必然是死罪,太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楚子倓,还得看明启帝作何决定了。 这段时间太子和明启帝的关系已经到了僵局。 太子就差逼宫了。 明启帝想要将皇位传给楚子倓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上元节的那道赤气已经使明启帝感到了无尽的恐慌。 夜深人静之时,他偶尔会去想,若是当年戚子雅不曾出现在未予帝身边,不曾说出那句将楚家推往风口浪尖之上的话,那自己是不是还在过着平凡的生活 妻子善解人意,儿女孝敬双亲,一家人其乐融融,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更不会利欲熏心,迷失自我。 可这些早就离自己远去了。 明启帝悔不当初,深更半夜念起王涟漪的种种好来,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便让文瑜收拾了东西,说要去安川呆上几日,也并未说是去做什么,但文瑜晓得,陛下这是念起旧情来了。 于是文瑜带了几个太监宫女,又带了原本就在御前保护明启帝的月楼护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长安城,往安川的方向走去。 明启帝一行人刚刚离开了长安城,一个小太监就出现在了凛王府门口。 门童一听是宫里的公公,便去通传,楚子阳与文瑜之间很多事情都是通过这个小太监来完成,小太监也不慌,好生站在门口等着门童来叫自己进门。 小太监将这些日子以来明启帝与文瑜说过的掏心窝子话都一五一十毫不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楚子阳,在得了赏之后小太监乐颠颠的出了凛王府,可还没过转角的时候就让人给掳了去。 “嗖”的一声,飞虹出现在了落地窗面前,已经习惯了秦月楼八杰神出鬼没的顾清璃这次终于没被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姿态给吓到了。 “王爷,太子动手了。” 楚子阳颔首,飞虹离开。 是时候动手了。 这些日子以来楚子枫明里暗里的拔掉了自己不少眼线,若不是自己手中握有秦月楼和霍不樊手中的军队,还真的有些难以与他抗衡。 再巧就是明启帝认定那道赤气的来源就是东宫,上元节那日他喝了点小酒,又被戚子雅多言说了两句,头脑犯浑,给楚子枫使了不少绊子。 但这些都架不住楚子枫等不及还要把皇位弄到手的迫切。 猛地,楚子阳站了起来。 他算漏了一件事情。 曌安寺的母亲。 明启帝虽是带着月楼的人前往了,但月楼里几乎一半的人已经是楚子枫的人了,百足之虫虽死而不僵,但以明启帝现在的能力,要是与太子硬刚,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拿明启帝威胁自己可能没用,但是他若是拿母亲来威胁自己 那厌离的死,就瞒不住了。 楚子阳风风火火的冲出门外去,顾清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肯定很重要,否则楚子阳不会那般焦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免除后顾之忧,自己断然不该跟上去。 院子里的洛清阳还没来得及问楚子阳发生了什么事情,楚子阳便如一阵风似的出了主院,洛清阳只得跟上,顺手放出了信号,两人离开不久后,秦月楼八杰赶到。 飞虹心中还有点点的不甘,但是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跟在飞速离开的几人身后,暗自打着哈欠。 静影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飞虹的后脑勺上,飞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摔了一个狗啃泥,正欲发怒,静影却加速离开,飞虹不得不加快跟上。 等楚子阳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曌安寺已经置于了血泊之中。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起先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明启帝会突然来安川找母亲叙旧情,更没有想到自己亲哥哥,会对母亲下如此狠手。 洛清阳和静影两个人先冲了进去,这个寺内毫无生气,完全没有了还有活人的痕迹,两个人在各处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何处还有个活口。 但也并未发现明启帝和王皇后以及文瑜的尸身。 这也意味着,他们还活着。 楚子阳想起前几年自己来安川时被蛇咬的那座山。 他转身就朝着曌安寺后门跑去,几个人陆续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见长安。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向下望去,看不见日思夜想的长安城,以及在长安的心上人,只有白茫的一片。天上人间,终是分隔,永不相见。 我的江南有雨,却落不到你的长安。 长安变成了西安,因为它已经不是帝都了,不是众人之所向,给不了天下一世长安。 哎,梦回大唐。 第103章 质疑 明启帝来到曌安寺后,命人留在外头,自己有一些私话要和王涟漪说,于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卫都留在了曌安寺院内。 王涟漪本不想与明启帝多言,可明启帝低声下气再三求她,她便一时心软,想着这也是有生之年的最后一面,于是提出去后山,后山风景甚佳,也算是对二人这最后一面的馈赠。 青玉和文瑜各自搀扶着各自的主子往后山去,皇宫侍卫留在了寺内,月楼的人则是随着几人往后山去了。 也是因为王涟漪的这个提议,使几人暂时逃过了黑白无常的勾魂索命。 当月楼留在山下注意四周情况的护卫回来禀告他们曌安寺被人血洗时,王涟漪一度惊骇的晕了过去。 明启帝也是冷汗涔涔,但是在王涟漪面前他不想露怯,于是只能强装镇定,问他可知是何人作为,又让另一个月楼护卫回长安城搬救兵。 他也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总得试试,生的希望在前,谁也不会退而求死。 月楼护卫也不知道来人究竟是何人,他们下手干尽利落,倒也是给了曌安寺的人一个痛快,只可惜这手段极尽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陛下,凛王来了——!” 文瑜身子抖得跟糠筛似的,一见到楚子阳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明启帝的脚边。 “凛王……他来这里做什么?他知道些什么?” 王涟漪一听明启帝还在怀疑楚子阳,将手中的佛珠往地上一摔,发出的响声使明启帝一愣。 “都现在了你还在怀疑凛王?楚河啊楚河,我王涟漪当年就是瞎了眼嫁给你,你看看你,利欲熏心,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凛王性情如何你比谁都清楚,他在你身边多年,你还这般怀疑他你还是个人吗?” 明启帝被王涟漪戳破脸,有些愠怒,他拉过王涟漪的手,将人拽到了自己面前,扬起手就要打上王涟漪的脸。 正巧静影和洛清阳赶到,静影无奈,只得捡起路边一颗小石子,对准明启帝的手打了上去。 明启帝的手被打了个正着,虽说静影用的不是暗器,但这一颗石子力道十足,那刻钟静影也来不及思考其他,要是明启帝那巴掌落到了王皇后脸上,那么自己和洛清阳怕是又要挨王爷一顿臭骂。 明启帝吃痛,握住被打的手跌坐在地,文瑜连忙上前将人扶住,月楼的人见是洛清阳,纷纷退了下去。 “母亲——!” 楚子阳和剩余的人赶到,见到一旁眼圈发红的王涟漪,急忙冲上前去。 “母亲,你没事吧?” 王涟漪看着楚子阳,无声的摇摇头,又指指地上的明启帝,楚子阳不得已,只得跪下。 “儿臣来迟,陛下受惊了。” 明启帝抬手把文瑜推开,使力坐到了石凳上,他这些年来身体大不如前,总觉得体虚身乏,可宫里的太医们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说吧,你怎么会突然来安川的?是不是一直都派人盯着朕?那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楚子阳眉头紧蹙,这个节骨眼上了,这人还是将矛头往自己身上指,他从皇宫里出来,难道会最先知晓的是自己 “回禀陛下,儿臣方才查看了寺中亡人的伤口,切面平整,几乎是一剑封喉,丝毫没有过挣扎,整个风华,除了月楼星楼的人,没有人有这个本事了。” 明启帝听完后嗤笑起来,笑罢,他目光阴狠的看着楚子阳,使周遭的人都感觉到一股阴冷之风划过。 “是吗?不应该还有一个秦月楼吗?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从军之时就是在朕麾下,如今你与太子明争暗斗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手里还有秦月楼这个王牌。” 楚子阳听明白了,明启帝的意思是,自己带人屠了曌安寺所有僧人,将皇宫侍卫全部杀光殆尽,然后带着自己的人来这里找他,假意保护,实则陷害。 “呵,陛下,你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径还是一如既往。” “逆子——!朕是皇帝,你这是跟天子说话的态度吗?” 楚子阳冷哼一声,拂袖来到明启帝面前,字字诛心。 “天子?陛下莫不是忘了,上元节之日那道赤气,若是无错,那可是天子之气,直冲霄汉,你觉得还有假哦,对了,告诉你吧,那道赤气,位置处于西南,正好是东宫的方向,你想想,为什么你查了那么久,始终没有结果,是为何?” 明启帝噤声,他无数次派人前去,无数次被人告知那道赤气无迹可寻。 见明启帝不说话,楚子阳继续说道:“陛下想立谁为太子本与儿臣无干,这江山社稷与儿臣而言不过虚妄,可你们偏偏觉得儿臣会与你们抢夺这江山,处处与我作对,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放过,都要去算计,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朕原本不想的,都是你们逼朕!” 见明启帝冥顽不化,楚子阳有些痛心的阖上双眼。沉默片刻之后,他继续把鲜血淋漓的事实揭开给明启帝看。 “陛下今年不过年逾知天命之年,按理来说是还不到退位的时间,可陛下未曾想过,如今居于太子之位的楚子枫,已经快要接近而立之年了,这个年纪还是个太子,他能不害怕吗?况且你现在明着想要立楚子倓为太子,废除现太子,他怎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争那太子之位,合适吗?” 明启帝一愣,随即双唇青紫,不禁的哆嗦起来,指着楚子阳的手不停地发抖,“你,你说什么——?” “陛下没听清吗?楚子倓与楚子枫,是父子,而不是兄弟,楚子枫断然不会让子占父位的事情发生,尤其这个孩子还是见不得光的。” 楚子阳离远了明启帝两步,面无表情的看着明启帝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变白。 明启帝捂住胸口,昏了过去。 “王爷,你瞧陛下这都气昏过去了,要不先回王府吧,若是太子调虎离山,王妃就危险了。” 楚子阳默然点头,洛清阳上前扛起昏死过去的明启帝,楚子阳扶过王涟漪,一行人下了山,王涟漪本想进寺看看,却被楚子阳阻止,若是看了,噩梦会缠绕一生。 两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王府,顾清璃看着满脸焦急的楚子阳有些心疼。 “王爷,回来了?” “璃儿,没出什么事吧?” 楚子阳将迎出来的顾清璃抱在怀中,感觉到怀中人身上的热度之后他才放心下来。 看着楚子阳鞋边的血迹,顾清璃有些急了,上下查看楚子阳是否受了伤。 “我没事,你先看看陛下如何了吧,不小心说过了,把他给气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