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顾忍他们离开了，叶栀一边做着事，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可是过了很久，顾忍他们都没有回来。 叶栀走到门口，随便望了一眼。她转身往厨房走去，刚走出几步，她就蓦地停了步子。 叶栀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她迅速转身，重新走到门口，定定地看着天空。 天色越来越黑了，再过不久可能就要入夜了。 叶栀喃喃道，声音极轻：“怎么办？天快黑了……”顾忍有夜盲症，他等会怎么办？ 单潜隐约听到了叶栀的话，随口说道：“这天也是够奇怪的，黑得这么快。” 叶栀越想越觉得焦急，但是镜头在拍，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叶栀作了一个决定，她往屋里走，拿了一个手电筒就往外走。 单潜瞥见叶栀的身影，问道：“你去哪里？” 叶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落下清晰的一句:“天黑了，他们可能会看不到路，我去找他们。” 叶栀动作太快，其他人都还没反应，她就已经走远了。 顾忍一行人去镇上买了酸奶后，几人往回走。岳绫有意蹭顾忍的热度，但每次她想走近和顾忍说话的时候，总会被盛曼打断。 岳绫几乎刚开口，盛曼就有意无意地接起岳绫的话，不给岳绫碰瓷顾忍的机会。 盛曼不敢在镜头上直接靠近顾忍，但是她更不想岳绫得到热度。盛曼乐得见岳绫计划落空。 “两个女人一台戏啊，突然觉得盛曼有些可爱，盛曼请继续，千万不要让岳绫靠近我们偶像。” “岳绫打谁的主意不好，偏要打顾忍的，粉丝们每人骂一句，唾沫星都可以把她淹死。” 回去的路不远，岳绫和盛曼走累了，两人准备先休息一会。他们一行人看见前面有个石桌，刚好可以坐下。 岳绫和盛曼先坐下了，顾忍抬头看向天空，眉头微微拧起。天色越来越暗淡，深黑的云层几乎覆盖了夜空。 他没想到，天竟然这么快黑了。 下一秒，黑暗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大地。 光线太过晦暗，没有人注意到，在天幕彻底黑暗，光亮完全退散的那一刻，顾忍原本清冽的面容，顿时苍白了几分。 因为此时，入夜了。 顾忍的手指不自觉蜷起，手指扣进掌心，弥漫着疼痛却恍然未察，冷得彻骨，也凉得彻骨。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夜盲症，在黑夜里是致命的。 天太黑了，他看不见光，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望不见底的黑暗。 不知怎地，顾忍突然想到了叶栀。他唇角微微下沉，就算现在叶栀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看不见她。 顾忍一时竟想不出办法，他该怎么度过现在的困境。 岳绫和盛曼都已经坐在石凳上了，顾忍却始终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坐下，他的身子僵直而沉默。 顾忍垂着眼，看上去是望着地面，其实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焦点，因为视线落在哪里，都是漆黑一片。 岳绫看了看周围，抱怨道：“这里怎么连路灯都没有？”不止没有路灯，连月光也几乎隐在了云层背后。 岳绫：“顾忍，你怎么不坐下来” 顾忍紧抿着唇，如果他再不动作，别人就会起疑了。 顾忍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天黑前，他瞥了一眼，他记得在他前方四十五度的方向，似乎有一个石凳。 他只要往那个方向去走就行了。 顾忍试着去抬起脚，极为缓慢地踏在了地面上，然后试探着往前迈了几步。前面的路有些不平整，他能察觉到底下的粗粝石子。 这种感觉有些难受，但顾忍竟然觉得十分踏实，能让他感受到除了黑暗以外，唯一的真实感。 顾忍走了几步，鞋子突然撞到一个坚硬的触感，顾忍心一松，他知道这就是石凳了。 往旁边绕几步，就可以坐在石凳上。 顾忍又试着去伸出手，往前触向他看不见的黑暗里。 那里黑漆漆的，别人眼中轻易就可看见的东西，对他来说，却只有虚无的黑暗。 他摸索着，试探着去找寻看不见的区域，动作极为缓慢，甚至有些笨拙和不知所措。 近乎一个盲人。 除了几个关系好的人，没有人知道顾忍有夜盲症的事情，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他即将暴露他有夜盲症的事情。 所幸顾忍碰到了桌面，他坐在石凳上，手微微垂着，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现在天很黑，其他人的心情也有些烦躁，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空气很安静，盛曼和岳绫也没心思讲话了，过了一会，远方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是你们在那里吗？” 声音落下的同时，一束极亮的光倏地落了过来，是这黑夜中唯一的光点。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顾忍就转过了头，直直地看向那个方向。 顾忍知道，是她来了。 光线太过暗淡，顾忍依旧看不清，但是他听到了脚步声渐近，也听到了叶栀脚踏在地面上，散落的树叶被踩碎的窸窣轻响。 光线越来越亮，顾忍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叶栀的脸。 叶栀站在那里，身子纤细，眼睛比夜色还要漆黑，皮肤比月光还要冷白剔透。 叶栀担心极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叫出顾忍的名字了，可是理智硬生生让她压下了这句话。 叶栀按捺住心里的担忧，若有似无地瞥了顾忍一眼。顾忍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看来别人没有发现他的夜盲症。 叶栀上前几步，有意把手电筒的光向顾忍的方向照去，光亮包围着顾忍，这样顾忍的视野会更清晰一点。 叶栀问道：“你们没事吧。” 叶栀其实想问的是，顾忍，你没事吧。但她知道，顾忍清楚她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顾忍眸色又深了几分。 岳绫虽然有些庆幸叶栀带了手电筒过来，但她还是没好气地说：“你来这里干嘛？” 叶栀编了一个理由：“天黑了，我不放心，所以来找我的组员。” 叶栀理所当然地看向盛曼。盛曼有些奇怪，可是叶栀的眼神就是在说，对，我就是来找你，我的组员。 看到叶栀来找顾忍他们，弹幕瞬间出现了很多。 “叶栀是小天使吧，天黑了还出来找同伴，一般人做不到啊。” “突然觉得叶栀和盛曼很苏怎么回事？两个对家成了相互照料的朋友，脑补出很多不可言传的小故事。” “同觉得她们有莫名的火花，这对cp我磕了！” 叶栀：“我们现在回去吧。”叶栀想把手电筒直接递给顾忍，但是现在在直播，她不能这么做。 这时，顾忍突然出声，在黑夜中，他的声线格外低沉：“我来拿手电筒吧。” 叶栀心一松，她把手电筒递给顾忍：“麻烦你了。” 顾忍拿着手电筒，那束明亮的光，从叶栀的手中，清晰地传到了顾忍的手中，光线蔓延在地面上。 在叶栀出现的时候，顾忍就知道，黑暗会离他而去，这抹明亮奇异的色彩，注定会停留在他的生命里。 叶栀看着顾忍，顾忍的眼神很深，令她有些看不透。叶栀不懂的是，他看的是她手里的光，还是她。 几人回去后，大家开始做晚饭，气氛意外地十分和谐。 次日的早晨，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窗外灰白的天空逐渐亮起，山林间有鸟叫声穿进屋子。 这一期《明星的悠闲生活》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叶栀醒得早，她下楼的时候，别的嘉宾都还在睡。她知道顾忍要赶早上的飞机，决定让他喝点粥再离开。 一道清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煮什么？” “粥。”叶栀辨认出了顾忍的声音，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他。 “我是早上7点的飞机。”顾忍放轻了声音，下半句话像是从喉咙低低地压出来，“粥是给我的吗？” 他们对视了一眼，下意识看向对方，两人刚起床，收音的话筒都没有戴上，这段对话不会被旁人知道。 叶栀谨慎得很，她没说话，给顾忍盛了一碗粥，算做是她的答案。 厨房里没有工作人员，只是四面八方摆满了摄像头，一举一动仍会被传到网上。 虽然直播还在继续，但是时间太早，没有几个网友蹲守在网上盯着看。顾忍和叶栀之间和谐温馨的一幕就被大家忽视了。 节目录制完了，叶栀回家后，在浴缸里泡了一个澡，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电视上正好在播放一条新闻，挂绿荔枝拍卖。 “今年挂绿荔枝产量较多，拍卖已经结束，和往年相比，单颗价位大有提升，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叶栀觉得有些新奇，荔枝拍卖这回事，她还是头一次听。 这时，叶栀的手机振动，她低头一看，收到了盛曼全网推送的新闻。盛曼发了一条新微博，这条微博只有一张配图。 做工精致的玻璃盒子，看上去，她像是收了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但再往里一看，里头的东西让网友们傻眼了。 盒子里面放的仅仅是一颗荔枝。 这是什么荔枝，还需要专门用礼盒来摆放吗？有人联想到了今天的新闻，立即得出了答案。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荔枝之王”挂绿吗？ 盛曼高调的作风仍然没变，她这么一晒，让全网的人都知道了，原来盛家拍到了一颗挂绿啊。 底下的评论越来越多，叶栀搁下手机，并不关心，网友们怎么议论。 这时，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拿着礼盒的人：“少夫人，老爷子给您送了新礼物。” 盖子已经打开，冰凉的空气袭上来，红色的果实上，一道绿线看得清楚分明，颗颗荔枝放得整整齐齐。 为了保证挂绿荔枝的口感，一直用低温存放，送来这里。 “挂绿的口感独特，每年大部分都被顾家买下了。”管家说，“少夫人，这是老爷子的一片心意，请尽快食用。” 一颗价值几十万的荔枝，现在在她眼前就放了几十颗。 叶栀粗粗地估算了一下价格，少说也有几千万了，这样的荔枝吃下去，她怕自己烫嘴。 往年顾家就有吃荔枝的习惯，那么，这些挂绿本来应该送到顾忍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