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齐斐暄将银子收好:“贞珠把衣裳改好,明天咱们出去转转。” “是,小姐。”贞珠忧心忡忡去改衣服。 齐斐暄养病养了半个月,张芸秋只让人按时送东西过来,那意思似乎是只要她撑着一口气不死就行。齐斐暄可不想永远被这么对待。 现在手里有银子,齐斐暄也不慌了,她一个现代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被古代社会给困死。 第二天将要出门的时候,齐斐暄换上男装,将头发绾好,照照镜子,看不出是女孩子才放下心。伯府大门不能走的,齐斐暄从专让下人走的后门出了伯府。 出了后门是一条小巷子,沿着巷子走一段路,外面就是各家宅邸大门。 齐斐暄回头看了眼颖欣伯府的方向,摸摸被长期苛待而并不算娇嫩的脸颊,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 大齐承平日久,齐京也就成了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的热闹,丝毫不被冬日的寒冷影响。 齐斐暄也不急着做什么,就那么慢悠悠的在齐京的街上散步。 街上熙熙攘攘,街边铺子的伙计们站在门口吆喝拉客,路旁摆小摊子的商贩喊着自家东西有多好。路上行人偶尔会从小商贩的摊子上买些东西,这就让商贩们笑的见牙不见眼。 偶尔有小孩子们从路边跑过,铺子里认识他们的大人便喊让他们离人群远点,省得冲撞了谁,小孩子们却一点都不在意,嘻嘻哈哈的跑远。 齐斐暄看的新鲜,拿银子换了些铜板去买糖人和糖葫芦,又跑到早点摊子上要了小笼包。 贞珠悄悄拽齐斐暄的袖子:“小……公子,咱们不是已经吃饭了么。” “哎呀那个饭又没有滋味儿,一点都不好吃。”齐斐暄挥手让摊主把包子送过来,揭开蒸笼后用筷子夹了个包子放到贞珠面前的小碟里,“先吃东西,一会儿还有的逛呢。” 贞珠受宠若惊,捧着碟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斐暄耳边清静下来,专心吃包子。 不得不说古代能在京城做买卖的手艺人就是有几分本事的,这包子皮薄馅大,味道又好,齐斐暄眯起眼睛,转头对正端下新一笼包子的摊主说:“这包子真好吃,不出几年您肯定能开酒楼!” “借您吉言!”摊主听到好话笑得嘴都合不拢,“小公子喜欢就好!” 旁边的客人听到对话笑了:“老赵,你这要是开了酒楼,我们平头百姓还能不能吃你家的包子?” 摊主憨笑:“都能吃,都能吃。” 包子笼屉冒出来的热气升腾,直升到摊子外阳光之下。齐斐暄看着那缕雾气,忽然感觉她的情况也没那么糟糕。 好好活下去吧。 吃完包子已经是辰时末,齐斐暄付过钱,领着两个丫鬟继续逛。 大齐国富民强,百姓生活富足,什么都不缺,齐斐暄逛的开心,不知不觉就晃悠到了承乾大街上。 贞珠拉住齐斐暄,如宝道:“小姐,前面是承乾大街。” 承乾大街,是齐京最大的一天街道。 这条街上的繁华程度,是别处所不能及的,街上铺子背后的主人不是皇子王孙就是王公贵族。就连铺子里的下人都是各府的家生子,一般人家连在承乾大街铺子里做工的机会都没有。 如宝不敢去承乾大街,也是怕不小心得罪什么人。 齐斐暄探头看看承乾街上的人群:“怕什么,我们小心点不就好了。那些贵人们都是坐软轿乘马车的,我们可得罪不到。” 如宝撇嘴:“小姐你不知道,大小姐当初就是在承乾大街得罪了赵王府的人,夫人才匆匆把大小姐嫁出去的。” 第6章 “我又不是齐茹,我还没那么不长眼。”齐斐暄无奈,“小如宝,你不要怕,真出事我们直接跑就行了,反正没人认识我们。” 如宝眼睛一亮:“还能这样?” “对啊,小如宝你别太死脑筋。”齐斐暄戳戳如宝的额头,“你在府里关了这么多年,真的不想去知道承乾大街是什么样子的?” 如宝意动,点头:“想。” 贞珠想捂住如宝的嘴,被齐斐暄拦住:“好啦好啦,走吧,我们去承乾街。” 承乾街上的人比别处都要多,街上有酒楼银楼,还有布庄和赌坊,齐斐暄甚至看到街角的地方有个小当铺。 几乎整个大齐所有的行业都能在这里找到。 承乾大街不同于别的街市,这里不允许驴骡经过,也不允许纵马,普通百姓为了不惹事便步行上街。所以说能在承乾街上驾车骑马的,无一不是皇亲贵胄。 齐斐暄原本想去酒楼坐一会儿,可口袋里的钱有限,她只能找个茶肆坐下。 说是茶肆,其实是专供各府出门的下人歇脚的地方,在这里坐一会儿,可能听到不少家法不严的官宦人家里的下人说闲话。 就像谁家公子未娶亲就生了庶子啦,谁家出嫁的小姐受了气回娘家啦,或者谁家大人又抬了小妾之类的。 齐斐暄托着腮听的开心,贞珠却红着脸一副不敢听的模样。齐斐暄就逗她:“你怕什么,这里头又没你的事。” “哎呀,公子!”贞珠差点把脸埋到桌子底下去。 齐斐暄揉一把贞珠的头发,笑眯眯的继续听八卦。 茶肆外却忽然响起惊马声。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吓得看热闹的如宝尖叫:“小公子!” “没事。”齐斐暄反应快,拉着两个丫鬟后退到茶肆最里面。 茶肆外乱起来,茶肆里的人也都吓得不轻,有人喊了声:“怎么回事?” “外面惊马了!”茶肆掌柜离着窗子近,听到有人问就回答。 街上因为惊马一团乱,齐斐暄隐约听到有人在喝骂什么,茶肆掌柜稳住众人,自己去外面看了眼,回来后摇头对下人们道:“没事,你们出去后可别乱说话。” 有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厮小心问:“怎么?” “别问了。”掌柜摆摆手。 齐斐暄实在是好奇,便悄悄往前挪了点往外看。 外面停着一辆装金镶玉的马车。马车周围还跟着婆子和护卫,声势浩大。 从路旁人的议论里齐斐暄听出来,马车的顶部似乎用了金银装饰,车顶檐角还挂着琉璃灯,车身镶着翠玉,车帘都是用的蜀锦。 而拉车的两匹马神采奕奕双目有神,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劲儿,就连不懂相马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两匹难得的千里马。 用千里马拉车,琉璃灯翠玉和蜀锦装饰车身,更别说那车身似乎还是小叶紫檀的木料,简直全车上下上下都写满了“我特别有钱”几个字。 齐斐暄算是见过世面的现代人,这会儿见到马车也目瞪口呆。 就是没人讨论这车有多值钱她也能看到车身仿佛冒出灿灿金光! 这大概就是古代版的高配豪车了吧?是哪家权贵的车? 齐斐暄往金光灿灿马车的对面看过去,那边也停着一辆华贵马车,只不过和这辆散发着金光的马车比起来,对面那辆就显得有点不值钱了。 对面拉车的马匹已经四肢无力瘫倒在地,赶车的车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样子吓得不轻。 金马车的车帘被一双柔弱娇嫩的手掀起,穿着嫩黄色衣裳,梳双丫髻的小女孩从马车上下来:“对面是谁?” 金马车的车夫恭敬道:“是长宁侯府的世子。” “哦,是长宁侯世子啊。”女孩儿行礼,“我家小姐原想出门散心,不想冲撞了世子,还望世子见谅。” 长宁侯世子连忙从马车里出来:“说笑了,是在下御下不严,失礼在先。” 说罢又抻着脖子想要往金马车里看:“小姐没事吧?” “不劳公子费心,我们小姐没有大事。”女孩儿道,“世子的马……” “无妨无妨,一匹驽马而已,请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世子挥手让车夫起来,“还不快到路边去?先让小姐过路!” 车夫唯唯诺诺将马车和受伤的马挪到路边,小女孩儿满意道:“多谢世子。”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官兵,那领头的看了眼金马车,知道这事儿自己管不了,客气两句便带人走了。 金马车也很快离开,长宁侯世子摇头叹息,等回家报信的小厮喊了新马车来才离开。 路边有人小声问:“那马车上是谁?莫不是皇城的公主?怎么连侯府的世子都要给她让路?” “嘘,噤声。”就有好心人解惑,“那是荣国公府的马车!能坐那辆车的,只有荣国公府的五小姐!” 五小姐!齐斐暄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再想想荣国公府,脑中一个惊雷。 她穿的这本书里的女主就是荣国公府五小姐! 刚才那是女主的马车过去了?齐斐暄目光追着金马车离开的方向。 没发生什么标志**件,齐斐暄还真不确定女主现在有没有重生。 不过不知道也没什么,女主在及笄之前都只是在国公府搞事情,及笄后到了说亲的时候,才借着风浪闹的整个齐京都不得安宁。 耳边有人在讨论:“刚才下车的是个丫鬟?看着真比一般人家小姐都矜贵。” “荣国公府八世王公,几辈子富贵下来,他家的丫鬟矜贵是自然。”说话的人年纪不大,瘦弱的肩上搭着褡裢,怀里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满脸得意的显摆自己所知道的事,“那位五小姐才是真的享福呢。看见那马车了么,按说就算是国公府的小姐用那马车,那也算是逾矩的,那你可知道那五小姐为何可以坐那辆马车?” “为何?”周围人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 那人更加得意:“说是这位五小姐生在当初晋王叛乱,大齐迁都的时候。当时那晋王叛军已经追到我大齐军队身后了,这大齐朝岌岌可危啊。这时候这位五小姐出生了,那是满天的红霞,这鸟儿雀儿都围着产房转圈,这还不算,这五小姐一出生啊,晋王立刻就犯了头疼病,从马上摔下来给摔死了!这叛军群龙无首,被我大齐尽数诛灭!” “呦,这国公府小姐,还是个福星呢?” “可不是么,当初先帝也是这么说的。先帝说五小姐是福星下凡,就将这辆马车赐给了五小姐。有先帝的恩赐,这位五小姐啊,可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众人羡慕的咂咂嘴,就听那耍嘴皮子的又开始侃侃而谈:“说起这些啊,就不得不说,当初还闹了个笑话呢!” 有人好奇:“什么笑话?” “当时还有个伯府的小姐出生,迁都之后,先帝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看了又看,亲口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只是先帝取名字只看孩子没看父母,倒弄的伯府小姐的名字寓意压了那位五小姐一头!” “你还知道两位小姐的闺名?”就有凑热闹的打趣。 “可不敢说,可不敢说!”那人连忙摆手,“这我哪儿知道?我就知道先帝给伯府小姐取名寓意好,先帝说完名字,就要让宫女把伯府小姐抱给荣国公夫人,还是伯府那位夫人一把把孩子抢过去才没弄错呢。” 这人说完又开始笑:“先帝自己都说,伯府那小姐看着比国公府小姐有福气。还以为伯府小姐才是国公府的孩子呢!” 外面的人笑开来,齐斐暄叹口气,有些颓然的回到茶肆里。 如果不是先帝亲赐了齐斐暄这个名字,连个保命符都没有的女配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张芸秋找到换命秘法的时候。 贞珠怕齐斐暄不高兴,小声道:“公子,夫人以前也很疼爱你的。” “我知道。”齐斐暄将衣摆褶皱理好,“行了,咱们出去吧。” 之前多嘴说了旧事的那个小孩儿还在外面,齐斐暄路过他身边,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