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就是啊，三十块钱烟酒钱，这也忒多了。俺亲戚在镇上给人做工，一个月工资才十块钱咧。” “哎呀，这样的媳妇哪能娶得起啊。” “……” 李素琴一脸得意，就等着苏慕岩大吵大闹，顶撞她这个婆婆，胡图村的人可都是站婆婆边儿的，一旦苏慕岩与婆婆吵起来，邻居们可不都对她指指点点。 徐美芝也等着苏慕岩发火，她可不怕苏慕岩，大不了就吵，吵了以后她就去向二哥告状，让二哥扔了这女人，反正徐家都不喜欢苏慕岩这个女人。 然而，苏慕岩并不上当。 上一辈子苏慕岩一点亏吃不得，处处同他们硬碰硬，最终所有苦果也都自己尝。这一辈子她要选择性吃亏，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不能再这么傻了。 第3章 与从前不同 苏慕岩目光扫过徐美芝、李素琴，面上忽然露出笑容，温和地说：“妈，妹子，你们误会了。” “误会什么？”徐美芝不高兴地质问：“你敢说你没有帮外人掏二哥的钱，你们家没有从二哥他们一进村就开始要钱？姓苏的，我告诉你，你别想耍赖，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苏慕岩温声道：“妹子，你不要急，听我说。” “说什么说，我不想听，你赶紧把二哥钱还给我妈！”徐美芝对苏慕岩向来没有耐心。 “就是，我们还没分家呢，钱就往你兜里藏，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了？”李素琴这么一说，引起了邻居们的共鸣，就是啊这才进婆家们胳膊肘就往外拐，这以后还不得拿着婆家的去接济娘家啊，这可不是好媳妇所为，众人纷纷对苏慕岩指指点点。 此情此景，像极了本村人在挤兑外村人。 苏慕岩晃神了一下之后，却不着急也不恼怒，平静地看着胡图村的好事者，围在院墙外看着热闹说着家常指着她，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这时，她没有像自己上一辈子那样为自己辩驳，也没有与徐美芝、李素琴吵起来，而是一言不发，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此举一下子吸引众人的注意： “咦，新娘子怎么突然进屋了？干什么去？” “不会是心虚了，进屋把门关上不出来了吧？” “对啊。怎么就进屋子了呢？也不说一声，这是什么意思呀？叔叔大爷婶子都在外面看着呢。” “被说的不好意思了？” “……” 徐美芝和李素琴也是不解，两人暗想，苏慕岩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搞什么鬼，莫不是跑回房间装孬吧？那可不行！她们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苏慕岩，我告诉你，你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三十块，你必须还！你这才刚过门呢，就想着把自己的钱贴补娘家了？那以后你还不把徐家拆了送给你妈。”徐美芝在外指着屋内叫嚣，反正她和李素琴的素质就在那儿摆着呢，也不怕外人看笑话。 闲着无事的邻居也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就等着看看笑话，解解闷，就差没有拿把瓜子嗑了。 谁知道，苏慕岩突然又出来了，不但没与徐美芝一般见识，反而笑着，手中拿着一张十块蓝色纸币，一张黄色的五块纸币，走到李素琴跟前，说道：“妈，这是昨天徐景承掏出去的钱，本来就打算给你的。只是今早我起的有点晚了，没来得及。” 本来就打算给你的？ 李素琴当即脸色不好看，苏慕岩这话什么意思，说的好像她无理了一样。 徐美芝则是抻着脑袋往这边看，一看是十五块，当即嚷道：“怎么是十五块，不是三十块吗？” 苏慕岩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真的故意提高了声音，说给徐美芝听，也说给李素琴听，更加是说给看热闹的邻居听：“本来啊，婚姻大事，讲究的就是喜、乐、闹，昨天徐景承去接亲，我那几个亲戚确实闹腾了点，我爸妈想着是大喜的日子，不好拂了他们的兴，于是我爸妈就说两家结亲，哪有一家付钱的道理，就和徐景承各付了十五块钱。大家都图个乐子。” 徐美芝闻言愣了一下，居然是只付了十五块，只付了十五块钱？？ 李素琴虽脸上挂不住，但更在意钱，双手捏着十五块钱的边角，欲从苏慕岩手上抢过来，可苏慕岩看似没有用力，实则暗暗用力，紧紧捏着两张纸币的边角，就是不松手，非得让邻居们看清楚，她确确实实把十五块钱拿出来了。 围观的邻居真的看到了十五块在二人手上。 “哎呀，还真的是十五块啊。” “这事苏家做的地道，两家结亲哪有一家付钱的道理。” “这么说来，新娘子家是好人啊，新娘子也不错啊，你看，到现在婆婆小姑子乍乍呼呼的，她愣是一直温声细语的，多好的一个姑娘呀。”人群中已然有人对苏慕岩转变看法了。 “可是，为什么又把这十五块钱还回来了呢？” “……” 苏慕岩接着又笑着说：“后来，我妈想着，毕竟是苏家亲戚闹着玩，我这才嫁过去，就花徐家十五块，实在不好，所以我上轿时，我妈就将这十五块塞给我，让我还给徐景承，但是徐景承不在家，我妈说最好是给妈，让妈存着，留作家用。” 苏慕岩这话说的不疾不徐，条理清晰，自有一番令人信服的气场，且句句都婆家放在第一，完全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围观邻居纷纷点头称赞。 “苏家是个讲理的。” “徐景承这个丈母娘好啊。” “看吧，人家又把十五块给还回来了，那这美芝小妮子还闹腾个什么劲儿？” “……” 听大家如此说，李素琴脸色不好，徐美芝气的脸蛋通红，本来是想给苏慕岩一个下马威，告诉她，在徐家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人都不能得罪，对她们也要言听计从，不然二哥就会不要她。 谁知，苏慕岩不但没中招，反而让邻居们对她和她家称赞有加。这个结果徐美芝怎么能容忍得了。当即羞恼起来，非要跟苏慕岩撕破脸不可，说：“拉倒吧，留着家用？迎亲队从一进你们村，从开始就掏钱，一掏就掏到你出村，应该不止十五块，你怎么不说这个？！” 这一说，李素琴立刻转头看向苏慕岩。 第4章 臊得慌 苏慕岩不怒反笑，说道：“妹子，这个你不知道吗？” 苏慕岩的气势令徐美芝突然没了底气，她不喜欢苏慕岩，她mama也不喜欢苏慕岩，她们都恨不得马上把苏慕岩赶走，所以一大早，就琢磨着找苏慕岩的茬，准备和苏慕岩吵一架。 胡图村的村民都是帮亲不帮理的，一看着新媳妇第一天就和婆婆姑子吵起来，还不用唾沫星子淹死新媳妇，徐景承一听都是说媳妇不好的，还会给苏慕岩好脸色看吗？ 徐美芝就想要这个效果，要的就是徐景承腻烦苏慕岩，最好不要苏慕岩，改娶她和妈喜欢的那个姑娘。 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背离了她的发展。但她仍坚信自己可以撕了苏慕岩的虚假面容，于是自己给自己加了气势：“哼，你们掉在钱眼里了，我怎么会知道？” 上一辈子苏慕岩气性高爱面子，凡事都求个明明白白，然而她越是求明白，越是中招。苏慕岩这一辈子，也不怕不要人看笑话了，既然大家已看了徐家这一出闹剧，索性就让她们看个明白，她也不管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于是她不动声色地一用力，扯过李素琴手中的十五块钱，走到院内。 徐美芝愣了一下，苏慕岩这是要做什么？ 李素琴突然没了十五块钱，心下一怒，当即要骂。 这时，苏慕岩开口道：“各位大叔大妈们大哥大嫂弟弟meimei们，早上好啊。” 苏慕岩这一出口，令一众看笑话的人哄堂而笑，这种笑却不是嘲笑，胡图村的人虽爱看笑话，爱嚼舌根，但本质上并不坏，并且有着农村人的害羞与质朴，苏慕岩这么客气，着实令他们羞赧不已，不由得便笑着小声道：“听这小媳妇说话可真好听。” “不止啊，长得白白的，像个城里姑娘，怪不得徐景承喜欢呢。” “她还问我们早上好呢，嘻嘻。” “……” 听到有人夸奖苏慕岩，徐美芝心里大大的不快。 李素琴发现形势不对，自然的心虚起来。 苏慕岩又说：“大叔大妈们大哥大嫂，你们都是见多识广的。”苏慕岩首先给他们带了顶高帽，带的他们心情舒畅。 徐美芝走过来，大声说：“苏慕岩你到底想干嘛，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苏慕岩不怒反笑：“妹子，你不要这么说，我是胡图村新媳妇，以后和各位大叔大妈大哥大嫂常见面，自然要认识了。” “就是，就是。”院外邻居点头附和。 徐美芝有怒却发不得。 苏慕岩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暗想，这一辈子还治不了你，那我就是白活了一辈子。接着，苏慕岩进入正题，说道：“大叔大妈应该知道，两家结亲，图的就是家和万事兴。” “对，这小媳妇儿说的对。”人群中有人附和。 苏慕岩继续说：“各村有各村的规矩，也都是老祖宗留下来，图个喜庆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 “小媳妇说的有理。” 邻居们纷纷附和。 李素琴十分不高兴。 徐美芝则在心里暗道：“臭不要脸的！就知道勾着人跟你一伙！我看你怎么解释，不要等着我打你的脸。” “我们胡台村的规矩讲的是，先付出后回报，就好像这地里的庄稼，可不是也要先种在地里，才能到秋天丰收吗？”苏慕岩一句话说中了邻居的认知点，邻居们连连点头。 李素琴、徐美芝仍旧猜不中这个苏慕岩到底想干什么？两人恶狠狠地看她，想阻止却无从下手。 苏慕岩笑着说：“昨天徐景承来迎亲，如我妹子徐美芝所说，确实是到一处要一处的钱。” 李素琴、徐美芝愣了一下。苏慕岩这是要干嘛？这么轻易就承认了？不待二人多想，苏慕岩的声音又响起：“从进村到出村，每到一处是一块钱。” “听听听！”李素琴加油添醋地说着：“她自己都承认了，死要钱死要钱的。” “就是，都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徐美芝在旁添油加醋：“以后这胡台村的媳妇儿都不能要了！” 苏慕岩闻言并不恼，而是徐徐说道：“总共十个一块的，十个一毛的，代表着十全十美。” “那又怎么样？十一块钱，那可是镇上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啊！你们家太黑了。” 苏慕岩笑着转过头来，看向徐美芝道：“等到出村以后，这十个一块的，十个一毛的，会交还给新郎，并且二十枚硬币滚到新郎脚下，寓意为财源滚滚。”说着苏慕岩走向李素琴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将十五块钱交还给李素琴，温声道：“妈，这十五块钱是徐景承掏出来的烟酒钱，本来也是要还你的。另外十一块钱，当日就还给徐景承了。” 李素琴当即脸上一热，火辣辣的。 苏慕岩的意思很明显，李素琴、徐美芝闹腾了半天，闹的三十块钱和各种过路费，徐景承非但等于一分没掏，并且苏家还掏了三十块钱垫着，说了什么两家结亲一家亲的，可是李素琴徐美芝呢？硬逼着新媳妇儿把钱掏出来，第一天过门就逼着她把钱交出来，行为作风多难看啊。 徐美芝脸上跟着发热。 苏慕岩见状又道：“大伙儿也都知道，徐景承在外当兵，挺辛苦。昨天刚行了礼，晚上就去执行任务了。所以，结婚当天发生的事情，徐景承和我都没来得及向家人说明，这才造成了我妈和妹子的误解。真是让大家看笑话了。” 邻居们这才发现，原来徐景承昨晚就去执行任务了，压根儿儿不在家啊。 “这小媳妇儿真明白事理，男人结婚当晚不在家，她都没有尥蹶子，真是贤惠啊。” “这事儿要搁在俺婆娘身上，早闹翻天了。” “是啊，哪还论得上小姑子婆婆讨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