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花婶被她噎住,耐着性子继续拍门,“他是你男人,你把她赶出来像什么话。快点开门。” 屋里,刘春芳咳了几声,声音有点发闷,“我现在养身体,他要是兽性大发怎么办?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别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开门的。” 花婶不依不饶,又拍了一会儿,见她真的一声也不吭,只能冲着坐在沙发上的儿子不满地道,“她不开。还真是铁石心肠。” 张德强失落不已,叹了口气,“妈,你早点回房睡觉吧。” 花婶面露迟疑,“要不你去我那屋睡吧,我睡沙发。” 张德强抿了抿唇,摇头拒绝了,“不用了,这么冷的天,您睡沙发该冻着了。” 花婶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踩了云似地飘呼呼回了自己屋。 龙水县冬天最冷的时候能到零下五六度,此时已近年关,正是最冷之时。 一夜过后,张德强真的感冒了,鼻涕眼泪直流。 花婶心疼得不行,“都是她心狠,要不是她把你赶出来,你也不会冻感冒了。不行,你今天必须进屋去睡。” 等刘春芳过来喝鸡汤时,张德强已经去上班了。 花婶气得牙痒痒,“我儿子冻感冒了,你满意了?” 刘春芳故作惊讶,“你不是最疼儿子的吗?你昨天居然让她在外面睡,你心怎么这么狠啊?不是说母爱是最无私的吗?我孩子被你害死了,我天天以泪洗面,你怎么一点也不心疼你儿子啊?” 花婶捂着胸口,差点气了个倒仰,她算是看明白了,刘春芳这是存心要气她。 刘春芳这边好心情,作为她的好姐妹李盼娣也是一脸笑容。 昨晚她把好消息告诉许同林后,他告诉她,城关街最北的那户人家以前是做绿豆糕的,只是后来私企变国企,百年老店被迫关门,他们在附近的厂里当厨子。 如果她上门请他做绿豆糕,一定能讨老师傅喜欢的。 李盼娣跃跃欲试,经过苗翠花同意,拿了五斤绿豆用篮子装着往外走了。 周大妮撇撇嘴,“八字还没一撇的,就用掉五斤绿豆。她可真败家。” 苗翠花没有说什么,继续低头喂孩子。 快到吃中饭的时候,李盼娣还没回来,苗翠花冲着两人道,“我们不等她了,快点吃饭吧。” 许同林特地跑去院门外看了一眼,没发现他媳妇的踪影,想着做绿豆糕应该很花时间,又折了回来。 周大妮酸溜溜地道,“二弟对二弟妹还真是疼到骨子里呢。” 许同林碰了碰许同木,开起了玩笑,“大哥,听到没?大嫂这是怪你不够疼她呢。”说着,给他妈夹菜,“妈,你多吃些。” 苗翠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许同林咧嘴一笑。 心事重重的许同木给周大妮也夹了一筷子菜,喜得周大妮咧嘴笑,却不想牙上正沾着菜叶,许同木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吃完饭,该上班的上班,该洗碗的洗碗。 快到四点的时候,家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当时家里只有孙柔佳一个人在家,苗翠花和周大妮到其他家唠嗑去了。 孙柔佳歪着脑袋,看向来人,她大约二十来岁,精致的五官,白里透红的脸蛋,穿着羊绒大衣的年轻姑娘。她实在想不到对方是何人,不由得有些局促,“请问你找谁?” 对方浅浅一笑,白里透红的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声音清甜,“我叫庄洁。我找苗婶。请问她在吗?” 孙柔佳的笑容缓缓消失。 第38章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周大妮风风火火跑进院子,看到婆婆正坐在刘家廊檐底下唠嗑,叫她外面说话。 “好了,有什么事,你说吧。”苗翠花见她神神秘秘,眉毛都快打结了。 周大妮看到不远处有人冲这边走过来,拉着婆婆往后面去了。 到了后面,不等苗翠花追问,周大妮开口了,“妈,我从前面林婶小儿子媳妇的乡下表妹听说,李盼娣在她姐夫娶亲当天,把他给告了,判了二十年的牢。” 苗翠花听得云里雾里,“她姐夫?那不就是她姐的男人吗?怎么还能再娶亲?” “她姐难产死了。姐夫是续弦。林婶小儿子媳妇的乡下表妹跟她姐夫是一个大队的,说她姐夫人很好的。李盼娣因为她姐死,想让她姐夫给她姐守寡,就让她干爹,对了那个公社的社长和她干爹是兄弟,就这么给判了二十年。” 苗翠花眉毛倒竖,“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这心也太狠了。” “可不是嘛。真看不出来,她心这么狠。啧啧”周大妮眼底全是幸灾乐祸。 她自诩是个机灵人,早就看出婆婆对李盼娣的态度大不如前了。她可不就得抓住机会,好好在婆婆面前露脸吗?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院内,孙柔佳的声音传来,“妈,大嫂,家里来客人了。” 周大妮忙退后几步,跳起来往院里看,只看到孙柔佳站在院里跟刘婶询问她们的下落。 她正纳闷呢,苗翠花已经背着手往回走了,周大妮忙跟上。 许家堂屋,苗翠花独自坐在那张长沙发上。 她右边的独立沙发上坐着庄洁,左边这个则坐着周大妮,眼珠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庄洁好像没有看到她的打量,冲她甜甜一笑,“你好。” 周大妮僵硬地扯了扯笑脸。 没想到三年未见,正常人干出那种事都应该知道羞愧,躲着大家吧。 可她一点都不愧疚,反而一脸淡定跟大家打招呼。这人的脸皮真够厚的。 庄洁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上,笑容周到有礼,“苗婶,这是我从北京买回来的围巾,纯羊毛的,非常舒服。” 苗翠花抬了抬手,没有接过她手中的礼物,直直地看着她,“你的东西,我可要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 孙柔佳抱着孩子坐在旁边的餐桌上,边哄孩子边朝这边瞄。 从外包装上看,那围巾一看就是高档货。 倒是周大妮在庄洁掏出礼物的那一秒,整个身体都崩直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去似的,眼珠子更是戒备地盯着对方看。 听到婆婆拒绝,她整个人放松了几分。 “苗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当初也是没办法。”庄洁神色落寞,双手递上礼物,奉给她。 苗翠花推开礼物,“说吧,你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庄洁惊讶地一抬眸,那漆黑的眼眸像是蕴育着万千话语,又像受惊的小鹿写满了委屈,“苗婶,我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 苗翠花扯了扯唇,“不需要。只要你别来打扰我们,我就放心了。” 一滴泪珠从她卷翘的睫毛眨下,美人垂泪,要是男人见了一定会怜惜。可惜对面坐着两个女人。熟知她本性,反而觉得厌恶。 “苗婶,我想亲自跟许同林道谢。”庄洁拭去脸颊上的那颗泪,说明来意。 苗翠花淡淡地道,“他已经结婚了,再见你不合适。” 庄洁理解似地点了下头,“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他道谢。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可以当着他媳妇的面。” 苗翠花开始磨牙,周大妮却是忍不住了,“你听不话是不是?二弟已经结婚了。你上门找他,摆明了是想他俩吵架,你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么恶毒?” 她突然发彪唬了庄洁一大跳,像受惊的小鹿拍着胸口往后仰,“周同志,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周大妮刚嫁进来的时候,装出来的小意温柔。听到庄洁这么说,面容扭曲起来,“我怎么样了?” 庄洁拍着自己胸口,“我听说你们家属区出了只母老虎,连长辈都敢打,该不会是你吧?” 苗翠花眼睛眯了眯,看向一脸无害的庄洁,这话好像很随意,但知道她本性的苗翠花不信她不知道那只母老虎是谁。 “苗婶,不是我多嘴,母老虎是会伤人的。当心伤了自家人,那可就不好了。” 周大妮哼了哼,“你是说二弟妹是母老虎?” 庄洁面露惊讶,“母老虎不是你?是许同林的妻子?”她表情一言难尽,“不是啊,许同林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会挑她呢?” 苗翠花沉了脸,李盼娣再不好,也没害过我儿子,比你庄洁好多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她腾地站起来,“请吧。我儿子不会见你的。道谢更是没有必要。” 庄洁尴尬地起身,“苗婶,我不知道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但是我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要不是当初许同林顶替我下乡,我恐怕也不会从大学毕业。我应该要谢谢他的。” 苗翠花完全不想提起这事。这件事只会让她知道自己有多蠢。 她脸上没了耐心,指向门口,“出去!” 庄洁退了出去,周大妮眼尖,看到她留下礼物,忙提着东西追了出去,“庄洁,你的礼物。”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李盼娣从院外走进来,跟庄洁面对面碰上了。 庄洁冲着李盼娣伸手,“我叫庄洁。” 李盼娣皱着眉,冲她挤出个僵硬的笑脸。“你找我有事?” 庄洁收回手,“我是来拜访苗婶,顺便向许同林道谢的。” 李盼娣没有追问,她道得什么谢。 周大妮把礼物塞到庄洁手上,“快拿着你的东西滚吧。” 庄洁下意识接过来,刚想走几步。 花婶挤了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哎哟,这是庄洁吧?以前你经常跟林子来我们这边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我刚从北京回来。” “念完书了,是吧?” “对。现在分配在百货大楼工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到那边找我。” 花婶乐开了花,“那感情好啊。”她斜睨了李盼娣一眼,“庄洁啊,你说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跟林子分开了呢?要是当初你嫁给林子,我也不会被人打了。” 她脸上青青紫紫的伤,庄洁自然也看到了,“您这是怎么弄的呀?” 花婶滔滔不绝,把自己被打的事情经过说一遍,着重强调,李盼娣这个外人打了自己。又装模作样哭诉自己当初有多无辜。 李盼娣懒得搭理她。 庄洁却是万分同情,“真是可怜。她凭什么要欺负你呢。保大人还是孩子应该由你们来决定,她非亲非故有什么资格?” 终于找到知音人的花婶别提多高兴了,一拍大腿就要附和。 李盼娣转了身,还没走两步,花婶吓得脸都变了,倒退几步,往院外跑了。 庄洁嫌弃地撇了撇嘴,一扭头,就对上那张娇俏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