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傅清凝垂着头,心里暗暗吐槽,找人看家的话,管家就行了,娶妻做什么? 于氏摆摆手,一脸的不容商量,“那就得了,她们跟着去伺候你,我也好放心。” 然后,再不看他,看向傅清凝,“好容易回了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傅清凝的脸有些热,是羞的。“已经起晚了,娘别怪我才好。” “不会。”于氏转身进门,眼神示意他们跟上,又吩咐边上的老嬷嬷,“让人上菜。” 明明于氏的安排没什么不对,但他偏偏觉得哪里都不对。比起以前,现在她似乎更大度了些。,这本来是好事,但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几人对他都爱答不理,赵谨冷笑一声,甩袖就走。 饭桌上,于氏笑意盈盈,问起他们在京城的各种事情,还有游街时的热闹,听着傅清凝口中的热闹,她眼神里有些憧憬。气氛和谐的一顿饭吃完,赵延煜拉着傅清凝回房,一路上沉默。 傅清凝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仔细回想一下,似乎只有赵谨对于氏的薄情,安慰道,“我看娘好像并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你,还有二弟三弟。” 又揶揄道,“当然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我。”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意思。 赵延煜心情好了些,拉着她的手,认真看了她眼睛半晌,“清凝,若是我想接娘一起去京城,你愿意么?” 傅清凝惊讶,她从来没想过于氏会离开梁洲的情形。 见她如此,赵延煜还以为她不愿意,“若是你不愿,就算了。” “其实早上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件事,方才和娘一起用膳,我差点就说出口了。” 还记得先征询她的意见,傅清凝心里一暖,反握住他的手,“我愿意。” 赵延煜微讶,“清凝,我娘若是去了,你们得好好相处。” 意思是让她不要勉强。 傅清凝笑了,“天底下就没有比娘更好的婆婆,我相信我们能好好相处。”这话真心实意,自从成亲,于氏从未勉强过她,平日里待她也足够用心,傅清凝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赵延煜失笑,“这话你要在她面前说,我想她会很高兴。” 两人回去又歇了半日,翌日早上起床去正院请过安后,带着于氏备好的礼物去了傅府。 傅府大门和以前一样,傅清凝仔细看过后心里安定下来,那小说中本就模糊的记忆越发浅薄,此时早已过了傅家没落的时间,而吴氏时候生下的孩子如今已经在蹒跚学步,傅家,除了傅清珠照旧嫁了刘承之外,其他的和小说中早已不同。 日子是自己过的,剧情和未来都可以凭自己改变。且她如今的日子凭着自己的努力,已经越过越好了。 嬷嬷看到他们下马车,飞快迎上来,“姑娘可算是到了,昨日夫人就让奴婢在门口等着。” 傅清凝心里酸涩,“我有跟娘说过,今日才会回来。” 嬷嬷笑容不变,“这事奴婢也知道,只是夫人想着,说不准你昨日就回来了呢?” 傅清凝心里一动,可能是昨日码头上的事情,吴氏觉得她遇上尴尬的场面兴许会回来吧? 其实昨天她若是真的退出来,还真有可能会回娘家。 还未踏入正院,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有孩子的,也有傅诚和吴氏的。 孩子的声音不奇怪,但是吴氏和傅诚……傅清凝可很少听他们这么笑过。 傅清凝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脚下步伐轻快起来,“爹,娘,我回来了。” 然后,院子里的情形映入眼帘,一个小人儿站在地上,正抬头迷茫的看着她,傅清凝忍不住笑了,“清越,你认识我吗?” 傅清越,也就是吴氏去年生下的孩子,抬起头看着傅清凝半晌,突然转身往吴氏的方向奔了过去,“娘……” 奶声奶气的声音唤到一半顿住,原来是他转身不太灵活,左脚绊右脚摔了一跤。四仰八叉的,一咕噜翻身就往吴氏那边爬去,只是口中哭音更大了。 傅清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发生了什么? 傅清越哭得伤心,吴氏弯腰去抱,笑容灿烂,傅诚也哈哈大笑。见此,傅清越哭得越发厉害了。 不过这小子光打雷不下雨,声音哭的哇哇的,眼泪是一滴没有,还自以为不为人知的偷瞄傅清凝。 傅诚带着赵延煜去了前院,他待赵延煜的态度较以往热切了些,如今赵延煜身份水涨船高,那可是探花郎,虽然京城那边三年就出一个,但在梁洲城中,往上数百年,总共也没出过几个探花。还有就是,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就是商户最末,如今赵延煜一跃成为仕族,他这个岳父也沾光。 最让他高兴的是,赵延煜对傅清凝的态度一如既往,他最是明白一个男人眼中一那女子时的模样,他在赵延煜眼中,看到了比自己对吴氏更深刻的情意。 屋子里,吴氏拉着傅清凝上下打量,“好。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傅清凝拉着她坐下,看着她清减了些,但气色不错,生孩子损了的身子应该还没补回来,不过也看得出来,吴氏过得极为舒心,以前暗藏她眉间的隐忧尽去,“娘,您早该放心,我总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吴氏满是庆幸,“还好延煜没随了他爹。” “他不会。”傅清凝笃定道。以前她还有些不明白为何赵延煜没有丫鬟,现在她也看出来了,分明就是他爹风流太过,他看多了他娘的伤心,甚至隐隐对罪魁祸首有些憎恨,为了不让他自己成为自己憎恨的那类人才会如此。 “不会就好。”见傅清凝说得自信,吴氏就更放心了,又有些愁,“往后你应该会再去京城,且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胡说。”傅诚进门,打断了她这话,“延煜如今可是官员,清凝身为他妻子,自然应该夫唱妇随,难道把两人分开你就高兴了?” 吴氏不满,“道理谁不知道?但事情真到门前,我不舍得也正常吧。” 赵延煜跟在后面,忙道,“以后有空我就会带着清凝回来看望你们的。” 这话算是暂时安抚了两人。 几人一起用膳,傅诚问得最多的,还是关于科举的各种事情,吴氏含笑听着,并不打断,偶尔看向一旁嬷嬷抱着的傅清越时满是期待。 傅清凝又问起老夫人,“祖母身子如何了?” 吴氏叹气,“还是那样,大夫说了,好好养着就是了。不过最近经常念叨清珠,一会儿你见见她去。要是知道清珠的近况,挑拣些好听的告诉她。” 老夫人惦记亲孙女,这也人之常情。 傅清凝去了,老夫人院子里一股药味,气氛也沉闷,看到她,老夫人很高兴,“清凝,你meimei如何了?” 她自然不会跟一个病重的老人计较,反正也见不了几回嘛。于是,就说傅清珠有孕了,还是双胎,这一回刘承虽然落榜,但会跟着刘大人去甘州风启书院求学,下一次定能榜上有名。 老夫人听了这些,果然很高兴,午膳的时候还多用了半碗饭。 第五十九章 争吵 傅清凝陪着老夫人半个时辰,大半的时间都在说傅清珠,老夫人听得认真,直到她起身告辞,老夫人也没问过一句她的现状,过得好不好之类。 正院中,吴氏指着自己的头,低声道,“你祖母的脑子,有些糊涂了。” 傅清凝了然,难怪方才老夫人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她本还以为老夫人喜欢自己说傅清珠的事情,毕竟以前可从未这么和颜悦色的待过她。原来竟然是糊涂了么?她提议道,“写信给清珠,让她回来看看吧。” “她会回来吗?”吴氏满脸不信。 傅清凝想着傅清珠如今大腹便便,又是双胎,应该是很难的,摇头道,“你送信跟他讲讲祖母的近况,愿不愿回来都看她自己。” 吴氏叹息,“你当我没给她送信吗?你在京城,我每次给你去信,她那边也有一封的。我承认不如你那封厚,但每次都是说你祖母的近况,她却只回过一回,还是问我京城保育堂那老大大夫的事,之后关心了几句你祖母。等我把那老大夫的情形说过,她就再没有来过消息。” 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原先你祖母给我添堵的时候多了去,现在我好好送她离开也就是了。反正我问心无愧。”吴氏说得坦荡。 午后,傅清凝该回赵府了,吴氏和傅诚满是不舍,“不能留下来住几日么?” 赵延煜忙道,“等过几日,让清凝回来陪你们小住。” 吴氏这才满意地放他们离开。 他们回府之后,照例先去正院请安,刚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众丫鬟守在院子门口,而屋子里传来争执声。 两人对视一眼,赵延煜看向为首的丫鬟,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眼圈瞬间就红了,“是老爷,方才有酒楼送账本过来,夫人不愿意付账,老爷就……” 恰在这时,屋子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傅清凝本来还踌躇进不进呢,毕竟她是儿媳妇,看到公公婆婆吵架不太好,赵延煜进去拦着就行了。 但听到声音之后,她忍不住了,这男人和女人打架,无论占不占理,吃亏的都是女人。就算是之后赔罪道歉,挨打是必然的。 她几步往前,一把推开门,然后就看到地上满是碎裂的瓷片和水渍,还有……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狼狈的赵谨。 赵延煜紧跟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屋中的情形,待看到那边于氏紧紧靠在墙边,他忙奔了过去,“娘,你怎么样?” 于氏回神,还未说话,地上的赵谨看到赵延煜夫妻俩进来,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水渍,恼羞成怒道,“泼妇,我要休了你!” 于氏顾不上回答赵延煜,冷笑一声,“你休啊!刚刚考中进士就休妻,你能耐得很。” 赵谨顿时就哑了,放缓了语气,声音也柔和下来,“夫人,我们多年夫妻,你还不了解我?话赶话到了这里,我是真没这样的心思。至于今日之事,纯粹是你……” 于氏没有因为他缓和的态度软和下来,听到这话更生气了,“我怎么样?我无理取闹是吧?外头那些账可不是我吃的!” 赵谨皱眉,“酒楼掌柜还在外头等着,愿意赊账给我是看在我的面子和赵家百年的声望。你就算不满,我们家面子总还是要的。先把掌柜打发了,我们关起门来怎么说都可以。” 于氏收敛了怒气,看向赵延煜,“实话说,今日这账,我不付了。” 赵谨眉心皱得更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账今日我要是付了,才是对你不好。”于氏振振有词,“你刚入仕途,官位也不高,如此铺张浪费,一顿饭就几百两银子。若是被朝中监督官员言行的大人知道了,你这……还能善了?” 赵谨若有所思,半晌道,“但是外头那些账,确实是我吃的,你先付掉,光吃不付账,我们赵家丢不起那么大的脸。” 于氏一摊手,“还是那句话,我没吃,我不付,老爷自己看着办。” 赵谨软硬兼施,见她油盐不进,始终不愿意拿银子,一甩袖子出门去了,“没见过你这样不讲道理的。” 看着他领着掌柜走了,于氏收回视线,看向赵延煜,“从现在起,我不乐意养着你爹了,就像是你说的,他已是知县,领有朝廷俸禄,养活自己绰绰有余。赵家的产业的银子,最后只能是你们三兄弟的。” 赵延煜无言,“娘,我不需要你为我筹谋。银子我不缺,我自己会赚。” 于氏笑了,“我儿出息,但这些是我这个做娘的一片心意。你收下了,我才能安心。” 她看向傅清凝,“只要你们俩好好的,我就高兴了。” 傅清凝看向赵谨离开的方向,有些担忧,“但是爹他大手大脚惯了,这边乍然断了他银子。他那个位置又是极敏感的,只要他愿意,多的是人愿意捧着银子上门去求。”真要是出了事,赵延煜很可能会被牵连。 于氏默了下,“我知道了。不会让他拖累延煜。” 这其中的度其实很不好把握,不过于氏是个靠谱的,傅清凝相信她能处理好。 掌柜拿着银票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其实赵谨也不缺这点。看他最近发现想要成家中拿出银子来很难,今日刚好掌柜上门,他也顺势就试探一番。 没想到于氏真就一毛不拔,看那样子,往后想要问她拿银子根本不可能了。 休她不能休,一是他如今身份不同,纳妾娶妻不如以前随意。二是于氏给他生儿育女,家中仅有的几个嫡子都是于氏所出,这些孩子他都没费心,在于氏和他之间肯定是偏向她的。再有,于氏给公公婆婆都守了孝,多年来照顾家中,无可指摘,根本找不出理由。至于不拿银子给他这事,真要是闹出来还是他自己没脸,哪家也没有如赵家一般把家中生意全数交由妇人处理的。 闹起来于氏又不惧,反正咬死了不拿银子。 翌日早上,赵谨让丫鬟收拾行李,打算启程赴任。女人嘛,冷一冷就老实了。 众丫鬟喜笑颜开的拜别于氏,一一上了马车,于氏站在门口目送,赵谨从马车帘子缝隙里看到,嘴角隐隐勾起。 却不知道于氏看着马车转过街角后就命人关上门,叹息一声,“总算是清静了。”语气平静,带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