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只见他将她的右手握住，宽厚修长的大掌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其中，接着，带着她，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起”字。 两个人的字都很好看，只不过周起写的“起”字比许浓写的“周”字，更多了一分苍劲。 片刻，他在她耳边出了声，也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的缘故，许浓总觉得他这会儿的声音，比以往听着，要多了几分磁性。 “记住了，我叫周起。” ———————————— 许浓安排了周起坐在教室内景后排的位置，她反复叮咛着他，叫他一会儿安安稳稳做个男花瓶就好，千万不要惹事。 周起毫不在意，手里转着她替他准备的道具中性笔，吊儿郎当的模样。 “怕我惹事，你坐我旁边看着我不就完了？” “……”群演都是雇佣好了的！他以为这组里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吗？ 懒得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许浓没再搭理他，起身拿起给他填好的那张资料，就朝监视器那边走去。 “学姐，这是那位客串演员的资料。”许浓说着话，就将资料递了过去。 孟思语接过后只随意扫了两眼，像是没太在意，静默了片刻，问许浓：“这个人有意向多参演几天吗？如果他觉得可以的话，咱们可以给他改剧本加戏。” 许浓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但面上却没显。 她想了想，说：“这个可能要再问问他，我暂时不知道他的想法。” 孟思语点点头，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了，毕竟没人会嫌戏长，尤其这种来客串的群演，估计更是想拼命给自己加戏呢。 “行，回头下戏了你私下跟他沟通一下吧，我……” “导演！”有人忽然在这时出声，将孟思语的话打断，“导演，不好意思……我，我今天可能要请假……我肚子太疼了，想去看看医生。” 说话的是今天要上戏的一个群演，这会儿站在监视器对面，脸色苍白，额间还冒着冷汗，一脸的虚弱模样。 孟思语皱了皱眉，但到底也没为难她，挥挥手让她走了。 但他们组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经费紧张，根本花不起任何多余的钱。这会儿走了一个人，就得再找一个人来顶上。 孟思语也不知道想着什么，眼神不停在许浓身上打转，最后朝她说：“你去换身校服，坐那个群演的位置。” …… 许浓换了校服过去的时候，周起正被一群女演员围着要微信号。 他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握着笔胡乱在纸上写着什么。眼皮微微垂着，眉心微皱，和平日里对着许浓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出的不耐烦，一联想到他之前对着那些收高利贷的下的狠手，许浓下意识就怕他再发火惹事。 于是赶紧上前，推开那些女演员。 “行了，快开机了，有事等晚上下戏再说。” 周起见她过来，眉眼舒展了一些，抬眼瞧了瞧，看她也换了一身高中生校服，痞里痞气的朝她吹了个口哨。 “同学，你也高二三班的啊。” 高二三班是他们组戏里的设定，许浓跟他提过一嘴，没想到他一直念叨。 周围的那些女演员，见刚刚对她们爱搭不理的帅哥，转头笑着对那个土包子副导，一时都心绪不平。 不过她们也都不敢说多什么，毕竟她们还是许浓招进来的群演，所以这会儿看着两人的互动，只暗暗憋了口气，一个个都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许浓坐好后，孟思语那边就喊场记做准备了，没多久，场记打板开机。 摄影师慢慢推着镜头，从前到后，路过周起跟前时，按着孟思语的要求，多给了他几个特写。 但他像是丝毫没在意似的，一点没有进入戏中的状态。 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转着笔，脚在下面搭在许浓的凳子腿上，时不时的还踢她的凳腿一下，倒是像极了一个坏学生。 许浓忍不住了，小小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趁着镜头没拍这边的时候，对他小声说着：“你老实点。” 周起嘴边带着坏笑，开口时也没刻意压低声音，“你还没……” 他出声后许浓吓了一跳，周围的群演们也不由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她没法子，抬手捂住他的嘴，截住他后面没说完的话。 接着，另一只手在纸上来来回回写了几个字，挪到周起那边的书桌上。 【有什么事，下戏后再说。】 周起看着纸条上隽秀的小字，眉梢微微一挑，片刻后，提笔在许浓写的那行字下面，添了一句回复—— 【不行，我要问的事情很急。】 许浓快被他气得没脾气了，想也没想，又在纸条上写着—— 【那就写在纸条上！】 周起看着她后面添的感叹号，知道小奶猫被自己惹急了，来脾气了，不由俊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慢悠悠的，在上面添了一行字—— 【晚上到底要安排我住哪儿？】 …… 这纸条来来回回在他们之间传了几次，讲台上上课的“老师”早就看见了，那位老演员一忍再忍，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拿起粉笔，朝许浓和周起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两位同学！上着课呢，你们在干什么？！” 粉笔是从许浓手臂间划过去的，她一听台上的“老师”说了剧本里没有的台词，吼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倒是身后有个男群演，刚刚一直瞧着前排两人的小动作，这会儿一个没忍住，很欠揍的出了声。 “老师，他们在早恋！” 一句话，“全班”哄堂大笑，许浓被笑得有些窘迫不自在，头埋得更低了，从周起的角度看，她的耳尖慢慢染上了红晕。 他舔舔唇，笑得有点浪荡有点坏。 台上的“老师”见孟思语那边并没有喊“卡”的意思，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继续脱离剧本演着。 “什么早恋？怎么回事儿？那个男同学，你自己说说！” 周起知道讲台上的那位是在叫自己，倒也没急，目光还闲闲的放在许浓身上。 “老师，不是早恋。” 他开了口，声音含着笑，带着玩世不恭，“我单相思。” 第15章 片场的爆笑声一直没断, 孟思语坐在监视器前，半天没有喊“卡”，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台上的老演员感觉这剧情有点脱离的太严重了，但是又不敢随意说什么, 毕竟是他第一个开始不按剧本演的, 就算那个男群演说了什么, 也算是对他的戏，即兴发挥。 老演员看了看孟思语, 见她还没有开口喊停的意思，也不再犹豫了, 又开始随意发挥。 “我跟你们说啊, 你们这些小孩子现在这个年纪，春心萌动很正常，但是……” 老演员絮絮叨叨的在台上讲着话，四周有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声，风扇在片场棚顶来回转着吹，“嗡嗡”的声音一阵阵传来, 带了些许闷热的风。 如果忽略周围正在拍摄的机器的话, 这场景倒真还和高中教室一模一样。 但两个当事人似乎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个气氛。 周起在说完刚刚的话之后，就一直轻撑着侧脸, 斜斜靠着墙边瞧着许浓。 这会儿她耳尖比刚刚更红了，白嫩软糯的脸颊也像是有要泛起粉晕的征兆。 周起莫名就想起了棉花糖, 和她现在的样子差不多，白白软软的, 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他用舌尖舔着牙根，嘴角勾出的弧度更大了。 台上的老演员见戏跑偏得太多了，也想着赶紧往剧本上拉。 想了想，他装模作样的拿起讲台上的水杯，像老师任课时的姿态一样，喝着水润了润嗓子。 “行了，知道你们不爱听我絮叨，来，咱们接着上课，刚刚我说的那篇课文，现在找个同学来读一遍。” 老演员向下扫着，想根据剧本上的安排找剧里面的男主角来读，但哪想孟思语这时却忽然举起提示牌。 ——找那个客串男演员。 上面的字不止老演员瞧见了，前排很多人也瞧见了，其中也包括剧里的男主角舒朗。 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微妙，舒朗的脸色也渐渐发沉。 老演员倒没觉出什么，就按着孟思语这个导演的提示办事。 将书卷成一个纸筒，朝周起的方向指了指，“那个男同学，就你，来，给我读一下课文。” 周起的眼神和注意力一直放在身边的许浓身上，哪儿还在乎台上的举动，所以指向他的时候，他压根没看见也没留意。 片场内有片刻安静，镜头一直在往周起和许浓的方向推，配合着他的眼神，倒还真有一种坏小子欺负女同学的心动感。 许浓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缓缓抬头看了一眼。 正巧这会儿老演员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嘿，醒醒，那位男同学，别看你同桌啦，赶紧给我起来读个课文！” 这一句“别看你同桌啦”又将片场的气氛带动起来了，全场哄堂大笑。 许浓只觉得脸颊热的发烫，赶紧朝周起那边看了一眼，小声提醒：“叫你呢。” 周起这才懒洋洋的直起身子，四下看了一眼，接着说：“抱歉，老师，课本没带，没法读。” 老演员：“……” 这客串演员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老不按常理出牌！ 一般来客串的人不都特别希望给自己加戏吗！现在导演都把男主角的戏份给他分了，他居然还这样？！ 摔啊！真是快演不下去了！ 老演员往孟思语那边看了一眼，见她还是没有喊停的意思，只好忍着火气说：“行了，那你坐下吧，同桌是不是带了？和她看一本。” 说到这儿，老演员身上老师的影子又重了几分，看着许浓说：“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啊。” 周起重新坐下后也没个正形儿，身子往许浓那边一凑，故意在她耳边吐息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