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妇人之见,你有这么一套大道理,何苦不去说给铁弦听,让他直接开门,便没有这些不必要的损失了呢?两军交战,不可能没有伤亡,战士伤是正常的,百姓伤那更正常了。”我抬头一看,却见朱颜血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轻蔑的扫在我脸上,“不能帮忙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要拿自己的一套道理来说教,那你来替我们想个办法,怎么才能不伤及百姓就攻进城?” “我……我们?”我看了看朱颜血,又看了看朱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颜血得意道,“我的所有属下全都归了王爷,这大军有我的一份子,为什么不是我们?” 朱棣黯然道,“我的人全都是北方人,会水性的极少,朱副将的下属们自幼生长在南方……她这次帮了大忙。” “我们马头峰下便是几条河流,我的兄弟们全都是在水里度过的童年。”朱颜血扬着下巴,傲慢的说道。 我看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扭头便往外跑去。正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确实越龙城。他见我满脸悲愤,连忙拦住我问道,“怎么了?” “你们一起瞒着我,是不是感觉很好?” 越龙城奇道,“什么事瞒着你了?” 我回头一看,朱棣也追了出来,也懒得再继续问越龙城了,扭头便跑了。 第228章.48.撤水(1) 朱棣对着越龙城道,“算了,让她去吧。” 而越龙城看了他一眼,却依旧向我追了过来。在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锦衣卫便有一个关于追捕和逃脱的训练,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我逃不过越龙城的追捕,而他从来都能在我手上逃脱,为了这一点,我时常与他闹别扭,后来我便认了,我在这方面永远比不上他,他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在一条小溪边将我拦住。 “放水淹城的主意是我出的,不告诉你也是我的提议,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去阻止。如果你要责怪谁的话,那就责怪我好了。”越龙城挡在我面前,右手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剑鞘。 我不禁冷笑,扫了一眼他的刀鞘,“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你了?原来你一直便在忙这个。怎么,你不止要隐瞒于我,还要与我拔刀相对吗?” 越龙城脸上一阵红,将手从刀鞘上移开,“漪儿,这是战争,容不得你任性。” “爹爹从前训练我们的时候,总是说我们俩的缺点,我太过敏锐,而你,太执着你的原则,凡事只顾结果,不顾过程,即便伤害到无数人也在所不惜。” 越龙城直视于我,淡淡道,“赫连,是因为离开锦衣卫太久了吗?你忘了吗,这本来就是锦衣卫署给我们的定位,它就是要把我们培养成这样的人啊。只要结果,不问过程,宁愿错杀一百,不要漏杀一个,命令,执行命令。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我浑身冰凉,看着越龙城,满脑子都想起从前训练之时的情景,流血,伤人,乃至杀人。越龙城是最忠诚的锦衣卫,现在他在朱棣的手下,成了最忠诚的战士。他说的没错,他做的也没错。 “你没有忘记,我也没有忘记!是你自己没有弄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燕王是在打天下,你以为我们此行志只在赢得战争吗?如果赢了战争,输了人心,将来他怎么在皇位上征服这天下?为什么李景隆带着六十万大军却不堪一击,而铁弦不过带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这济南城却怎么也攻不下来?”我抓住越龙城的衣领,狠狠的提了一提,又把他往后推了一把,越龙城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呆呆的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百姓们是无辜的。”我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往树林深处跑去,越龙城再也没有追过来,只是站在远处,痴痴地望着河岸对面,背影化作一座雕像。 我一边跑,一边含着眼泪,到了林子中,终于忍不住,一滴滴的落了下来。朱颜血的山匪手下们因为太过蛮横,又还没有经过训练,与大军根本无法融为一体,只好先被安置在这林子中,远远地便能听到林子里到处都是吆喝声,叫骂声,划拳声,甚至还有青楼女子的笑声,我皱了皱眉,远远地走开了。 我独自在野外呆了一整天,不时地遇到衣衫褴褛的流民,到了傍晚,我身上所有能拿下来送人的东西全都摘下来送给流民了,就连外面穿的一件大袍子都脱下来给了两个孤儿中的meimei。而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张开双手,仰着头,任凭大雨淋湿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终于,我下定决心,又往营地走去,回去的时候,三保穿着一身蓑衣,站在营地入口,焦急的等着什么,看到我的时候,激动的迎了过来,“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一整天你知道吗?” “知道。”我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把人力物力用到怎么继续往城内放水,尽快的攻破城池,让那些百姓少受些苦,而不是用来找我。” 三保碰了一鼻子灰,不再说话,撑开一把伞,打在我的头上,“你全身都湿了,快回去换衣服。要不然会生病的。” “湿一会就要生病,那那些没有了家的流民,要怎么办,岂不是一个个都要病死?”我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他的伞,往朱棣的营蓬走去,朱棣的帐篷口守着两个侍卫,看到我,伸出宝剑来,“王爷说了,今天不见人。” 我大声的说道,“连我也不见了吗?” 那侍卫为难的说道,“王爷从早上到现在,便都是一个人在里面,连饭也没用。谁也没有进去过。” “别去碰灰了,也别为难这些小兄弟了,你一早上便在这里发了一通无名火,朱棣在你走后怒气冲冲的回来了,然后显然又后悔了自己没有拉住你,很快便派了几队人去找你,一直到现在可能都还余怒未消呢。”朱颜血忽然从我的身后走来,她撑着一把红色的油布伞,和她身上的衣服颜色一样,即使是在大雨滂沱的雨夜,依旧绚烂夺目。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话说的傲慢,神情也非常挑衅,我不禁道,“管管你的那些手下,这里是军队,不是山头,不要在军队边上吃喝嫖赌。” 朱颜血面色微变,旋即扬起下巴道,“男人们参军打仗本就辛苦,如果再不找些乐子,岂不是要闷死?再说了,那些都是妓女,玩儿了就玩儿了,犯不上你在这里教训。” “既然参军了,就要守军队的秩序,你的那些手下本王已经全部拆开了编了队伍,分散交到各个副将的手里好生训练,别再让他们在林子里乱搞了。”朱棣的声音从帐篷里传了出来,士兵帮他掀起了门帘,他一边转身,一边道,“赫连,你进来。朱颜血,你去吩咐你那些手下吗,以后他们都有了新主了。” 朱颜血笑了笑,“是,王爷。”说完,便对我笑了笑,“我来投奔的人是燕王,我只听他的话,你的话可不能作数。” 我没有回答她,却跟着朱棣往里面走去。朱棣坐回自己的椅子,抬着头看我,“你去哪里了?” “没有去哪里,到处走走罢了。” “走了一天,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帐篷之外,一道闪电忽然打了起来,那光闪的极强,几乎穿透了搭帐篷的油皮帆布,把里头都照亮了一瞬间,我有些害怕,身体瑟缩了一下,朱棣看了看我,“怕?” “外头尚且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我如果都害怕,那些人可怎么办呢?”我直视着朱棣,质问他。 朱棣将手搭到桌子上,皱起眉头,“如果铁弦早日开城门投降,就可以不必让那么多人受苦。他是打着朝廷的旗号,让百姓受苦。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他。” “他乃是一介文官,能有多大的能耐,他得到的是民心,你越是强攻,城内的百姓会凝聚的更紧密,松散的线好对付,拧成的绳子才可怕。” 朱棣将手边的砚台及纸笔扫到地上,“怎么,连你也要开始反我?” 从前的朱棣只会对我生气,可是现在这个在我眼前的朱棣却在对我动威,我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朱棣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他在我面前伪装成一只和顺的羊,时间一久,我就忘了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雄狮了,现在乍一看,我不由得又害怕起来,声音有些发颤,但依旧故作勇敢的说道,“你这副威严暂时还得收起来,做燕王的时候你可以有,将来坐上皇位的时候更不能缺少,只是现在,你要得到的事民心,民心不是靠威严得来的,而是仁慈。” 朱棣缓缓地垂下了头,不再说话,我却能看到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我知道我这番话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威信,可是我不想他为了走向巅峰,不惜以残酷为代价。 “让我告诉你,以你目前这锐不可当的声势,朱允炆的皇位迟早要落到你的手上,以你的身份接替皇位,比他更名正言顺,就算你没有先帝的遗诏和封赐。前提是能得到这天下的人民。人民才不管谁身上流着最正统的皇室的血,也不管他们的皇帝是文弱抑或孔武有力,是叔叔还是侄子,他们只看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不好。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朱允炆称帝,人民却饱受战乱之苦,等你做了皇帝,只要你让他们安居乐业,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忘记他们现在所受的苦楚其实来自于你,但是如果你给他们造成的痛苦太多太大,那忘却,便需要时间。” 朱棣站起身来,目光犹如一团烈火,静静地逼视着我,而我,也勇敢的和他正视着。良久,他才开口道,“你认为我能当皇帝?” “难道你不是为了当皇帝才做今天这一切的吗?” “不是。”朱棣冷冷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家园,我的士兵,我的城民。如今这样的势头,只是因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罢了。我从来没有觊觎过那个位子。”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一直以为你睿智,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发动了这场民不聊生的战斗,却连战斗之后结果都没有想好。” 第229章.49.撤水(2) “我不是没有想好结果,而是在没有结果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了选择,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朱棣看着我,目光深邃的问道。 “一开始你确实没有选择,但是现在你已经有了掌控权,至少可以选择一条好一点的路,或者说,对百姓好一点。” “济南城内不是我的百姓,是铁弦的百姓,那个嘴上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们的铁弦的百姓!不顾百姓生死的是他!他拿着全济南的百姓跟我来斗,最后得到好处的只有他一人。让我来告诉你,这一役如若他守住城池,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哦哦,第一条,绝对要平步青云,山东参政,他的参政至少要升到布政使,对了,他这么一个手无寸铁,毫无任何经验的文官,只怕从此还要浸yin到兵部去,第二条,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因为当年他meimei铁兮君的死,来报复我们吗?你真的以为城内只有百姓?徐辉祖班师回朝的时候,有没有将手下还剩的兵将全部留给他呢?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朱棣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对着我吼道,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控,我很害怕,可我知道我不能在他面前害怕,否则济南城内还会继续有无数的无辜老百姓会失去家园。 “你不必对着我说这些大道理,你可以想到其他办法的,你是朱棣,你是战无不胜的燕王。”我冷冷的说道。 朱棣无言的看着我,两只眼睛变得漆黑而深邃,好像宁静的夜空,更像无底的山涧,慢慢的,无奈和失望爬上他的脸颊,他好像打输了一场大战一般,对着我挥挥手道,“出去吧。” 我狠狠的看了他两眼,抬脚便往外走去。 “如果你再管不住自己那双脚,到处乱跑,我跟你保证,济南城开门的那天,城里会尸骨如山。”朱棣的声音从背后冷冷的传来,好像一株强韧的荆棘,慢慢的爬上我的脚后跟,蔓延到身上,用无数爪牙将我束缚住。我加快脚步,掀开帘子往自己的帐篷跑去。 我扣上了自己的帘幔,坐在床边抱住自己的双膝,久久不能平静。身上的湿漉让我在这仲夏的雨夜觉得有些冷,而心底的失望更让我如坠冰窟。 难道是我错了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也许在朱棣将来要建立的那个永乐盛世之中,现在这些小小的牺牲,都不算什么。可是,当你走在海滩之上,每当你捡起一个贝壳,扔进海中,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于那个贝壳来说,那可是救了它一世的性命啊。 回身一看,却见床头是一套整齐的干爽衣服,不是我自己带来的,一定是朱棣命人替我准备的。我拿起那衣裳,放在鼻尖轻轻的摩挲着,完全分不清这个给我送衣服的朱棣,和那个瞒着我不顾百姓死活往城内注水的朱棣,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或者说,哪一个才是我认识的那个?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夜的雨依旧没停,正是雨季,在南方,这便是汛期。济南城依旧城门紧闭,朱棣已经虎视眈眈,两方僵持不下。确切的说,济南城内的铁弦,已经赢得一个不小的胜利了朱棣已经命人将挖好引水入城的沟渠全都改变了流向,山涧积蓄下来的雨水,不止不会再往城内流,还会把城里汪洋的湖水往外引流。 我知道朱棣投降了。他是对我投降了。但是我更愿意理解为,那是他对自己的仁慈投降了。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爱民的好皇帝。我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他在雨中对将士们训话的时候,不由得这么想到。 三保告诉我,朝廷里的眼线也传来了消息,当初举荐李景隆做南军北伐主帅的大臣黄子澄,因为李景隆帅六十万大军攻北平而不得,反而被朱棣打得落花流水,成为一个光杆司令回朝,自责不已,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恨透了李景隆,便联同御史大夫练子宁和御史叶希贤向朱允炆慷慨陈词:立斩李景隆! 没想到朱允炆慷慨仁慈,以胜败乃兵家常事,而李景隆又是皇亲,只不过多养一个人口罢了为理由拒绝了黄子澄的请求,李景隆便这么在轻轻松松丢了六十万大军之后,回朝又成为了富家公子哥儿,继续他那纨绔子弟的生活。 直到现在,我分不清李景隆究竟是真的蠢如草包,还是因为对手是朱棣,怎么也不愿下死手去攻打而带着六十万大军败北。我更愿意相信后者,因为李景隆的性格我太了解,重情重爱,并非俗人。 朱棣不再用水攻之后,雨水也渐渐停了,城内的守军利用这个空档也慢慢缓过气来,眼看着两军都是箭在弦上,战事简直一触即发。朱棣是最得朱元璋战略血统真传的儿子,他的血液里流淌着能兵善战的本质,他绝不会等着对手万事俱备,然后来给他重重一击。他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跟他的激辩,而放弃他这一大盘棋的布局。 在决定收回水攻的时候,他已经做了下一步的打算。北燕神机营之所以驰骋沙场多年,不止是因为他们有严酷的纪律,优秀的将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个原因不止重要,简直让人闻风丧胆火药。 朱棣已经命人从北平把火药往这边运来了一些,数量具体多少,没人知道,但是以他谨慎的性格,绝对可以直接将济南城的城门夷为平地。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做法。 孙子兵法曰:攻城需得守城人数十倍。 朱棣手上十几万的兵队全部在此,虽然是一个庞大的数目,但是济南城内的城民不算,铁弦运粮饷时带回的战败南兵,再加上徐辉祖临走时可能交给他的兵力,加在一起,绝不会比朱棣的少。不管他们的战斗力如何,他们现在有了城门这个强有力的屏障,朱棣攻城掠地,只有受伤这些人,明显的有些英雄气短了。 朱棣是这么告诉副将们的,“如果铁弦识时务开城门,我们可以避免一切死伤,如果他一直冥顽不灵,这些火药,足以摧毁他们的任何信心。” 十几万大军,或骑兵,或步兵,全都整齐有序的排列成队,矗立在济南城外,更有炮手将火器上好了火药,虽是准备朱棣一声令下,便将这杀人的大家伙发射进去,落在城墙之上,或炸死无数战士,或炸开城门! “燕王万岁!燕王万岁!”战士们将兵器往地上敲打着,口中整齐有力的喊着这口号,好似某种神秘的膜拜。 朱棣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前来回徘徊,等待着城墙之上的回应,良久城门上出现了一张刚毅不屈的面容,那人正是山东参政,铁弦。 他依旧和从前一样文弱,但是脸上却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毅力。 “燕王爷!山东参政铁弦,有话和你说!” 朱棣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昂头看着城墙之上的铁弦,并不答话,自有三保已经替朱棣答道,“什么话?如若不是投降开城门,我看你就不要废话了。” 铁弦面色诚恳,双手举了起来,道,“铁某就是率领全济南的老百姓投降的!燕王爷盛名在外,此行南下,所为靖难,要讨伐的乃是朝中jian臣,想必绝不会为难这城中的普通百姓!” 朱棣笑了笑,扭头对身边的副将们道,“这个铁弦,有点意思。” 三保又喊道,“你既然决定投降开门,迎接燕王南下靖难,为什么还不开城门呢?” “燕王爷铁骑纵横北方,踏遍千里,杀敌无数,卫国保家,只是现在王爷乃是入城暂作歇脚,城内的百姓都是您的百姓,所有人都跟着您姓朱,想来王爷不必带着千军万马杀进来,我愿意开城门,但是有一个条件,王爷您得先自己进来。” 朱棣眯着眼睛朝他看去,表情冷酷,就好像看着一个低劣额对手一般,亲自答道,“本王答允你的要求!开城门吧!” “王爷!小心有诈啊。”三保立即反对道。 朱棣笑了笑,“一介书生,任凭济南城的大明湖湖水再深,谅他也翻不出大浪来。” 我在一边,看着朱棣这种军临城下的气魄,一言不发,也无话可说,可是他要单枪匹马的入城,心中终究还是紧张起来,手不由得握住了刀鞘,将马也向城门处挪了几分。 铁弦见朱棣答允,果然将手一扬,对着城内的士兵道,“开城门!” 那两扇困惑燕军许久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城内一片宁静,两旁站着两排井然有序的战士,列队迎接着朱棣。朱棣的马儿因为踏进了成内的石板,渐渐发出了得得声。 第230章.50.诡计多端 “王爷千岁!”铁弦在远处作揖,高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