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要不要再来一杯?”他发现她把果昔喝光。 简嘉摇摇头,但陈清焰还是又要了一份。 快结束时,简嘉先起身:“我去下卫生间。” “想去付账?”陈清焰不光看破,还要说破,他笑了笑。 简嘉依旧躲避他的目光,看向一边:“不是,aa,我不想欠您的,但也不想替您买单。” 陈清焰这一瞬觉得很孤独。 界限清晰得过分。 “我请你。”他站起身,“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太多。” 结账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陈清焰告诉她东西在办公室,路过花店,让她等一下,进去后,对着香槟玫瑰有点犹豫,最终还是买了。 简嘉看到他手捧鲜花,扭过头,继续朝前走。 陈清焰没做过送女孩子花这种事,太庸常,他甚至都没送过周涤非,礼物一定要别致新颖,鲜花太烂大街。 但现在,他观念大变竟觉得鲜花很好,美丽,有力量,最重要的是,他觉得简嘉喜欢鲜花。 在他要开口时,简嘉在103门口停住了,看脚尖:“我在这等着。” 所以,一直到陈清焰把材料拿给她,花都在手中。简嘉站在路灯下,身旁陈清焰拿手机为她照明,她翻了翻,只觉无关紧要,她说: “我没意见,我已经预约过了,明天您定个时间,去民政局。” 她足够果决,就像他当初足够冷酷。 陈清焰沉默片刻,把花递过去:“我不太擅长照料花花草草,你拿回家插。” 简嘉安然不动:“我喜欢鲜花会自己买,谢谢。” 她的拒绝又足够分明。 “程程……”他无从形容当下感受,那种想要给,对方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心情,非常糟。 比周涤非当年的态度还要让他无措,至少,那个时候,他知道对方爱他,是为了某些不能言明的东西,在逃避。 但程程不是,陈清焰忽然想起那封检举信。 “您看看时间,我先回去,定好了发我信息就好。”简嘉说完,朝地铁口方向走去。 “程程,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他胸口起伏,但眼睛很黑很黑。 简嘉回过头。 陈清焰有种隐秘的期待,尽管他知道荒唐,而且,早自我否定。但此刻,却迫切想问,像问候一个童话。 “你一直喜欢的大哥哥,是我吗?”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6章 简嘉心里漏跳几下, 他在问什么? 但三秒反应过来:“不是,陈医生,你比不上他。” 是的,那个只活在懵懂情愫和虚构时间里的年轻男孩子,成为回声、遗忘、和象征,眼前的人的确比不上。 陈清焰承认自己深受打击。 那种胸口被狠顶的感觉。 “你对我的过去,没有想知道的吗?”好半天, 陈清焰冷脸问出这一句。 简嘉摇摇头, 她什么都知道,而且因为这份“知道”,让她慌张,挫败, 好像自己插足了别人的深情爱恋,该滚的,是自己。 陈清焰身体都开始发暗, 他慢慢弯起唇角, 微显戏谑,实为自嘲。 “我们两清, 你不爱我,我更从来没爱过你。” 他最擅长用没有痕迹的冷漠,来撕碎人心。 在日常生活中, 陈清焰呈现的禁欲高冷状态, 只是人言, 他从没给自己定位过, 对很多人,很多事,他懒得浪费时间,漠不关心而已。 简嘉迅速转身,步子急,他终于肯说真相,没有爱过,没有爱过,她其实一直都清楚,但依然被这股残忍苛刻冲击得一地狼藉。 过红绿灯,她慌忙翻包扶住垃圾桶。 刚才一起吃饭,她没胃口,但大脑提示应该努力进食,所以她机械地一口又一口,直到吃光。 眼下,全又都吐出来了。 新搬的小区朴素、陈旧,但偏叫“繁华里”,和人生一样,处处充满了直白反讽。简嘉收拾好情绪进了电梯,电梯里不怎么清洁,贴着半残不缺的小广告,物业也不管。 简母看她平静地进来,打量一番,说:“见过陈医生了?处理好了吗?” 简嘉习惯不穿拖鞋,喜欢光脚,离开的这两个多小时间,家里已经收拾出来。 “处理好了。”简嘉像一尊棱镜,总会在母亲那里折射出最真实的色彩。 她没有色彩。 简母揉揉女儿头发,把煮好的柠檬蜂蜜茶倒出一杯,微凉,正好入口。 前天,简嘉去园艺超市找简母,被人看中,她前脚一走,后头就凑上热心者来打听她个人情况。简母委婉拒绝,她清楚,女儿当下不适合跟任何人相亲、并投入新恋情。 “程程,心里难受不要难为自己,”简母拿过皮筋,叼嘴里,像小时候那样,她帮女儿仔细绑起披散的长发,“没人规定一定要坚强,哭不代表懦弱。等以后回头看,程程,你会发现这个坎也不过如此。” 简嘉扑闪着眼,晶莹跟着闪,她笑笑:“我知道。”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mama曾经承受过什么。 温柔斥退生活中的种种悲伤和龃龉,才是最重要的。 她独自在小小的卧室里睡一米五宽的单人床,手机一亮,陈清焰的信息: 八点。 预约的是第二天的要事。 简嘉只回一个字:好。 她又爬起来,撑着做项目。 陈清焰回到医院后,拿出杯子,冲了黑咖啡,桌子上,有小护士给他捎带来的快递,拆开了看,是分院那位脊柱侧弯的女患者给他寄了张明信片: 陈医生,我恢复很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祝您一切顺利安好! 另外,有个塞满晒干野菊花的小枕头。 这是姑娘的mama在乡下老家搞出来的东西。 陈清焰打开柜子,塞进去,他用不到,但会把病患们送的小心意收纳到一起。 门外,兴冲冲探进个脑袋,是程述,他来找小李,两人最近都打算换车,共同话题比较多。 “学长,就你一个人?”程述扫扫他。 “出去喝一杯。”陈清焰根本不带商量的,说完,抬腕看表。 两人交接班后,都没开车,选择打车。 陈清焰这个人相当奇怪,去泡酒吧,从不饮酒,只抽烟,两只眼睛总在烟雾缭绕中游弋在漂亮的妹子身上,但又有点浮,漫不经心的。 去的“龌龊之徒”。 自从陈清焰打证以来,他再没出来放松过,没必要,简嘉足够让他放松,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程述见他面无表情,情绪不可考,只能作陪,卡座这边很快有两漂亮的妞搭讪,一半想卖酒水,一半是为两个男人皮相。 陈清焰开了两瓶人头马,蹙眉吸最后一口,把烟头一摁,眼神轻佻又阴郁,他开始喝酒。 但把女孩子支开。 “学长……”程述知道他酒量可以,但气氛不对。 陈清焰像沉默的火山口,不定哪一刻爆。 “你要追求她吗?”他晃着酒杯,液体荡悠。 瞧这话,问的攻击性隐蔽。 程述有点尴尬,咳嗽一声:“君子不夺人之美,再说,我有自知之明,程程不喜欢我。” 其实,程述是觉得这个时候去追求简嘉,无异于趁虚而入,不厚道,人姑娘刚受情伤,总需要时间消化消化,这会凑上去,不合适。 关键的是,他看出来了,陈清焰的态度极为反常,因为,没有表现应该有的一丝一毫的愉快和解脱。 “你看上她什么了?”陈清焰侧头,从鬓角,到颧骨下巴,线条犹如文艺复兴雕像那般精雕细凿出来的一样。 “学长,你甭管我,你看上程程什么了?”程述巧妙转移话题。 陈清焰又蹙眉,他捏着杯子悉数灌进肚,没回答。 什么都看上了。 “你们老板许远呢?”他一招手,问服务员。 “老板很少过来,请问需要我喊夜班经理吗?”对方一口标准腔,但心怀警觉,因为陈清焰看起来,就是个英俊而阴谲的男人,有点危险。 他没再表示什么。 程述搞不清他们的这个复杂关系,当天的事,历历在目,但没把见到的年轻男人和龌龊之徒老板联系一块。 “你准备跟周涤非结婚啊?”程述装作无心问。 陈清焰给自己续酒:“没这个打算。” 这明明是他最大的梦想,唾手可得,他退缩了,不是因为两人之前每次做.爱时都要受的折磨。 压抑而焦痛,但这不是致命要害,那么多年陈清焰也没把这个当最核心的问题。 “那你什么打算啊?”程述小心八卦着。 陈清焰闭了闭眼,耳朵旁太吵。 “我不知道,我需要点时间。”他有种脆弱的迷惘,语气徒劳。 把程述听懵了,学长这个人,真是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