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家里那么多菜都吃不完,她又切了一堆在案板上。” 这时,徐建国也说了苏慕岩:“苏慕岩啊,过日子啊,不是这么过的,女人不要的不会,至少要会节俭。节俭是美德啊。” 苏慕岩百口莫辩,说:“爸,下次我知道了。” 但李素琴不依不饶,非嚷嚷着众人皆知,也不怕邻居们笑话,又喊又叫起来。 第7章 回门 李素琴这么一嚷叫,又惹得邻居们注意。 苏慕岩没吭声。 邻居们因为刚才的好感,忍不住帮苏慕岩说起话来。 “老徐家的,媳妇第一天过门,对家里的情况不知道,所以才会多切了菜。” “再说,多切就多切就是了,又不是不能吃了。” “就是啊,老徐家的消消气,你家小媳妇儿,可是刚过门,不知者不知罪嘛。你也不要气坏了身体。” “……” 听着这些话,都是给足了自己面子的,李素琴心下得意,这才停止闹腾,在众人的关注下,自己像个胜利者一样进厨房开始做饭。 之所以进厨房,一来是向人展示一下,其实她是勤劳的。二来是表示她有个不顶用又败家的二媳妇。 若是上一辈子,苏慕岩一定会因为李素琴这样的行为而大吵大闹为自己的讨公道。不过此时,她对此并不介意,不让她做饭更好,她落个清闲。 结果,李素琴做出的饭菜,不对,应该说是李素琴热出来的又是昨天喜宴的剩菜大杂烩,又在那儿挑呀挑的。 苏慕岩再一次没有胃口,埋头只吃了米饭,所谓的米饭也不是后来的白米饭,而是夹了杂粮的米,吃起来并不香甜。 徐美芝白了一眼,说了句:“矫情。” 苏慕岩倒是矫情到底了,晚上也只是吃了一个白馍馍,一整天的劳碌,到了晚上,终于可以睡了。 胡图村这时刚通了电,两三年前,用的还是油灯,前年胡图村大道上修了石子路,这才通了电。 李素琴抠门,上一辈子一到月底交电费,就说用多了用多了,这个月底的电费怎么这么多啊,怎么这么多啊,见谁都嚷嚷着电费太多了,最后总会怪在苏慕岩身上。 这一时刻,苏慕岩进房后,才刚将灯打开,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自动将灯熄灭,不一会儿,便听到房外细微的声响,苏慕岩想了想,想必又是李素琴看她有没有浪费电了。 等到外面没了声响,苏慕岩才坐起来,借着月光,捧着杯子喝口水,稳稳神。 这一整天过的太过梦幻了,有些不真实。她有点怀疑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她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是疼的。 她用咬了咬自己的胳膊还是疼的,她愣了愣,这一时刻才有时间再次打量这间房子,简陋的不能再简陋,却令她欣喜若狂。 她坐在床头,黑暗中,心慢慢静下来,渐渐回忆起自己上一辈子的种种,既然今日一早,她便能够让上一辈子的僵局不再发生,那么接下来如果愿意也能一一改变。 这时,她想到了婚后的三天回门,想到自己的亲爸亲妈,起初两位极其不喜欢徐家,却因为女儿的执著而不得不把女儿嫁给徐家的徐景承,而她自从嫁给徐景承之后,从来没有孝顺过自己的爸爸mama,想到上辈子头发花白的爸爸mama,还是那么疼爱她,苏慕岩忍不住又落了眼泪,一直月至中空,她才睡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自觉地起床,扫院子、喂猪、喂牛,热饭菜,李素琴、徐美芝倒是想找苏慕岩麻烦,可是完全找不到。 苏慕岩对家中的一切家务,自觉做完。 一直到了第三天,需要回娘家,她如往常一般早起,得到的却是徐美芝的冷嘲热讽:“哎哟,一听说要今天要回娘家,瞧起的多早啊。平时可没起这么早。”平时苏慕岩也是这么早起来干活的。 苏慕岩自然不理她。 徐美芝又继续说:“你不要想拿着徐家的钱去贴补你娘家!”然后大喊:“妈,你可不要给她钱。家里有两包果子,让她带着回家就可以了。” 苏慕岩对徐美芝、李素琴的为人处事,早就不抱希望,或者说厌恶至极。 所以,徐美芝这样说着,她并不理睬。 当然,吃过早饭,洗过碗之后,苏慕岩并没有向徐家要一毛钱,只和徐建国说:“爸,徐景承不在,我一个人回娘家了,下午再回来。” 徐建国坐在院里,将脸偏到一边,不理她,唯恐她开口向他要钱买回门礼物,这儿的规矩就是新媳妇回门,需由婆家买些烟、酒、果子、红糖之类带到娘家,当然这是有点家底的,没家底的也就买八两红糖八两糕回门。可是李素琴一毛不拔,从头到尾,只字没有提回礼的事。 苏慕岩早知道她们是这样的人,也没有去计较,而是两手空空出了院子。 以前,mama就曾说过,女孩子啊,要矜持一点,不要巴巴地上前说喜欢人男孩子,硬要嫁过去,不然嫁过去了,不但男孩子不在意,男孩子一家也拿你不重视。当时,苏慕岩不信。现在她是信了。 如果她重生回到的是结婚前,而不是结婚当天,打死她也不会嫁到徐家。 不过,这一时刻,她没想有再想徐家这个糟心的家庭,而是想着怎么回娘家。 她身上有钱,结婚当天,她妈硬塞给她五十块,说是有点自己的钱,也好傍身。她掏出十五块,准备去代销店买些东西拎回家。 她爸不吸烟,但是每顿饭时,都想抿盅小酒,于是她就在代销店打了两瓶散酒。她妈就是乡下女人,舍不得吃舍不穿,就是疼孩子。她去买了果子、红糖、还有些糯米糕之类带着去给她妈,还有哥哥儿子吃。又想到自己调皮的弟弟,就又买了几本作业本。 林林总总算下来,也就花了十块钱。一样一样的买不觉得多,但是聚拢在一起,看着就有些多,她人偏瘦,拎也拎不动。徐家是有辆自行车,但是徐建国时不时骑着瞎溜达,她就没回去骑,不然少不了李素琴和徐美芝一顿磨。 于是,苏慕岩没有回家,而是笑着向代销店家的,借了自行车,说是下午就回来。 第8章 到家 苏慕岩长得好看,干净水灵的样子,像株静静绽放的梅似的,笑起来又极为讨喜。 代销店听说她是胡台苏友孙的女儿,苏友孙名声好啊,不让苏慕岩多说,当即把自行车借给了她,并说她真是懂事,徐景承当兵没法子回来,她就是一个人回门,真是少见的好媳妇。 苏慕岩笑着说谢谢。 接下来,苏慕岩便骑着自行车,去胡台村。 胡图村和胡台村都是一个县下的农村,中间相隔两三个村子,苏慕岩从田地边的小路上,目光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微风吹过来,扑面而来的清香是她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令她怀念,几次晃神又几次伤感,就这么一路骑到了胡台村,大约花了三十分钟。 她刚从自行车上下来,便看到了村头的一个大院子,大铁门前,几个小孩子在玩耍,十分热闹。 这正是她的家。 她的家啊。 苏慕岩看到熟悉的房子、树木、人物,忍不住眼睛鼻子一酸,控制不住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落,怎么擦也擦不掉,她在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听父母的话,为什么那么傻啊,为什么哭天抢地的要嫁给苏承,结果混的一辈子潦倒,明明在家才是一片美好的。 “姑姑!姑姑!”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过来。 苏慕岩抬头一看,小侄子苏进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跑来:“姑姑,姑姑。” 苏进! 苏进!她的小侄子,还这么小。 苏慕岩忙擦干眼泪,将车子停到一边,先把苏进抱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苏进,唤一声:“小进进。” “姑姑,你终于来了,奶奶从早上就说,你今天要回来,奶奶特意给我穿了好看的衣裳,你看。”苏进扯着自己身上的干净衣裳给苏慕岩看:“我好看吗?” 苏慕岩笑着夸奖:“好看,好看的很。” “岩岩。”这时,付玉玲从院内走出来,一看到苏慕岩,就一脸笑容。 付玉玲,她的mama,此时身体健朗,头发了没有白,但是亲切感丝毫不减,这种感觉真好。 苏慕岩强忍着眼泪,才没让眼泪流出来:“妈。”她不能哭,不能让家人知道自己在徐家过的并不好,不然他们会担心。 于是,进了苏家,整个过程她都是喜笑颜开的。 苏友孙看了半天,没见着徐景承,脸色一沉,问:“就你一个人回来?” 苏慕岩愣了下,而后笑道:“徐景承部队里临时有事,所以她前儿个回队里去,还没有回来呢。” “他不是有婚假吗?什么事重要的连陪你回娘家都不陪了?”苏友孙厉声道,他本来对徐景承就不满意,对徐家不满意,现在更不满意了。 苏慕岩还想说什么,付玉玲拽了拽她的衣角,劝说道:“当兵的不都是这样,先公事再私事,为人民服务嘛,今儿不来也没事,等有空了再来也一样,也这没啥。” “哼!”苏友孙不高兴地将脸偏到一边。 苏慕岩最明白爸爸,他是舍不得自己受一丁点儿的苦。 上一辈子,她不懂事,因为和徐家置气,跑回了苏家哭,苏友孙气的当天骑着自行车,去了徐家,徐家一家三口跟苏友孙一个人吵,气的苏友孙拉着苏慕岩,不让她回徐家,结果徐景承来说了几句,她便又回去了。 想到被爱情蒙蔽双眼的自己,伤害了父母,此时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爸,我给你买了点酒,你最爱喝的。”说着苏慕岩笑着去讨好苏友孙,酒却是散酒,成瓶的不好买。 苏友孙这才面色缓和。 苏慕岩一直开心地在苏家待着, 付玉玲疼女儿,什么都不让苏慕岩干,就让苏慕岩坐在那儿等着吃。 苏慕岩心里温暖,凑到付玉玲跟前,与付玉玲聊天。 吃饭时,大哥苏文磊和大嫂杨晓清回来,二人刚从田地里回来,见苏慕岩回来。二人热闹地招待。 苏文磊杨晓清都是热情勤劳的人,后来二人凭借勤劳的双手,日子也过的凑凑合合,没穷着也没富着。 “哥,嫂子。”苏慕岩喊一声。 “来了啊。”杨晓清笑着。 苏文磊左看右看,问:“徐景承呢?” 苏慕岩有些尴尬地说:“徐景承他部队里有事,说是下次再来向你们赔罪。” “原来是部队有事啊。”苏文磊浅浅地笑了笑:“没事儿,部队里的事情比较重要。” 杨晓清又拉着苏慕岩问了一下徐家的情况,苏慕岩都笑着回挺好,很好的。 一家子乐融融地吃了午饭后,杨晓清便问起苏慕岩以后的打算:“苏慕岩,这徐景承长年在陪队,不能回来陪你,你还年轻,难道就一直待在徐家,每天喂猪喂牛扫地做饭吗?” 苏慕岩自然不是这么想的。 杨晓清又说:“你不知道,我弟妹的同学,一个女孩子自己去县城蹬缝纫机,给人做衣裳,一个月二三十块钱的工资呢,现在她有钱了,回到婆家,婆家人都拿她重视呢。要不,我也给你联系联系,你也是啥都会的呀。现在不比从前,自己腰包里有钱才是正经的。” 苏慕岩知道嫂子是为自己好,但她有自己的计划,上一辈子,她为了徐景承学了很久的厨艺,不说全部人说好吃,至少十个里面有九个称赞的。 那时,她就想有一家自己的饭店,现在更加强烈,毕竟八十年代的中国,各行各业才开始冒头,成功的大概是性也大。 于是,她温声说道:“谢谢嫂子,不过我有自己的计划。” “什么计划?” 苏慕岩说:“我想开家饭店。” “开饭店?”一家人都惊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