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顾启珪是在第二天早晨知道安家大房进京这件事儿的,是她娘和林嬷嬷闲聊的时候提到的。 安家大房指的是他爹爹的嫡亲舅舅一家,包括他姑父,姑母,当然还有他表弟。 看着他母亲掩饰不住的激动,顾启珪也挺开心的,他也想看看表弟,嗯……听他亲哥管他叫表哥,也挺爽的呢。 按说,安意荣早该调进京城,却因为四年前,当朝内阁首辅安阁老,安意荣祖父意外遇刺,不治身亡,这使得整个安家大受挫折。 本朝讲求孝道,父母祖父母去世,儿孙全部需要辞官回乡守制服丧,儿子三年,孙子一年。要是作为承重孙,也应是三年,不过安意荣父亲尚且人世,只需要守两年丧就可以了。 他从外放地直接回岭南本家,这一待就是四年,两年前期满,却没得到上意,一直到今天,才是有了调令。 顾启珪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虽对没见过面安珏然有些好奇,但早晚能见面不是。 早饭后,朱氏领着顾烟琪和顾启珪去朱府做客,暖居宴是朱家上京以来第一次举行的正式宴会,第一次在京中各府面前露脸,朱氏自是重视,所以她早早的过去,看能帮上什么忙。再一个大女儿与小女儿发生矛盾,应该尽早解决一下。 小女儿顾烟琪看着大大咧咧,可性子执拗的紧,要是今天她姐没跟她道歉,今天她是不可能理她jiejie了。在朱氏看来,这事儿也确实大部分责任都在大女儿,琪儿最是喜欢这些别致的小东西,尤其从顾启珪那来的东西都是宝贝似的对待,全家都是知情的。 不过朱氏没想其他方面,她自幼没有姐妹,她做什么事儿,兄长们都是让着的,对于小姐妹间的感情,她自是没有多想。 顾启珪乐呵的坐在马车里,他平时不常出门,一来他自小身体不好,母亲管的严,二来爹爹对他甚是严格,他课业繁重啊。对于街上的情景他有些。 掀开马车的窗帘,冬天天亮的晚,现在太阳才刚出来不久,不过今日是个晴天,昨天的阴冷散去,今天街上热闹了许多,路两旁尽是吆喝着卖早点的商贩,空气里弥漫着事物的香气。两旁的酒肆饭店已经开了门,店里的小伙计早已站在了门口迎客。 看见弟弟望着外边看的出神,顾烟琪小心的凑过去,想看看她弟在看什么,还小心的支起身子,她弟从小身体就不好,她得小心着。 看着两个孩子挤在窗子处,头并头的看着外面,不时还交流着,笑意盈盈的样子,朱氏只觉得她的心都化作了水,柔软的不像话。 不过因为顾启珪实在畏寒,他对街的兴趣迅速下降。 顾府离朱氏老宅并不近,因为有小孩子,马车行的慢,将近一个时辰才停在了一栋暗红色大门的宅子前。因是朱氏老宅,宅子修的中规中矩,不过占地面积广,倒是宽敞。 顾启珪被嬷嬷抱下来,跟着朱府管家刚踏进大门,就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快步走了出来,到朱氏面前行礼:“小姑姑安好,侄儿仕廉来接您,大伯父堂哥他们在议庭待客,大伯母今日事儿多,就由侄子来接您。”少年说话跳跃,逻辑却清楚,接着就听他道,“前天去姑姑家侄儿水土不服才没去的,在家时父亲单独给姑姑和弟弟meimei们备了礼,回头侄儿亲自送姑姑家去。” 朱氏赶紧扶起侄子,“好,到时候姑姑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又指着顾启珪姐弟俩,“这是弟弟meimei,启珪和琪儿赶紧向表哥问好。”在其他人前朱氏叫着启珪。 朱仕廉是朱氏七哥的儿子,因两人年岁差的最小,感情是极好的,她进京时,他哥还领着这孩子来看她,如今也长这么大了。 “表哥好,我是启珪。”顾启珪像模像样的朝朱仕廉作揖,奶声奶气的声音倒是逗得人发笑。 “表哥好,我是烟琪。”顾烟琪依照葫芦画瓢,只是姑娘你也作揖?后面的嬷嬷cao碎了心。得亏朱仕廉承了礼,就转过头去跟朱氏说话。 顾启珪嘴角抽了抽,看看身边的傻白甜,姐,你可长点心吧。 朱仕廉把朱氏一行人领到了后院就去了前厅,今天朱家事儿多,就连他也是有任务的。 “今天事儿多,想着姑奶奶您不是外人,夫人就让十二少爷走了一趟。”朱氏刚进后院,大舅母身边的嬷嬷就迎了上来。 “嫂嫂说这些就见外了,知道嫂子今天定是不得闲的,劳您跟嫂嫂说一声,她先忙,我先去看一下茗儿,一会儿再去看望她。”朱氏笑着回答。 婆子笑着应了,忙吩咐身边的丫头领着朱氏去西厢房看顾大小姐。 朱氏到西厢的时候,顾烟茗正出门。看见朱氏,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娘亲,”又看看顾烟琪和顾启珪颔首,“二meimei,七弟弟好,”声音细柔。 顾启珪笑着回礼,“大jiejie也好。” 顾烟琪“哼”了一声,没说话。 朱氏觉得好笑,一手拉一个,把姐俩拉进屋里,顾启珪摸摸鼻子,跟在了后面。林嬷嬷看着七少爷迈着短腿吭吭哧哧跟进去了,把其他人拦在了外面。 顾烟茗进了屋,就主动跟meimei认错,“本是jiejie的不是,潮汕香墨难得,想着徐家meimei茯苓应是没见过,就把meimei那锭借她看了看,没想到丫鬟传错话了,茯苓以为是送她的。昨日meimei冒着天寒地冻的独自回家,我就知道是误会了。jiejie在这儿给你赔不是。”顾烟茗朝朱氏行了个礼,说道:“娘亲,都是我的不是。我本是想着要回来的,不过茯苓生父刚亡故,心思本就敏感,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朱氏叹了口气,“茗儿,这事儿责任确实在你,娘不是说你没把东西要回来错了。只是那本是你meimei的东西,她极为珍惜,能借给你,说明她是极为信任你的,你却私自借给第三人,本就不对。当然,茗儿心善,娘也理解。”朱氏安抚的拍了拍顾烟茗的背,又转向顾烟琪,看她还是气哼哼的,就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气鬼,jiejie都给你道歉了,还生气呢?遇事就急性子,不知道动动脑子,还敢偷跑回家,你也有错,一会儿见了舅母,一定要好好认错。” 顾烟琪咕噜一声。 “好了,回家让顺宝把他新得的那一方砚送你,怎么样?”朱氏大手一挥。 正在当吃瓜群众的顾启珪,呃,这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 顾烟琪立刻高兴起来,大声耶了一声,顺宝那的东西她都是很喜欢。她立刻窜到顾启珪身边,“顺宝,我不要砚台,你可以把‘百花图’送我吗?我觉得那个可漂亮了,我一直想要,都没给你说。” 顾启珪抽抽嘴角,是好看,他也觉得好看,前朝唯一一位文武状元的封笔之作‘百花图’,不仅长得好看,价值更好看。还一直没说?就她每次看见那副画,眼睛恨不得贴上去看。顾启珪就纳闷了,他二姐小屁孩一个,什么都不懂,却总是在一堆珍宝中拿走最值钱的那个,傻人有傻福。 “顺宝,顺宝。”看到她弟走神了,顾烟琪小意的凑到顾启珪眼前,眼睛‘眨巴眨巴’的。要是别人她早就把他晃醒了,可她弟比其他人都金贵些。 “给你,给你,明儿就送你那去,满意了?”顾启珪倒是不在意,不就一幅画,回家他就去爹爹书房寻宝来慰藉心灵的创伤。 朱氏看着小女儿和幼子的互动,笑笑,心里暖暖的。 顾烟茗脸上带着笑意,宽袖下面的手却用力抓紧了手里的手帕。 注:按照中国古代宗法制度,如长房长子比父母先死,那么长房长孙在他祖父祖母死后举办丧礼时要代替长房长子(即自己的父亲)做丧主,叫承重孙。 第9章 朱府暖居宴(二) 解决好女儿们的小矛盾,朱氏领着孩子们去了自家嫂子那。 得了想要的,顾烟琪很是乖觉,都不用母亲催促主动向舅母认错,自是得到了原谅。龚氏也转头向朱氏赔不是。 朱大夫人龚氏举家都在江南,她本是朱氏母亲娘家的远亲,因德容各方面甚是出众,朱老夫人认为担当得起长媳,就为自己长孙聘为妻。龚氏家族在世家林立的江南并不显赫,嫁入朱家算是高嫁,但她带人办事八面玲珑,在朱家过的如鱼得水。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女儿,所以娘家jiejie去世后,她就把她女儿接进了朱府,本是想认为女儿养着的,可小女孩心思重些,朱氏也歇了这个心思,就当是养着侄女儿,平时请个安陪她说说话算是解个闷儿,等出了孝,也到了年纪,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婚后常回来看看也就是了,朱家富贵,也不在乎这些。 昨日的事儿她知道了些,不过是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在龚氏眼里真不够看,她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事儿发生在他眼底下,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她是看着小姑子长大的,知道她自是不在乎这些。 朱氏还想再说,就听外面报:“夫人,表小姐过来了。” 顾启珪是第一次看见这位表小姐,她身着浅色的衣裙,披着素白带碎花披风,整个人显得干净,首饰也只是左手上戴了个玳瑁的镯子,应该是与她父亲去世有关。小脸上没施粉黛,整个人倒是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气质。 不过这倒是个聪明的,没有因为宴会而打扮的花红柳绿,那只会让人觉得薄情,也没有打扮的过于素净,那样会打主人家的脸。 顾启珪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徐茯苓气定神闲的向舅母母亲请安,又向顾烟茗问好,转头又向顾烟琪赔不是,脸上倒是挂着几分内疚,说都是因为自己,让姐妹俩闹了误会,真是深感抱歉,今天就让人把东西送回去。就是不知道内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了。 顾启珪觉得心累,才是这么小的姑娘,在他生活的时代才是上小学的年纪,在这已经的玲珑的心肠了。 顾烟琪听了,连连摆手,拒绝道:“不不不,徐meimei,香墨我不要了,顺宝说吧‘百花图’给我呢,那个你自己留着玩吧。”笑话,香墨她喜欢,可以后还会有的,那副画就仅此一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徐茯苓心中一动,‘百花图’?她好奇的看看窝在太师椅上的小男孩。 顾启珪察觉到,抬头冲她笑笑,“徐jiejie好。” 朱氏拍拍幼子,“没礼貌,怎么能摊在椅子上跟jiejie问好。”话是这么说,倒是没有强迫他起来。 徐茯苓连连摆手说不用。 朱氏瞧着好笑,道:“茯苓不用在意,这事儿在姑母这里就算翻篇了,这本不是你的过错,不用自责。”小姑娘寄居姑母家,有些小心思倒也可,看她家教涵养出色,应是从小培养的。朱氏子嗣颇丰,在教养方面却颇为坎坷,对小孩子总有几分宽容。 没过几时,客人陆续到了,和顾烟茗顾烟琪相熟的小姐妹来了不少,她们高兴地拉着徐茯苓去见自己的小伙伴了。 朱氏赔着嫂嫂会客,京中各家夫人她比嫂嫂熟悉,帮着引荐。 等她好容易闲下来,就看见窝在太师椅里的幼子,小小的一团,一脸的无聊,朱氏有些心疼,从有客人到,他就窝在椅子上听他们说话,不哭也没闹,安静的很。看着各家夫人前来,他也是一声不吭。 注意到母亲看他,顾启珪下意识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娘亲。” “是不是无聊了,娘亲让人送你去琪儿那,好不好?” “娘,二jiejie和小姐妹说话呢,我过去像什么样子,不想去。”才五岁多的小孩子,说话老气横生的,让人瞧着颇为好笑。 顾启珪觉得搁那听二jiejie小姐妹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什么母亲偏心,父亲偏心,或是讨论哪里的头花好看,什么花色好,还不如在这听这些夫人说些八卦呢。 “顾夫人,这是你家小公子?”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朱氏回身,看见一个胖胖的,一脸和气的中年妇人,赶紧行了一礼,“陈夫人过来了,正是幼子启珪。”朱氏说着,心里疑惑,陈首辅的夫人竟这么早就过来了?奥,是了,陈首辅和大哥是同窗,真论起来也算是祖父的学生。 “昌逸算是我家大人的半个学生,我托个大,你叫我一声婶子吧,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令公子。”陈夫人大手一挥。 “婶子好,小儿自小身子不好,妾身把他拘的紧了些。”朱氏笑了一下,从善如流,陈首辅朝中中立,制衡朝堂,陈夫人倒是不拘小节。自家夫君和陈首辅走的近,她倒是知道的。 顾启珪从太师椅上滑下来,小短腿试了几下终于安全着陆了。他抚平自己的袍子,向陈夫人行礼,“祖母好,我是启珪。” 陈夫人现在虽是当朝内阁首辅的夫人,一品的诰命,出身却不好,不过陈首辅宠妻,倒是没人敢说什么。听了顾启珪奶声奶气的声音,陈夫人很是激动“你好,你也好。”她子嗣艰难,早些年还给丈夫张罗纳妾,现在这些心思也歇了,不过看见小孩子还是眼热。 “祖母出门没带什么好东西,这袋珠子就送你打弹珠玩。”她喜欢小孩子,身上总是带着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见到小孩就送出去几只。 顾昌逸的这幼子合她眼缘,随手就把今日刚从铺子里的得来的珠子给了他。后面的嬷嬷一阵rou疼,她家夫人向来随意,出手大方,可这珠子有价无市,甚是难得,本是承诺给老爷做念珠的,夫人这大话都说出去了,现在珠子没了,嬷嬷觉得脸疼。 顾启珪打开袋子,看着这上好的东珠,抽了抽嘴角,他无语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把袋子系上,又递给了陈夫人,一本正经的说:“谢谢祖母,启珪已经有一袋子了,”说着打开自己腰间的小锦囊,拿出几粒珠子,晶莹剔透。看着陈夫人身后的嬷嬷松了口气,这珠子怕是有其他用途。 顾启珪还记得昨日她母亲拿一袋子珠子给他,“学习重要,也不能一直学,累的时候歇歇,顺宝拿去打弹珠。”东珠易得,但品色上好的东珠却极为难得,他以为他娘亲就够奇葩的了,这又来一个更奇葩的。 陈夫人没想到送礼和别人送撞了,看着眼前的小孩说的头头是道,她接了过去,递给了身后的嬷嬷,嬷嬷舒了口气。 “好,有时间让昌逸带着你们娘俩儿去府上做客,到时候定是给启珪准备一份你没有的礼物。”她决定让夫君去问问顾昌逸,看他幼子喜欢什么。 顾启珪乖乖答:“好,谢谢祖母。” 陈夫人这才去了主人家龚氏那边。 这时,顾远被林嬷嬷领到朱氏面前,行礼说道:“夫人,爷已经到了,陈首辅想看看七少爷,爷让属下带七少爷过去。” 第10章 朱府暖居宴(三) 顾启珪跟在顾远后边,走向前院,他家父亲大人找他不知道做什么。因为自小身体不好,他很少参加这一类的宴会,至于陈恪陈首辅他更是只听过其名。 到了前院,顾远把他带到书房门前就离开了。顾启珪敲门走进去,就看到,除了自家爹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首的一个一看就积威甚重,一身云锦绣福云长衫都遮不住摄人的气质,已是近半百的年纪,锐利的眼神还像是能穿透人心。顾启珪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当今一品大员内阁首辅陈恪陈首辅了了。 另一个和他父亲坐对首的男人书生气很重,仔细看眉眼的话,倒与朱氏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即将继任大理寺少卿的大舅父了。 三人正在说话,似乎没有看见这么一个小人儿进来了。 顾启珪站在那里,像模像样地先朝自家亲爹行了个礼,“爹爹,”又向其他两人行了礼,却没再叫人,礼毕就乖乖的站在那里。三个人继续着说话,似是什么也没听到。 顾启珪听他们他们在讨论北边的灾情,今年寒冬来得早,在京师就能窥见一斑,当然最遭罪的就是普通百姓了,他们靠天吃饭,平常自给自足,遇上这种天灾,只能靠朝廷赈灾。古往今来,灾祸常常伴随着民乱,不得不防。 当今圣上勤勉,一心为民着想,却也触碰了贵族世家的利益,再这样下去,必受到反噬。就连顾家除了皇帝的近臣——顾国安之外,其他都被或多或少的打击了。朱家虽为世家,却与其他不同,朱家子弟出仕必经科举,朱老太爷桃李天下,深受天下学子推崇。陈恪陈首辅出自没落世家,要不也不会娶妻商户。 他们这些人身兼双重身份,在这场对战中地位、站队非常复杂,官场局势风起云涌,而安家在这时候进京,就像一柄利剑,他的到来会搅混京中官场本就混沌的池水。 顾启珪面上安静的站在那里,心中却是风起云涌。这场不常见的风寒,夹杂着皇族世家的对战,最后受苦受累,甚至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多是普通人。 在他不注意的地方,陈首辅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这都半个时辰了,成人都不一定有这个定力,这个刚五岁的孩子却自进来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令人惊叹。顾昌逸这幼子长大怕是不简单。 顾启珪现在也感觉到怕是有人在考验他,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至于为什么?他倒是不知道。 他定定站在那里许久,倒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他在家也会站在那里练字,一站两三个时辰也是有的。他前世的毛笔字还可以,会写字却装作不会,很难,而且要想突破前世的风格也不容易,所以自小开始他都是用左手写字的,朱氏纠正了无数次,可见他还是我行我素,之后也随他去了。 在这里,他自小摹的是前朝书法大家李林甫的字帖,后来发现自家爹爹的字苍劲有力,他很是喜欢,就改为摹自家爹爹的字了。他爹爹发现后还专门写了‘师说’一篇供他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