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很震惊，而在体育馆里的各国记者听到这话后也是愣在了那里。 还没高兴几分钟的古振涛此时此刻愤怒了，蔡晴想要做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当全国的球迷、观众们都在为她庆贺时，她竟然说这话。 她要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因为一场感冒，十三岁的时候我开始打羽毛球，这六年来羽毛球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它占据着我所有的悲欢喜乐，我努力着让自己取得胜利，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现在我完成了队里交给我的任务，我有些累了，想要歇一歇。江山代有才人出，国羽从来不缺乏天才的运动员，未来她们肯定能撑起这一片天。” 语出惊人的蔡晴面对镜头时表现的极为淡定，只是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却从这个年轻的奥运冠军的话语里、表情中解读出一丝无奈的情绪。 那就像是孩童时代的自己被父母蒙骗交出了压岁钱，被哥哥jiejie骗走了心爱的糖果一般，是无力回天的抑郁。 十九岁的蔡晴宣布退役，可谁又是国羽下一个天才选手？国羽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呢？ …… “你究竟想做什么？”古振涛依旧不能平息自己的怒意，他昨天被蔡晴气了个半死，一晚上都没休息好，嘴里头起了一圈的水泡。今天还没高兴几分钟，蔡晴又是在央视记者采访时直接撂下“我要退役”的话，一点不把自己这个主教练放在心里。 蔡晴看着愤怒的人，从十五岁进入国青队就仰望着的人，这个当初为了国家利益间接毁了她前世的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 因为她就想要报复，报复陈海丽，让她梦碎雅典。 报复古振涛，让他也尝尝被媒体舆论包围的滋味。 “古总，违背了您的吩咐，我还能在队里继续待下去吗？”蔡晴笑了起来，国羽是古振涛的一言堂，自己就算是拿了奥运会金牌又如何？ 一样会被古振涛雪藏，以自己状态不好的名义。 他不会长时间雪藏自己，只需要一段时间，用实际行动表明，他才是国羽的主宰，谁都不能违背他的心意，哪怕是奥运会冠军。 蔡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打算让别人难受，自己好过点——不用被雪藏，她要炒了这个主教练。 退役后明显发福的古振涛这会儿脸红脖子粗，“你越来越大胆了你！” 违背自己的话，又是妄加猜测他的心思，古振涛发现，自己竟是猜不透蔡晴的心思了。 “我只是想给自己打算下而已。”蔡晴笑了笑，“古总，我知道您很是恼火，可是我也不高兴，凭什么我自己努力得到金牌却得不到您的认可，陈海丽需要我来成全却是您的得力干将？人心都是rou长的，凭什么我担当主力为您捧回苏杯尤杯，关键时候您却不为我考虑？”她说的声情并茂，好像自己真的很伤心似的。 “我不同意！”他绝对不能由着蔡晴来左右自己的决定，这样的话，往后自己还有什么权威，怎么管教队里的其他人？ 蔡晴听到这话并不意外，毕竟她所认识的古振涛就是这么一个自负的人。 “您真的要这样吗？”她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幽怨，下一秒却是扬了扬手机，“我还留着昨天的录音，您要真不答应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交给外国的媒体？” 说这话时，蔡晴脸上带着笑，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古振涛瞬间站了起来，“蔡晴！” “让球的丑闻现在传出去的话，奥运会后的庆功宴，古总您还要不要参加？我知道您有本事摆平国内的媒体，可是国外的媒体对于国内的事情可是好奇的很，我想他们很乐意知道一些内幕的，对……” 她按了下手机，里面传来女孩子倔强的声音，“古总，您找我什么事？”声音戛然而止，蔡晴按了暂停键。 古振涛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他没想到蔡晴竟然真的录了音。 真要是传出去，外媒的宣传会让自己身败名裂的！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好，我答应你。” 这个回答让蔡晴很是满意，“谢谢古总，我会永远感谢您的。”她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却像是骂架时问候别人家祖宗的模样。 古振涛承认，自己失算了，不信任蔡晴在前，被这小丫头算计在后。 看到蔡晴走到门口，古振涛又是问了句，“你退役后打算做什么？”十九岁的花样年华，得罪了自己，她就算是奥运会冠军也不可能去大学里读书，没有体总的推荐，书都没读几年的蔡晴拿什么去大学？读书、体制内的工作这两条路都断了，甚至于她想要转型当羽毛球教练都很难，毕竟他可是国羽的总教头，只要发个话，又有哪个省队、俱乐部敢接收蔡晴？ 出国打球也是不可能的，签证方面根本过不去。 蔡晴难道就靠着这一块奥运会金牌养活自己后半辈子？ 怎么可能？ 古振涛慢条斯理地问出这个问题，他等着蔡晴张皇失措，向自己承认错误，悔不当初。 蔡晴握着门把手，她缓缓转过身去，看着坐在好整以暇坐在那里的古振涛，她很是清楚古振涛的心思，只是敢走这一步棋，蔡晴她就没有后悔过。 “反正往后我不会再碰羽毛球的，这一点您放心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我要去打网球。” 捡起她曾经放弃过的一项运动。 这是昨晚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介意告诉古振涛。 声势浩大的奥运会落下了帷幕，而对于国内的媒体而言，热闹才刚开始——奥运会羽毛球女单冠军蔡晴在夺冠后宣布退役让国内沸腾起来。 新科奥运冠军宣布退役带着诡异的神秘色彩——退役的真实原因是什么？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是因为圆满所以选择退役吗？ 有摄影师拍摄下蔡晴宣布退役时古振涛的表情——那是震惊和愤怒！ 这其中又是有什么内幕？ 国外的媒体对于这件事异常热情，因为他们可以抓住这个来攻讦当前中国体育的体制，这向来是外媒喜欢做的一件事。 国内外媒体都在围追堵截蔡晴，然而没人堵到这位制造了大新闻的新科奥运冠军。 奥运代表团归国，蔡晴却并没有在飞机上。 取而代之的，古振涛成为了记者们追逐的焦点，毕竟作为国羽的主教练，他应该向媒体、向全国观众说明情况——是什么导致羽坛天才少女选择在奥运会后退役。 酒店里的蔡晴看到了报道，她占据了报纸的头版次条，头条新闻是中国田径第一人奥运夺冠。 她是羽毛球赛事结束后的第二天回来的，那里没什么自己好留恋的，所以她选择回国。 自己赛后的那番发言让原本还为中国田径取得重大突破的体总领导大为光火，不用想也知道古振涛也是没少被总局领导甩脸子，不过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过去承受的痛苦一点不比他少，总归让他尝一尝这种滋味才好。 手机又是响了起来，看着打来电话的人，蔡晴犹豫了起来，这两天她妈已经打来了无数的电话，她都没接。 能够想象她妈的心情，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接起了电话，蔡晴就听到了她妈着急上火的声音，“晴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在才接电话。” 孙文蕊这两天觉得自己过得不是日子，她都火烧眉毛了，偏生当事人的女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这像话吗？ “没什么，我就是累了，想要歇一歇。”蔡晴轻声说道：“妈，你要是真的关心我，这两天能不能别给我打电话？” 她想起了前世，08年的时候，她因为突发性伤病无缘奥运会，她妈整日里念叨，念叨到最后蔡晴几近于崩溃，她也想要打奥运会，那是自己一辈子的梦想，可是伤病从来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就像是《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她妈的唠叨让母女关系趋于冷淡，第二年陈海丽的自传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们母女关系断绝。 前世九年多的时间里，她们母女之间形同陌路。 蔡晴这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母女关系，只希望这段时间她妈不要再重复前世的唠叨与严厉，她不想再重复前世。 “你……”孙文蕊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她一肚子的话全都被女儿疲惫的声音打了回来，她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女儿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出现在机场。 还好没有再刨根究底问自己为什么退役，蔡晴微微松了口气，“我在酒店，过些天再回家。” 她知道家里这些天不安静，记者怕是会堵在家门口追问自己为什么退役，她现在还不想出现在记者的镜头前。 “过几天就有消息了，你别担心。”蔡晴在等待，在时机还没到的时候，她会耐心的等待。 孙文蕊忧心忡忡地挂断了电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女儿竟是一点不尊重自己的意见，甚至于根本没有跟自己商量的意思。 就好像自己是一个陌生人，这让孙文蕊无法接受。 第003章 容身之地 蔡晴等待着的消息很快就到来了。 她等到了新上任的网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苏凤梅。 08年奥运会要在家门口举办，因此传统弱项网球也要抓起，尤其是在今年奥运会上女网拿到女双金牌后，体总对女单也是提出了要求，争取夺牌。至于男网，对于中国人而言，女子项目更容易拿出成绩，男网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口号的提出是在奥运代表团归来后的第三天，同一天苏凤梅由体彩中心主任办公室空降到网球管理中心担当一把手。 这并不是突然做出的决定，苏凤梅的履历很是漂亮，作为曾经的女排队长，她虽然不是职业网球选手，却有着足够的魄力与决心，不然也不会在08年奥运会后提出“网球运动员单飞”的政策。 因为退役后打业余网球，再加上曾经是国羽运动员的身份，蔡晴前世与苏凤梅曾经有过一段交集，苏凤梅感慨她当初不该放弃网球选择羽毛球，不然也能成为女网的一把好手。 也许那话只是这位网球管理中心主任的一番客套话，不过蔡晴还是想试一试。她很是清楚自己在古振涛的围剿下没办法靠着羽毛球再吃饭，那就索性去端起另一个饭碗。 苏凤梅就是蔡晴给自己找的靠山，一个古振涛都不敢得罪的靠山。 六度分离理论告诉人们一个道理，只要找对了关系网，哪怕是美国总统你都能联系得上。蔡晴有着天然的身份优势，所以她很快就是找到了苏凤梅的电话，约她在酒店的咖啡厅见面。 新官上任的网管中心主任一身休闲打扮应约而来，马上就是五十岁的人了，可是你看着她依旧是活力十足，一点没有暮霭沉沉的中老年人迹象。 蔡晴迎了过去，主动伸出了手，“苏主任。” “这几天很多人都在找你，你家楼下蹲守的记者大概得有一沓了。”苏凤梅看着眼前的人，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做出那么一个震惊世人的决定，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和勇气。 她清楚原因，不过看到蔡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憔悴，心里又是多了几分评判。 自己十九岁的时候还在期望进入国家队，为国效力，远没有蔡晴如今的底气。 年轻人，到底是后生可畏呀。 “所以还麻烦您过来一趟，真是对不住。”她是晚辈，在这个功勋运动员面前放低姿态是再正常不过的，毕竟苏凤梅不是古振涛，她没有亏欠过自己。 “所以特意请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一句对不起？”苏凤梅点了杯咖啡，“我接到你电话时还是很震惊的，这两天给我打电话的人很多，有想要采访我的，有恭喜我的，但你是让我最意外的。” 蔡晴琢磨着苏凤梅说的话，她很快就是意识到一个问题，“古总找您了，对吗？” 她宣告退役后就是再也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古振涛也在机场表示，“我尊重蔡晴的决定，她是我带过的最好的球员，如果有一天我想要回来，国羽的大门对她是敞开的。” 然而圈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国羽被她搅成了一潭浑水。古振涛那只是场面话，蔡晴把事情做绝了，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当时，她曾经跟古振涛说过，要去打网球。 不排除古振涛跟苏凤梅联系的可能性，也许他要是把事情做绝了，完全可以请求苏凤梅拒绝自己。 “是，他跟我说你想要打网球，不过他并不看好你。”苏凤梅喝了口咖啡，这会儿跟她年轻的时候不一样，咖啡不再是稀罕货，只不过味道也跟那会儿不一样了。 她的话说的很委婉，古振涛可不止是不看好蔡晴…… 蔡晴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鄙夷，“在半决赛、决赛前，他同样也不看好我。” 网管中心的主任听到这话后微微抬头，接到蔡晴的电话她是有些惊讶，尤其是在此之前古振涛跟自己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