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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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刚发出去了。”男人直起身子,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透着股狠劲,“到时候一起埋在花谷里就是。” “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棘手啊。”老村长拉开窗帘,看着朝霞匍匐在东方,“还是得想办法弄到海里去才是。” “行,我一会儿和张超商量下。”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就见村长楼下开始人群聚集,“不过死海里咱们就不能开枪了。” 身上只要落了弹孔,哪怕海水泡的再发,也能辨出一二来。 老村长点点头,“去吧。” “等等。”男人转身,刚行到门口,就听身后老村长唤他,“苏洋,咱们那车椰子怎么样了。” “您放心吧,夜里交货,下午出海也不迟。”苏洋嘴角微挑,碎发下的笑洋洋得意。 苏尾岛的罂粟花海绵延无尽头,却没什么藏人的地方,至于化工厂,地方小且复杂,他们是肯定不能进去,只好带着毛不上往山上跑。 这是一座天然的山林,高低起伏延绵,唯有祠堂一条进出口。 岛民只留了几人守着出口,剩下的一半留在村里看家,另一半则全部入了祠堂。 牌位墙被推开,迎面而来的就是诱人的花香,苏洋走在前边,还不忘了交代,“别开抢,要活口。” “他奶奶的,你知道后山有多大么,不用子弹扫两圈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之前和苏洋在办公室里争吵的壮汉冷笑出声,拐外抹角的嘲讽道,“也不知这些灾祸都是谁引来的。” “张超,我念你年纪比我大,愿意叫你声哥,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不想的,你也别阴阳怪气的刺挠我,这是村长的意思。”苏洋停下脚步,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别拿村长压我,他年纪大了,胆子变成芝麻,我年轻胆肥有什么可怵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了什么心思。”张超抱着胸立在苏洋身后,前脚掌轻点着地面,“一个外人,难不成还真想让苏尾岛姓苏啊。” “过分了!”苏洋扭头跟他对视,正色道,“我没这么想过。” “想没想你自个心里清楚。”张超抬起食指狠狠的戳着他的胸口,下巴高抬,点的苏洋忍不住后退,“亲手掐死自个的媳妇换村长信任,正常人谁做得到啊。”说着还转头问身边的人,“孟朗,你说是不是啊。” “跟我有什么干系。”孟朗掏着兜,手心里把玩着一枚尖尖的子弹头。 “别介啊,人家苏洋现在媳妇不是你老相好吗。”张超斜了他两眼,一把把孟朗拉在胳膊下,故意道,“你可要擦亮眼防着点,有些人就喜欢跟在你二伯屁股后头拍马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村长的亲侄子呢,别到头来什么都让人抢了。” 弹壳嵌如掌rou,孟朗用肩头使劲推了对方一把,“行了,别闹了,先找人。” “啧啧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张超吹了声口哨,这才背着手把枪支塞到腰里,“走吧,走吧,人家都发话了,别开枪,要活的。” 苏洋侧着身子,被张超狠推了一把,后背整个撞在墙壁上,发出闷响。 这种人,早晚得杀了他。 苏洋垂着头,见他带着一群人目不斜视的穿过密道,牙齿咬的死死。 “张超的脾气你也知道,别跟他置气。”孟朗走到苏洋身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苏洋尴尬的笑了两声,才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说的那些我想都没想过。” 老村长姓孟,是孟朗的亲伯父,要不是孟朗他爹死得早,他年岁又小,这村长的位子是怎么也轮不到老村长手里的。 “我晓得,找人去吧。”孟朗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只是手心的弹壳,却握的更深了。 盛夏的光晒得人头晕,毛不思昨晚几乎没睡折腾了整夜,这会儿又连续爬了许久的山头,难免有些眼花耳鸣。 “做梦也没想到,我不过是来捉个鬼,却要把自个搭进去。”毛不思扶着腰努力向上爬。 “我更惨,我图什么啊!”马明义手里还拽着毛不思的双肩包,整个人的力量都落在她身上,被毛不思拽着往前走。 这是毛不思的意思,原因是嫌弃他走的慢。 这也不能怪马明义,他一个做生意的,自然没法跟上蹿下跳的捉鬼师比体力。 两个小时走完的路,愣生生的被缩短了大半个小时,等俩人登上山顶的时候,早已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找找有出口没。”马明义深呼了几口气,立刻开始着手办正事,俩人沿着山顶从南往北,细细地寻了大半圈。 所见之处,皆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好不容易有条小道,却是从中被人为炸开,彻底切断了大山两边的联系。 “b区12号没人——”山谷中荡着岛民的回声,他们正在做着地毯式搜寻。 苏尾岛的山林和花海成块划分,为的就是方便管理,与世隔绝的岛屿上,用着最原始却也最有用的管理办法。 “妈的,简直是一群变态。”马明义忍不住爆粗口,烦躁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累积。 “马明义。”毛不思突然开口,指着不远处压低声音冲他道,“你瞧瞧这!” ☆、黄雀在后 山石下面隐着根人工编就的藤绳,藏的极深,需得探着身子才能瞧见。 毛不思搓搓手心,“你等着,我下去瞧瞧。” 不了步子还没迈开,就被马明义捉住,他拉着她的后衣领,怒道,“你疯了。” “我不过是下去看看而已。”毛不思也不知他是哪来的火气,转念一想,事情到这个份上是个人都会焦躁,也就按耐下性子,“万一咱们能出去呢。” “那也不至于让你个小丫头片子只身范险。”马明义瞧着毛不思这短胳膊短腿,往前跨了两步,探身去看山崖下边,“我去。” “得了吧,我的少爷。”毛不思见马明义真要把藤条往身上拴,连忙制止他,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拍着胸脯保证,“我习武这么些年,利索得很。” 起码,比起养尊处优的马明义,要好些吧。毛不思心里想,当下就扭着腰,一屁股推开马明义。 “你。”马明义看着毛不思利落的把藤绳系在腰上,又俯身看了眼山崖,“你小心点。” “放心吧。”毛不思心里也没底,嘴上却不饶人,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缓解紧张的情绪,“要是我先下去,就不等你了。” 山崖极陡峭,毛不思冲马明义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放心,这才小心翼翼的环着藤条,双脚蹬着崖壁,缓缓下行。 马明义单膝跪在地上,趴在崖边,就见那条小身影一步一起,稳稳的下行。 走了莫约不到五米,毛不思如之前一样踩向崖壁,没想到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前倾,脑袋狠狠地撞向石壁,幸亏她眼明手快,伸出右臂去挡,然后翻身用脚再度踩上,只听‘撕啦’一声,面前的爬山虎被她踩了个空,整个人滚了进去,后脑勺碰的磕在石头上,撞得毛不思眼前黑星直冒。 “疼,疼,疼。”毛不思抱着脑袋,使劲的揉搓着被撞到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疼痛。 “毛毛,你怎么了!”头顶上传来马明义焦急的声音,他只看到毛不思打滑差点摔下去,再眨眼,人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我在这呢。”毛不思环顾着四周,这是悬崖上的山洞,莫约两米宽窄,一面被爬山虎覆盖,另一面则是半米高矮的小洞,洞外只有条十几公分宽的山石板横在半空中,再往下就是万丈的深渊。 拍拍身上的尘土,毛不思将站起来,脚下一阵剧痛,人就又跌了回去,脚踝处红彤彤一片,看来是不小心跌进来的时候扭伤了脚。 “毛毛。”外面传来马明义的疑问声。 “我在这。”毛不思按着脚踝,皱眉飞快道,“上面滑的很,你小心些。” 只听爬山虎藤外沙沙作响,没一会,便被人拨开,马明义弯着身子探进来来,把毛不思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才松口气,“你没事吧。” “脚扭了。”这在当下,就是天大的事。 “疼么。”马明义手上的藤绳还被紧紧拽着,丝毫不敢松开。继而又眉心紧锁,“我刚才就看了,崖壁上被打了蜡。” 他环视了眼狭小的山洞,墙壁有被打凿过的痕迹。 “你的意思,这是人为的?”毛不思惊诧着想要起身,又被马明义按了回去。 “费这么多心思在这开个洞,又刻意把洞门掩上,想来也是个鲜为人知的隐秘地。”马明义晃了晃周围的爬山虎,如今岛民们结队上山,比起他们俩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这里显然要安全的多。 “藤绳还能往下走吗?”毛不思一点就通,当即了然,她看着马明义腰间所剩无几的藤绳,开口问。 “能。”马明义对上毛不思的不明所以,转身不知寻着什么,不会儿,又从外面掏了条爬满绿色的绳索,绳索坚硬,若不是他方才下来的时候被银光闪了眼,还真不知这里也暗藏玄机。 苏尾岛做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意,指不定哪天就阴沟里翻船。偏偏岛上岛民众多,区区的一条藏起来的藤绳和铁链,自然无法把所有人都送出去,而进来的路又只有祠堂密道一条,那么,这个地方必然是有心人所为。 暗暗给自己留了一条不可对外人道的逃生通道。 “那你先走。”毛不思看到铁链的瞬间,眼神突然亮了,她推了推马明义的胳膊,“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兔子挖洞还知道挖三个呢,何况是人。即便这里在隐蔽,也是有人知道的,到时候他俩都在这缩着,岂不是那瓮中的王八,等人捉。 悄无声息地交代在这儿,也是说不定。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受伤的矮子丢这儿,我姐知道还不得打死我。”马明义蹲下身子,轻按了下毛不思的脚腕,已经开始肿了起来,圆鼓鼓的像发面馒头,“我先送你下去。” “你看我这样,跑不了跳不动,下去不得给人活捉啊。”毛不思连翻了三个白眼给他,“你先出去,走一个是一个。”还不忘了佯装镇定的补充,“好快点搬救兵来救我。” 苏尾岛一来一回少说得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之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可能他根本无法活着走出苏尾岛,也可能毛不思无法活到他来救援。 可是,还有别的选择吗?马明义垂着头,手指压着手串上的经文,他心里明白,怕是没了。 这串珠子,遇到恶鬼能够救他,遇到凶灵可以护他,可遇上丧心病狂的活人,却无能为力。 “那你一定要等我。”马明义低头,捏着毛不思脑袋上的花苞示意她与他对视,“我保证会活着会来救你。” “嗯。”毛不思瘪瘪嘴,眼眶到底还是忍不住微微泛红,她孤身呆在这儿,也不是不怕的,眼见要哭出来,连忙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又把泪给憋了回去。 “对讲机千万要开着。”马明义再三交代,“我这边只会在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出声。” “好。”毛不思伸手揉眼,擤了擤鼻子,坐在地上伸手帮马明义把绳索系紧,“等我回去,请你吃饭。” “吃贵的。”马明义准备下去。 “就蛋炒饭。”毛不思冲他招招手,就见他再三回头,最后消失在爬山虎墙外。 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她捂着嘴,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心里暗暗抱怨自己,“下个崖也能崴脚,真是个不争气的。” 绳索停在半山坡,下面是茂密的树丛,马明义借着巧劲才从上面爬下来,中途差点踩空,更是确定了这条路线的隐蔽性。 强壮的岛民大部分都去了后山,留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他专程寻了小路走,倒也没碰上什么人,树叶划过他的脸颊,马明义步子越迈越快。 二层楼房里,老村长死死地盯着监控器,监控正对着密道,并没人从中走出,他枯老的手指上布满了老年斑,轻敲着手中的拐杖。 内线突然响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喂。”老村长按下接听。 “村长,有人登岛!”里面的男人气喘吁吁,在老村长骤然凸起的眼球下,飞速补充,“不止一条船。” “村长。”后山,岛民还在细细的搜索,孟朗忽然接到了老村长的电话,为了便于管理,岛上通信的机子不多,就他们几个所谓的‘骨干’才有。 “留几个看着密道,剩下的都回来!”村长少了往日的淡定,声音高出许多分贝,“岛上出事了,有条子。” “怎么了?”张超远远瞧见他收了机子。 “村长电话怎么打到我这来了?”孟朗奇怪,“不打给苏洋也该打给你啊。” “来的急,忘带了,想必那扫把星也是,不然就你二伯那偏心眼的,早就打过去听人家拍马屁了。”张超挠挠后脑勺,腰间的枪支露出程亮的黑,等骂够了苏洋,才想起来问,“什么事?” “村长说……”眼神微闪,孟朗眯起眸子迎面望向太阳,那么耀眼,“让咱慢慢来,搜仔细些,别让人跑了。” ☆、坐以待毙 “老糊涂,看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张超嫌弃的嗤鼻,到底没敢大声说出来,他拍了拍孟朗的肩膀,“别愣着了,干活。” 孟朗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