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她闭上眼睛，凌冽高贵的脸庞泛起轻愁。 “为了让人类走上早应灭亡的命运，才会有魔族的‘魔王’出现。” 创世历一千三百六十八年，初代魔王在人类和魔族签订和平协定的现场发难，战争开始后把人类屠杀的走向灭族，女神在祈祷中现身保全人类的火种，此后又告诉人类会出现一位勇者杀死初代魔王。 寒意在拉娜背后蹿升。 “您是说，直到人类灭亡，这一切才会结束。” “会在这代结束，拉娜。除了第一代勇者，为了保护人类，我数百年来从人类送上的优秀小队中，选出我认为拥有黄金品格的人类，如果没有合适的就不做选择，直到我满意的人选出现，然后就像刚才对你做的那样对他进行洗礼，让他有能够保护人类的力量，这种偏爱如今也走到了尽头。” 索菲亚摘下手臂上黄金所制成的麦穗臂环，放在拉娜手中。 “我再也不能做任何事，人类的命运都要看‘他’的选择，而你正是能改变他想法的人。” 冰凉的臂环自动套在拉娜的手腕上，变成合适的大小，女神不需要说谎，拉娜清晰的知道这个事实，她忍不住直接发问。 “他指的是安斯艾尔对吗，安斯艾尔到底是谁？” 神殿震颤起来，洁白的地板裂开，缝隙中涌出清泉，深入云天的柱子倾覆倒塌。 “我很庆幸‘他’的身边有你这样的孩子，如果真有你们人类所期盼的天命。” 女神的手中出现神杖，重重敲击在地上，随着神殿恢复如初，拉娜的身形也在急速淡化，她在拉娜的额前留下祝福的轻吻。 “谁能想到‘他’会爱上谁——我愿意把这施加于人类的爱情称为天命。” 无数次在睡梦中出现的坠落感，拉娜猛地起身睁开眼睛。 安斯艾尔正坐在床边，长发少见的高高束起，露出精致的耳廓。 拉娜先摸摸手腕，上边的确有索菲亚给的麦穗手环，才迫不及待的想对安斯艾尔说。 【我刚才见到了女神】 说不出口，不论如何努力，这句话都都无法从喉管中发声。 【女神说，你可以停止人类和魔族间的战争】 【我没有问出你的身份，但听起来真的有隐情】 犹如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拉娜明白了，女神并不想让安斯艾尔知道这些，甚至不想让他知道拉娜跟女神见过面。 可是为什么？拉娜自认为对安斯艾尔很有影响力，只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安斯艾尔就会尊重，为什么女神要阻止自己跟安斯艾尔说话。 除非女神认为不说才是好的，不说出女神希望拉娜成为安斯艾尔的‘路标’比较好，不说出拉娜要改变他对人类的想法比较好。 如果从这方面思考，刚才对话的前提不正是人类还走在灭亡的路上。 ‘安斯艾尔到底是怎么想的。’拉娜终于对这个事实避无可避。 安斯艾尔若有所察的从一旁宽大的椅子上转到床边。 “你想说什么，拉娜。” 说不出女神所透露的信息，心里乱糟糟的拉娜下意识掩饰。 “没事，圣女选拔已经结束了吗？” “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安斯艾尔抬起拉娜的脸，打量着她恹恹的神情。“难道你认为有事能瞒过我吗。” 无法理解，意想不到，拉娜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安斯艾尔的一切。 他是梅拉·西格的儿子，为了生下他，梅拉甘愿失去生命，为了不让他被西格家族利用，他的父亲埃尔文带着他逃离比亚斯，来到拉斯蒂一个普通的小镇。 即使在偏僻的瑞德小镇，埃尔文也没有放松对他的照顾，稀世的魔法书籍，各色珍贵的道具和日用品，最大可能的尊重。 后来女神公布他勇者的身份，他被接到拉斯蒂东王城，全艾泽尔大陆上的人类都狂热的追捧着他，连最强势的教会直到今日也不敢直面他的锋芒。 即便如此，这个美丽的青年面对某个情景时，依然会选择人类的灭亡。 是埃尔文对他自小‘拯救人类’的寄托太过殷切？让他感到厌恶？ 是教会和拉斯蒂王族的种种谋算在他的眼里都算浅显露骨，让他厌恶人类的愚蠢？ 不是的，拉娜想起安斯艾尔曾经对埃尔文和苏菲说过的话。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些人和事放在眼里，不被他在意的事，当然也无法真正引起他的情绪。 这些或许能成为他不改变对人类看法的原因，但不会是导致他对人类看法的原因。 这种态度是从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从拉娜一开始认识安斯艾尔开始。 是那个心里的声音，让安斯艾尔这么高高在上的，淡漠的，疏远的审判着人类。 安斯艾尔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从女神的话来看，能得知的只有‘不是人类’。 “捷达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现在对安斯艾尔虚与委蛇，藏着想法占据优势的试探才叫聪明，女神不让她说话的隐藏含义就是这个。 拉娜不想这样对他。 “我不会说只要是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但不要为这种事让我们之间存在谎言，我知道你很聪明，想对我说谎我绝对无法识破，可是安斯艾尔，你想让我有朝一日从谁的口中得知真相感到痛苦，就继续欺骗我吧。” 安斯艾尔缓缓的放下手。 “是索菲亚，她对你说了什么，” 他细细端详着拉娜，忽的又说。 “刚才你想说的是有关索菲亚的事，可你说不口，索菲亚在控制你。” 拉娜不安的去捂安斯艾尔的话。 “别直呼女□□字，这是大不敬。” 安斯艾尔轻吻着她的手心，唇顺着滑到他不久前握断的手腕。 “疼吗？” 缠绵的痒意让拉娜有些脱力。 “当时可能是疼的，不过只想着要让你从光柱里出去，后来女神马上把上治好，现在已经忘记那时候到底觉得疼还不疼。” “这样想着你会因我感到疼痛，或是为了我忽视疼痛，才能让我稍微.....”安斯艾尔放下拉娜的手，能照亮世界的脸带着倦怠。“拉娜，只知道我让你知道的东西，对你才是最好的。” 第一句话就让拉娜升起怒气。 “如果你当我是你的未婚妻，就不要说出这种不尊重我的话。” 怜爱的看着精神十足的女孩，安斯艾尔轻笑着说。 “正如我所说的，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不会生气。” 拉娜完全理解不了他的神逻辑。 “那我们还算是恋人吗？我看到的到底是你还是谁，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这说法让安斯艾尔感到不悦。 “你爱的当然是我，我并非对你伪装，只是为了让你更好而对一些事保持沉默，除你之外，我从未考虑过因谁而忍耐。” 这么说起来你还付出的挺多，拉娜简直要被气笑。 “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恋爱，我们要相互坦诚、理解、尊重，这样爱情才能长久。” 安斯艾尔问。 “你与其他人交往过吗？” 拉娜一愣。 “没有。” “你的智慧更甚于我吗？” “......不” “你想过要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 “你爱我吗？” “我爱你。” “在捷达、索菲亚没有告诉你多余的事情前，你不快乐吗？”安斯艾尔就像每次给拉娜上课时那样，为她解答着。“我们彼此相爱，为了更好的相处，我当然要考虑更多。” 拉娜被他绕的有些糊涂，只能单纯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恋爱的经验，只能参考其他那么多情侣间是如何相处才能走到最后的，这是书里说的，恋人间要坦诚理解。” 安斯艾尔并不把这句反驳放在心上。 “那些辞藻夸张的游记中的故事，怎么配于你我相提并论。倘若你执意要套入，那么正如诸多游记所说，爱情的方式也各种各样，不能说那种是正确的。” 拉娜懊恼的发现，自己大概也许可能说不过他。 她换了个角度攻击。 “你做到让我无法察觉了吗？你这么做的后果是现在我很生气，假如从一开始我们两个彼此坦诚，我现在就不会生气，那种相处更好不是一目了然？” “捷达和索菲亚不多事，你现在会很惬意。”安斯艾尔优雅的唇线抿起，姣好的脸上流出一丝冷酷。“让他们接触到你的确是我的失误，所以我对捷达做出惩罚，回答你的问题。” 既然话说道这里，拉娜很不理解的问他。 “有必要杀掉捷达吗？他跟教会里真正恶心的人不同，对人类的确抱有责任感，也是战争中的重要战力，我不知道你是用的什么办法，但他死的很没道理。” 安斯艾尔自然的回答。 “我本没时间理会人类，即便是毫无理由的赐予他死亡，捷达也只能心存感激的接受，何况他冒犯到我。” 这种傲慢点醒了拉娜。 “你也是这样对待我的，即使你爱我，也是这种你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的爱，你认为隐瞒对我有好处就对我隐瞒，你认为你比我聪明就不理会我的意见。”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安斯艾尔重复着拉娜这句话。“我只看着你，可你关心的有那么多。如果我真的为所欲为，你会被锁链缠绕在我身边。” 拉娜的思路却越来越清晰，她的确没有安斯艾尔聪明，可她只要摆脱看他哪里哪里好的恋人滤镜，拉娜是距离安斯艾尔最近的人。 “你不会那么做的，对你来说全世界的人都是一张白纸，你尤其了解我，除非对我洗脑控制，你那样做只会引起我的厌烦，你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她打了个寒噤。 “你现在会对我说出这些，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说自己会痛苦，其实还是因为你觉得可以了，虽然因为捷达和女神有点提早，但已经可以让我知道了，你了解我，所以你从没想过要瞒我一辈子，而是要瞒到合适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