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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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梅走后,柳氏双眼瞪如鱼目……不可能!钱氏好端端地怎么可能去找老夫人!她兴许真的是出恭。 柳氏身上冷汗直冒,脑子也僵了一般,迷迷糊糊,嘴里直念叨着“不可能”。 永宁堂里。 老夫人正礼佛,她听说钱氏在门口,眉头拧着,没有要见的意思,院子门都没打开。 钱氏泼辣的很,也不离开,在门口嚷了起来,什么柳氏卖侄女求荣之类的话,十分难听,甬道上来往的仆妇多,纷纷驻足观望。 雁归轩里,沈清月早从沈世兴的妾侍嘴里,知道了柳氏动静,她听二门上的婆子说钱氏来了,略诧异了一下……钱氏这也来得太快了,她这还没把沈大和顾淮交好的消息散播出去,钱氏怎么也不求证就上门来了? 沈清月没时间推敲,她知道钱氏肯定要闹一场,当即着人去通知方氏控制局面。 方氏赶去永宁堂的时候,沈清月去了沈世兴院子里,钱氏闹出的动静很大,修德院的两个妾侍都知道了,她俩过来同沈世兴说此事。沈世兴心中不快,黑着脸,领着沈清月就去了老夫人院子里。 沈世兴和沈清月还在去永宁堂的路上,老夫人和方氏已经站在门口与钱氏周旋,请她到屋里去说话,别站在这里有失体面。 钱氏上次可是吃过老夫人的亏,她手里捏着契,冷笑道:“我方 才来时不请我进去,这会子想让我进去了?还有上次,你们沈家怎么对我的?” 老夫人呵斥道:“上次你就是胡沁!说话没有个凭据,沈家已经是礼遇你了,这次你又来闹!” 钱氏笑了,她将契掏了出来,展示给众人看,白纸黑字,摁了手印,她抖了抖契,道:“说我没有证据——这回您老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你沈家大儿媳摁下的手印!她吞侄女嫁妆,利用我对你家姐儿一片看重之心,卖侄女求荣!!!” 证据就在眼前,众人都信了她的话。 老夫人认出了柳氏的字,脸色煞白,竟说不出话来。 方氏慌忙同脸色苍白的老夫人道:“您先进去,媳妇来处理。” 沈家的脸都丢光了,老夫人彻底对柳氏死了心,她攥着帕子,受着冷风,不肯走,抬手指着钱氏道:“你擅闯沈家,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钱氏翻个白眼,道:“谁稀罕来你们沈家,你们沈家不开门,我还能闯进来不成?!我就在这儿把话问完了就走!我还好奇一件事儿,一则柳氏管家多年,她贪墨嫁妆您知不知道呢?您知道可是默许了?” 老夫人气血上涌,双足不稳,颤声道:“你污蔑!你污蔑沈家!好!你要闹,那就闹!我这就叫人去报官!老二媳妇,去,这就去报官!” 钱氏倒是自得,笑着道:“老夫人甭吓唬我,我不怕报官!当时我与你大儿媳妇签契的时候,的的确确是相中了你家月姐儿的才名,苦于没有人做媒,柳氏答应了给我做媒,我才签下契,这契上,写的可是事成后我分五千两的谢媒礼给柳氏,并非做的人口买卖,您要报就报官,我看看府衙的人枷不枷我!” 钱氏当时敢签,就是想好了这样的说辞,这契约放到明面上说,于她而言,不过是替儿子求妇而已,于柳氏可不同了,谢媒礼五千两,柳氏是实实在在拿了银子做买卖! 吃一堑长一智,钱氏抖落完,坏了柳氏的名声,气了老夫人,便领着人走了。 老夫人受激,一下子晕了过去,吓坏了众人,也没有人管钱氏走不走,永宁堂门口乱做一团。 沈世兴和沈清月到的时候,方氏早领着人扶着老夫人进屋去了,门口只站着些仆妇,议论纷纷,说柳氏心思真是狠毒。 沈世兴大步过去把人打发开,带着沈清月一道进了院子,他俩前脚来了,沈大和大太太也来了,只可惜——来晚了。 永宁堂里,一屋子的人,沈家二老爷和四老爷也都来了,大老爷沈世昌在来的路上。 沈大与大太太魂不附体,软着双腿去柳氏院子里传信,柳氏一听说永宁堂门口发生的种种事情,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柳氏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偏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翻了船——钱氏又不是不知道顾淮和沈正章的关系,怎么可能会信沈大做媒的传言! ☆、第104章 第 104 章(捉虫) 第一百零四章 钱氏来沈家闹了一场, 将沈家弄得一团糟, 柳氏昏死不说,老夫人昏了一整夜没醒来, 沈家所有老爷们都告了假, 守在永宁堂,不敢离开一步。 老夫人要是这个时候没了,沈家爷们儿都要辞官守孝, 这对沈家来说, 打击实在是太大。 沈清月和老夫人感情不亲厚, 也说不上难过, 但沈清舟心神不宁, 到雁归轩来找她, 她便带着舟姐儿在屋子里抄佛经。 沈清舟今年也要及笄了, 赵家的郎君比她大两岁, 若再等她守完孝,也太晚了些,她又没经过长辈去世的事儿,因此抄经的时候, 有些心不在焉。 沈清月道:“放心吧,老夫人虽有些老毛病, 却不大要紧, 不会有大事的。” 她也不是信口胡说, 上辈子她和张轩德和离的时候, 老夫人身子骨还好得很, 照老夫人这样子,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沈清舟稍稍放了心,却还是很担心方氏。这事儿毕竟是方氏管家的时候闹出来的。 沈清月知道老夫人肯定要追根溯源,这事儿怪不到方氏头上,便不大担心。 中午的时候,沈清月留了沈清舟用午膳,下午就听说老夫人恢复过来了,果然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柳氏病得狠了,醒来之后也没有什么精神,她的大女儿沈清宁过来看她,她也说不出话来,母女两个除了哭,别无他法。 老夫人一好过来,匆匆吃过饭,就叫人把几个老爷和沈大夫妻两个以及柳氏,都叫到她屋子里去,仔仔细细地理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钱氏既签下了契,怎么又会跟柳氏两个闹起来,这背后到底是谁挑拨起来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家三个老爷都去了,但柳氏起不来床,没有去,老夫人就叫了张mama过去回话。 沈清宁怕沈家人冤枉柳氏,也跟了过去,老夫人一贯疼爱她,这次竟没好脸,也没叫她坐。沈清宁多会审视夺度的人,当下请了安,嘴都不敢插一句,惴惴不安地坐下了。 老夫人面色苍白地问张mama,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物证都在,张mama也没有好狡辩的,只好将柳氏签契的这件事,公之于众,别的她不敢多说,最后抹着泪道:“……夫人本来是一片好心想替张家做媒,不知道王媒婆从哪里传出去的话,说大爷替二姑娘牵线,和人订了亲,钱氏见亲事不成,恼羞成怒,才闹将起来。” 张mama一张好嘴,沈清宁刚想开口接话,沈世昌一拍桌子,怒目圆睁道:“你给我闭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老夫人容你在此堂听是怜惜你,沈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沈清宁绞着帕子,咬唇低头,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老夫人声音很弱,着人去把王媒婆请来当堂问问,为什么要乱传沈家的事! 沈世兴一头雾水,他见王媒婆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提沈清月定亲的事,这死婆子为何要坏沈家姑娘的名声,又害沈家闹成这样! 沈家仆人很快将王媒婆请了过来。 沈家对王媒婆一个平头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几个老爷不屑于和王媒婆扯问这些,就让女眷问,方氏脾气温柔,嗓门不大,大太太自告奋勇,开了口。 大太太眼看着自己要受柳氏的牵连,将气都撒到王媒婆头上,质问她的时候,态度十分不善。 王媒婆见多了厉害的嘴,倒是不怕大太太,坦坦荡荡地把事情说了:“我可没有胡编乱造,我从三老爷屋里出来,亲耳听到二姑娘奶娘和丫鬟说的话,就是你家大爷替二姑娘定下的亲事呢!” 沈大一脸发懵,并着两指,指着王媒婆道:“你这媒婆怎么信口开河,我一个大男人难道和你抢饭吃?” 沈世兴皱着眉道:“你这婆子嘴里没一句实话,我女儿奶娘早没了,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你一开口就说是她奶娘传的,你要不要脸!” 王媒婆笑道:“那许是我认错了,但绝对是二姑娘身边的一位mama。沈三老爷的丫鬟送我出的门,她也听到了,把人都叫来一问便知!我王婆子做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等事还不至于说谎。” 她语气微顿,又道:“若是沈三老爷的丫鬟要瞒天过海,婆子我一张嘴也说不清,只是你们沈家内里的脏事儿可别想牵连我,便是报官也是不怕的!” 沈世兴记得,是冬菊的丫鬟送王媒婆走的,他又猜想是王媒婆嘴里的奶娘是罗mama,当即叫人去把丫鬟和罗mama叫过来。 罗mama和沈清月早知道要跑这一趟,已经在雁归轩里等着了,永宁堂的人一来,她们就和夏藤一起跟着去了。 沈清月进去行了礼,站在中间,神色淡然。 nb sp; 王媒婆见了罗mama等人,一下子就指认出来,道:“就是她们三个!一点没错,这两个丫鬟衣裳都没换呢!” 老夫人早晓得沈清月有些手段,也知道她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一下子就疑心是月姐儿使的离间之计,才闹得钱氏和柳氏结仇。她心里蹿起一股子火,沈清月也太不知道轻重,有什么事不能与家里人说,非要闹大了丢了家族名声! 沈世兴眉头紧紧地拧着,吴氏的事,他心里是有数的,他突然有些怕了,不会真如王媒婆说的那样吧!这事儿要说不清,沈家人可要怪罪到沈清月头上了! 他的脸色逐渐铁青。 王媒婆信誓旦旦,罗mama和沈清月从容镇定,两个丫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倒是有些心虚。 老夫人也没多废话,劈头盖脸就问冬菊的丫鬟,让她把送王媒婆走的事,如实地说一遍。 丫鬟双腿抖如筛糠,颤声说完,还重复了罗mama和夏藤的话“姑娘的亲事终于定下了”、“还不是托了大爷的福”。 老夫人没问罗mama和沈清月,而是再同面嫩的夏藤确认道:“这事儿可是真的?” 夏藤声音低弱:“是……但是……”她话没说完,王媒婆登时得意洋洋地同老夫人道:“这两个倒是实心丫头,老夫人您看我没有骗您 吧。我一个做媒婆的,你家姑娘亲既定下了,人家上门打听了,我传出去了又怎么样!这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沈世兴一时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去看沈清月,也不知道怎么看。老夫人面色黑沉,目光狠厉,刀子一样剐在沈清月身上,恨不得撕碎了她。 罗mama和沈清月两个倒是没太大的表情。 屋子里静得可怕,沈清宁拿帕子捂着嘴哭了起来,抽抽搭搭,声音不大,她瞧着没人呵斥她了,才开口说了一句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我母亲是不是好心办坏事,月姐儿也不该这样子不顾沈家的脸面,她这不是害我母亲,是打沈家的脸!” 可不是么! 沈家许多人心里的怒火都转移到了沈清月身上,看她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沈世兴心情复杂……他早跟沈清月说过的,让她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不要自己去cao心! 王媒婆甩了甩手上的红帕子,哂笑着奚落沈家:“大老远‘请’老婆子过来,又是冷脸又是冷言冷语,竟就是为了让我见一见你们沈家的家丑——老夫人不是还要报官吗?且去报!正好替婆子我正一正名!” 老夫人面色煞白,双唇发抖,胸口起起伏伏,竟又要昏过去的样子,她强撑着问沈清月:“月姐儿,你为了出一口恶气,竟然连自己的闺誉和沈家的名声都不顾了吗?!在你眼里,可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利用的吗?!” 沈清月蹙着眉,心平气和道:“老夫人息怒,孙女实在不知此事,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名声陷害自己家里人?我也真的不知道罗mama和夏藤,怎么会说那种话!” 沈清宁剜了一眼沈清月,道:“月姐儿,推脱责任这种稚嫩手段,你想哄过谁去?你院里的mama和丫鬟,她们不是听了你的指使是什么?!” 沈世兴垂着头,不敢当着老夫人的面与沈清月说话,唯恐有串供之嫌,便咬牙问罗mama:“罗mama,你到底为什么要和丫鬟说这话?” 罗mama低着头,道:“老夫人,诸位老爷夫人,夏藤丫头话都没说完,倒不如听她说完了再下定论。” 她中气十足,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王媒婆耸肩冷笑,她就不信丫鬟还能翻出朵花儿来!沈清宁用帕子半遮面,嘴角已有笑意。 沈世兴皱眉问夏藤:“你方才原是要说什么的?” 夏藤揪着袖口,大声道:“奴婢要说、要说……是的,那话是奴婢和罗mama说的,但是……但是……奴婢是和罗mama在说年里家中请的戏班子唱的戏文!罗mama不在沈家,没瞧见那出戏,就让奴婢讲给她听,《金钗记》里,是园娘和胡秀才成了好事,不就是托了胡秀才兄长,胡家大爷的福吗?” 她带着些委屈的声音道:“奴婢要说的是这个呀,哪儿和咱们姑娘的亲事有什么关系?真是天大的委屈,奴婢压根儿就没提咱们姑娘,也没提咱家大爷,奴婢讲的就是戏文里的故事。谁知道媒婆竟都是这样当的,道听途说两句,问都不问清楚,就乱传内闱之事。奴婢又不知道媒婆会走到奴婢后头,奴婢要知道这样的媒婆在奴婢背后走路,奴婢可是半个字都不敢在王媒婆面前说的啊!” “……” “???” “!!!” 夏藤委实冤枉,说着说着就真的哭了起来,屋子里众人神态如何精彩自不必说。 ☆、第105章 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章 夏藤哭得太真了, 她说话也有理有据, 一则指出王媒婆道听途说,问都不问清楚, 就乱传内闱之事, 二则说明她不知道媒婆会走到她背后,证明这事儿只是巧合,并非她和罗mama刻意为之。 众人一听了这般条理清晰的话, 下意识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