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嗐，瞎说什么大实话！一箱子棒棒糖也太寒酸了, 还不如直接将这个公司的股权转送给人家小姑娘呢。反正是个小公司，一个月净盈利也就千八百万。是少了点，不过你们还是中学生, 勉勉强强拿得出手吧。”孟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将孟域眼睛都听直了。 再次陷入沉默, 听他妈念念叨叨良久, 孟域终于鼓足勇气打断这番滔滔不绝的发言，一言难尽丧着脸道：“我的妈哎，就算我敢送, 人家也不会收的。她又不缺钱。” “可是, ”孟妈欲言又止，为难地皱起眉道：“你除了有点臭钱, 浑身上下也没哪儿够看的呀。人家小姑娘凭什么瞧得上你？” 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的孟域：“……” 他日常怀疑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 而是垃圾桶旁捡回来的，或者是充话费的时候附带赠送的。有这么当爸妈的吗？要么在损自己儿子，要么就是在损自己儿子的路上。 心累的孟域暗地里摇摇头。算了，谁让他这么宽容又大度呢, 就不跟他这对不靠谱的父母一般计较了。 这次考试成绩是在池染染意料之中的，除了偏理科的科目稍显薄弱外，其他也算正常发挥。尤其是英语，能够考到140分以上，池染染还是挺惊喜的。 像数学、语文之类的科目，哪怕基础再怎么不好，都可以通过加大练习量将分数在短时间内硬提上来。但是，这种掌握答题套路就能取得一个相对好看的成绩的学习方法却不适用于英语。 英语主要靠单词的积累与语法的理解，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可走。多加做题练习是必须的，还要做好比对、记忆工作，从中积累大量单词、理解分析各种句式。 更高的追求不仅在于卷面分数的提升，更在于将这些从课堂与课下习题中学到的知识活学活用，真正使它发挥一门语言的功能。 正因为将英语学通、学透很难，在考试前池染染也有所忧虑，怕自己考得不尽如人意。但还好，这次月考的英语分数非但没有打击她的自信，反倒让她在松口气的同时更有动力去学，可以说是良性循环的开始。 喻裴因为有事，去接池染染放学的就成了喻家的专职司机王叔。自从喻裴主动揽过接送池染染上学与放学的一系列工作，王叔就清闲了下来。喻锦年上下班都习惯自己开车，偶尔身体不舒服才会让王叔接送。 于是，闲得发霉的王叔没事就只能喝喝茶、养养花，有时送喻家的女主人方茹去逛个街，再多的事情就没有了。现在难得去接一趟池染染，脸上仿佛笑出了一朵花，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终于找到事情做了的喜悦。 下了车回到喻家，喻锦年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纸的姿势，桌上已经摆了几道热气腾腾的炒菜，穿着围裙的方茹还在厨房忙前忙后。只是没看到喻裴的身影。 在最后一道香辣鱼上桌的时候，喻裴才擦着饭点打开客厅的大门，被解了围裙正在洗手的方茹招呼着吃饭。 满满一大桌子菜，炖的、炒的、凉拌的，什么样式都有。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看着比平时吃的丰盛许多，隐隐有过年的趋势。 方茹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吃在嘴里更是口齿留香。要是方茹不是个富家小姐出身，凭这过硬的手艺开家饭店，绝对生意红火，吸引不少回头客。 吸溜一口酸汤，池染染满足地眯起眼睛，面上魇足开口道：“方阿姨，今天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菜呀？” “当然是为了庆祝你月考取得好成绩了。”喻锦年剥了个虾抢答道，刚想将肥肥的虾子往自己碗里放，就听见一旁的方茹不经意间咳了声。 手上顿了顿，往面前的蘸料碟沾了一下，又十分上道地将剥好的虾子规规矩矩放到方茹的碗里，腻声道：“老婆，你先吃。” 方茹捂着脸娇羞了下，小拳拳捶了捶身旁人的胸口，咯咯咯笑出声：“讨厌！孩子们还在呢。” 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对中年夫妇打情骂俏，而且还是在餐桌上。目瞪口呆的池染染沉默着低下了头，只顾着扒碗里所剩无几的米饭，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已经对这场景免疫了的喻裴淡定自若，白衬衣的袖口早已微微卷起，避免沾上油渍，慢条斯理将自己剥好了并摆放在小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八九只大虾推到埋头吃饭的池染染面前，扬眉轻声道：“你爱吃的大虾。喏，今天可以破例多吃些。” 虾一次性摄入量太大对身体不好，所以只要喻裴在场，是一定会控制池染染吃虾的量的。哪怕小姑娘抿着嘴气鼓鼓的，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即使再心软，喻裴也是不会松口的。 这难得一次放松标准，可把池染染惊喜坏了。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喻裴，欢喜雀跃道：“谢谢哥哥！” 喻裴微微勾唇，心情愉悦：“嗯。” “哥哥也吃。”池染染将装虾子的小盘子移到两人中间，手指从餐桌上慢慢划过缩回，既眼巴巴不舍，又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是哥哥剥的，我吃一半就好啦。另一半，哥哥自己吃叭。”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明明就很想全部吃掉，出于礼貌或者说是分享的原则又不得不让一半出来，缩回手的姿势都是想吃的模样。 忍住想笑出声的冲动，喻裴又将小盘子推了回去。在小姑娘期望的目光中，柔声道：“我不爱吃，专门给你剥的。快吃吧，要是凉了，虾rou变得紧实就不好吃了。” 这下池染染再没有任何矜持与辞让，眸光发着亮，给了身旁坐着用餐的喻裴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大快朵颐起来。一整只虾子塞进嘴里，带着婴儿肥的腮帮瞬间鼓鼓的。 方茹与喻锦年看到自己儿子跟池染染之间的温馨互动甚是欣慰。他们就这一个儿子，自然是从小宝贝到大。而池染染的出现，圆了他们想要个乖巧小棉袄的梦想。 之前他们也担心过，怕喻裴与池染染很难相处和睦。毕竟自己的儿子什么样的性情，他们是最清楚的。表面上看着脾气好，似乎是个好相与的人。实则毒舌又冷漠，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对人更是如此。 他不开口是觉得跟你说话浪费时间，只要开口，偏偏就能戳中人内心最不想暴露于人前的一面，让人狼狈又难堪。而池染染这小姑娘刚到他们家那时，沉默寡言，给人一种阴阴沉沉的感觉。 不说自己儿子比小姑娘大好几岁，就算是同龄，出于素养喻裴也不会出言刺激小姑娘。他们担心的是两个人不好磨合，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不接触、不说话也不是办法。 现在看到他们亲如兄妹，举止亲密，方茹与喻锦年总算可以放下担忧。 “听班主任范老师打电话说，这次月考咱们家染染进步很大，一下子冲到了年级前几，可把我跟你喻叔叔高兴坏了。这不，买了好些菜，就想着好好犒劳下你这段时间的辛苦！”方茹笑着边说边捞起盛汤的大勺子，给池染染舀上一小碗党参黄芪鸡汤放到她面前，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连眼神都带着鼓励，道：“多喝点，养胃的。” 鸡汤香浓纯白，炖在汤里的鸡rou软烂，筷子轻轻一夹就能够将骨头去掉。池染染捧起小碗，一口气将小半碗鸡汤全喝完了。用纸巾擦了擦嘴，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阿姨煲的汤真的很好喝！” “喜欢就好。以后我每天都煲汤给你喝，不带重样的！”方茹笑眯了眼睛，乐呵呵答道。 刷碗、打扫卫生都是雇有人专程做的，饭后不用管厨房收拾的问题，池染染就提溜着书包上了楼。 总结月考失利的地方，做好当天功课的复习与预习，再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洗的干干净净、散发着阳光与淡淡薰衣草香气的棉质睡衣，池染染顿时觉得学习一天的疲累消失殆尽，浑身上下重新充满了活力。 在收拾散乱堆放于床上的各种资料时，喻裴准时敲响了门，在得到应允后又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进了池染染的卧室。例行公事般将杯子往前一递，启唇道：“喝了。” 皱着眉喝光了一杯牛奶，池染染却发现喻裴还没有出去的意思。压下口腔中令人不舒服的奶腥味，眨巴着眼小声问道：“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嗯。”喻裴应了声，同时从裤兜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礼盒，弯唇言简意赅道：“奖励。” 大概今天在学校有重要的场合，喻裴早晨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身黑色修身的西装，内搭崭新的白衬衣。不同于平时休闲风的穿搭，换上西装更显得专业干练，也将身上那股凌厉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回到家时，喻裴顺手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此刻只穿着件白衬衣。衣服上边的水晶扣被解开了一颗，刚好露出精致的锁骨。 “给我的？”池染染接过小礼盒，打开一看，是只欧米茄牌子的银白色手表。虽然外表看着普通，但价格着实不亲民。 池染染原先有只用了一两年的手表，但前几天因为电池电量耗尽，指针停止运转。她自己不会换手表的电池，本来打算等周末的空闲时间拿到卖钟表的店里，让店家帮忙换下电池。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将手表放到礼盒里，再将盒子盖好放床头柜上，池染染没有推辞的话语，只是甜笑道：“谢谢哥哥。” 一家人不该是客客气气的。如果一味的拒绝别人好意，有时候并不会显得自己独立、有原则，只会让人感到陌生和有距离感。久而久之，关系就渐渐远了。这是池染染重生回来后领悟到的，也是她有意识开始改变自己的地方。 “还有一样东西，想要送给你。”喻裴将从进门就握着的左手摊开，一对小小的发夹躺在手心。 是粉色水晶的，在光照下晶莹透亮。 第27章 误会（四更） “这个也是买给我的吗？”池染染眸光瞬亮, 小脸红扑扑的，面上喜色尽显, 看得出是真的心水这款发夹。 “嗯。”喻裴轻笑着向前走了两步, 停在坐床边的池染染面前。在小姑娘茫然的眼神中屈膝半蹲下, 将躺在手中一对发夹中的一只亲手别在了小姑娘乌黑柔顺的头发上。偏着头认真看了好一会儿, 弯起嘴角赞赏道：“很好看。” 他下班后急匆匆去买了礼物，这才导致回家晚了些。看小姑娘软软的样子, 又回想起方茹女士白天在电话里那通绘声绘色、事无巨细的描述，有些想发笑。 白天在月考成绩刚出来没多久，池染染的班主任范方就给方茹打电话报了这个喜讯。在电话里头可劲夸了池染染一番, 说她这段时间不仅学习态度端正了，连各科成绩都提升得如此之快。 临挂电话前, 又说希望家长多监督, 叮嘱池染染不要因为一次的考试就得意忘形，还是要继续努力，争取将成绩稳定住。 后面范方唠唠叨叨讲了一大堆话, 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到脑子发懵的方茹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对面的人啪嗒挂了电话, 方茹才如梦初醒，将贴在耳边的手机放下。 池染染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五。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方茹脑海里, 夺去她全部的心思与注意力。 她家小姑娘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五！反应过来的方茹差点热泪盈眶, 一个人在空旷的客厅对着空气突然咧嘴笑起来，比中了巨额彩票还高兴的样子。 小姑娘逐渐走出以往的阴影，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也跟他们越来越亲近, 方茹仿若得了意外之喜，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奢求。 至于小姑娘成绩不好，其实说到底问题也不大。哪怕以后考不上大学，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左右还有喻家。就算以后不愿意出去工作，就在家待着，喻家也是养得起的。 没想到小姑娘开始努力学习，还一下子就取得了极好的成绩。这突来的惊喜让方茹忍不住大笑出声，同时也为自家小姑娘感到骄傲。 忙着在厨房收拾的家政阿姨听到客厅传来的笑声探出头，奇怪道：“太太，您笑什么呢？” “染染月考考了年级第五！”方茹乐呵道，话里洋溢着满满的炫耀之意。 家政阿姨已经在喻家干了好几年，可以说是看着池染染从最初的害怕瑟缩转变到现在的落落大方。从池染染第一天被领进喻家，她就对这个长得白净的小女孩儿有好感。 现在听方茹说到这个消息，也同样很高兴，将被水浸湿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问道：“小姐可真厉害！那太太，今天我买菜的时候多买一些，晚上给小姐加餐？” 得了允许，家政阿姨喜滋滋的出了门。 想起什么，方茹一拍脑袋，拿起手机赶紧给还在上班的喻锦年和喻裴打电话。 喻锦年的电话打通，但是没有人接。猜测到可能是在开会，方茹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上面写着：老喻，染染成绩出来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五！ ！！！ 喻锦年本来是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但眼神瞄到方茹发过来的短信，猛地站起来，靠椅凳子腿发出“吱”的一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同时也将正在作报告的高管吓一跳，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惹得上司不快。 那位高管紧张问道：“喻总是对我刚才说的哪里不满意吗？” 喻锦年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脸上瞬间染上狂喜。明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偏偏拼命板着脸，故作高冷对着高管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家的小姑娘月考成绩出来了，考得一般，也就在三千来人里排在第五名吧！” 话是这样说，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骄傲与欣喜。 在座的人：“……” 之前在度假山庄，喻裴亲口承认过还有个meimei。当时在场的人不少，也有好些知道喻裴身份的，这话就流传了出去。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喻家添了个女孩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添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八卦。 有人猜测是喻锦年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女，最近才被接回来；也有人猜测是收养的孤儿。总之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但除了喻裴，喻家没有人站出来正式回应过。 现在喻总居然承认了！看这为子女成绩cao碎心的老父亲模样，是亲生的女儿没跑了。 没想到他们高贵冷艳的喻总，居然是个婚内出轨的渣男，连私生女都这般大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亏他们以前还觉得喻总是个模范好男人。现在想想，只觉得被瞒在鼓里的喻夫人好可怜。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渣男了的喻锦年心里乐滋滋的，控制了下面部表情才继续开会。 接到电话的喻裴刚好是在下课时间，走出嘈杂的教室到稍显清净的走廊。手指一划，电话接通，方茹女士高亢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刺激得喻裴将紧贴于耳边的手机拿远了些。 听方茹女士讲了许多，喻裴陷入沉思。他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回回考试都得第一，也没见他妈这么兴奋过。 不过，小姑娘取得了这么大的进步，确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于是在下班后，喻裴特意到专卖店买了那块手表，想作为奖励送给池染染。付款打算走的时候，又瞧见隔壁的饰品店，鬼使神差进去挑选了对粉水晶发夹。 他买的时候也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小姑娘戴在头上会好看。现在一看，感叹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小姑娘肤色白皙，最适合点缀一点粉色，衬得人灵动中带了些俏皮。 “谢谢哥哥呀，我很喜欢！”池染染手指搅着自己的睡衣下摆，腼腆一笑。 隔得这么近，都能闻到喻裴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喻裴平时不怎么用香水，今天也是难得的一次。 站起身将手心另一只发夹放在床头柜上，喻裴道了声晚安，端起沾了奶渍的空杯子退出房间，顺带将房门关好。 在喻裴退出去后，池染染攥着床头柜上那只发夹，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将另一只发夹挨着喻裴戴的那个位置别了上去，然后笑弯了眼睛。 第二天池染染换了身鹅黄色的秋季连衣裙，上衣穿了件白色带领长衫，配双黑色小皮鞋。头发没有像往常般束马尾，而是披散在肩头，一对粉水晶发夹紧挨着别在头发一边。装扮得整个人青春靓丽、娇艳可爱，令人眼前一亮。 吃早饭时，方茹还目不转睛盯着池染染瞧，越瞧越欢喜。心里盘算着现在已经是深秋，是时候该清理衣柜给小姑娘置办新衣服了。 从上次一起逛街，她是看得明白，小姑娘还是挺节俭的，觉得衣服够穿就行。逛了没多久就拉着她回家，说是已经买了很多了。可是女孩家的衣物每年换季都得重新买，且每个季节该穿的衣服没有装满一两个大衣柜，根本不够日常换的嘛！ 方茹决定这次自己去买，就不拉着池染染一起去了。将专柜的秋衣和上新的冬衣除了样式比较老气的，其余款式各来一件，到时候填个地址让商场的人帮忙送过来就好了。 将娇嫩的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想都是件让人心情愉悦且有成就感的事情呢！方茹眯着眼睛畅想，对面埋头吃饭的池染染已经吃好，在打过招呼后背起书包跟在喻裴身后，动作麻利钻进了副驾驶座。 在校门口又碰上了刚下的士急匆匆往学校里冲的时逸。以往时逸都是坐的私家车，但最近好几次撞见都是从出租车上下来。池染染疑惑，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开始打的过来了？” 时逸哂笑了下，边迈着步子往前边随口道：“没什么，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哦。”池染染点点头，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