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一般情况下，继承爵位的嫡长子分到的最多，八二分都没有问题。贾赦没有八二分，而是七三分，他七，贾政三，省得贾老夫人说不公平，也免得他们在外头说自己对贾政不好。

    这些东西早已经分好十份，说是让贾政抽取，贾政却也明白，他没有继承爵位，有的东西不能碰，这能拿出来抽的，便是可以碰触的。真的好铺子，只怕已经被贾赦收起来，这里面的铺子只少不多。

    贾政没有闹腾，而贾老夫人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这一次分家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而飘在空中的小贾瑚已经淡定了，没有那么愤愤不平，他的祖母现在就是更喜欢二房，为二房考虑。

    “娘，那些嫁妆……”小贾瑚就有在王夫人的嫁妆里头看到严氏的东西，虽然东西少，但那也是严氏的。

    “等着吧。”严氏摸摸小贾瑚的头，贾老夫人没有蠢到那等程度，让二房把她的嫁妆带出去。

    虽然严氏已经死去多年，不代表就没有人认不出她的嫁妆。要是那些东西放在荣国府内使用，还能说得过去，要是放在外面，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而王夫人的名声早已经坏了，要是其他人再在二房那边看到严氏的东西，兴许就会想二房贪了严氏的嫁妆。

    等贾珍等人离开之后，贾老夫人便让贾政跟着她过去。贾赦没有跟过去，也不担心贾老夫人把她自己的体己给贾政，当年，祖母还把那些东西兜里给自己呢，老太太现在想把东西给贾政，这也没有什么问题。

    到了荣庆堂之后，贾老夫人就让人把严氏当年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她这边也有保存一份。

    “这是你先头大嫂的嫁妆单子。”贾老夫人叹了一声气，“你回去对对王氏的，若是有你先头大嫂的，就交给你侄子，别带了出去。”

    贾政听到亲娘的话，只觉得脸上无光，臊得慌，原来王氏不仅仅是放印子钱，连死去大嫂的嫁妆都贪。他原先还认为是王氏从公中拿的，却没有想到还有先头大嫂的。

    “年前就找好宅子搬出去，便等到过年后了。”贾老夫人一点都不想二儿子一家子搬出去，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要是再留着他们，只怕大儿子跟二儿子要反目成仇。

    “是。”贾政见贾老夫人没有挽留他，心里也明白了。二房必须搬出去，不能再留在荣国府。

    这都是因为自己那个不知廉耻的妻子啊，贾政想到王氏就来气，王氏是被流放了。而自己这边还不好休妻，真真是气人。即便他有正当理由，可要是有人拿王氏给他父亲守孝的事情说话，他又不能说王氏触犯国法，他没有这样的妻子。

    律法是律法，情义是情义。他现在休妻并不能得到好，要是没休妻，外头还能说他重情。

    贾政现在就只能被王氏这么膈应，有王氏占着他妻子的位置，他就不能再娶妻，只能纳妾。说娶平妻吧，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没人娶平妻，平妻那也是民间的说法，皇帝没有允许，没有赐婚，那平妻还是妾，不能跟正妻平起平坐。

    严氏带着小贾瑚看了这一幕，她就知道贾老夫人没有糊涂到让二房带走她的嫁妆，总得给她吐出来。

    深夜，贾惜春悄悄地溜了出来，到了荣国府。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愿望？”贾惜春询问严氏和小贾瑚。

    “要说愿望，不是没有，只是现在已经够了。”严氏道，王熙凤已经怀孕，她想看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等孩子出生，估计又想看着孩子长大。

    即使她现在不是人，已经成了鬼魂，她也有很多愿望。这些愿望都不是强烈的愿望，看不看都好。

    “嗯，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小贾瑚点头，他也没有什么愿望了。王夫人被流放西北大房和二房也分家了，祖母其实也没有那么无情，只是祖母考虑的问题多，要考虑很多很多事情。

    他不能因为祖母没有偏心自己没有只考虑自己，就怨恨祖母。小贾瑚认为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他不应该去奢望太多。

    “小堂妹，送我们一程吧。”小贾瑚抓抓头，有点不大好意思，“这一段时间麻烦你这么多，我都没有礼物送给你，要不去拿我娘的嫁妆？”

    “傻！”严氏敲了敲小贾瑚的头，“会被发现。”

    要是能送的话，严氏早就送了，关键是不能送。总不能让小泰安说那些东西是她一个人死人送的吧，严氏可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情，指不定还拖累小泰安。

    “安心啦，我帮你们有功德，功德比那些东西更值钱。”贾惜春安慰小贾瑚，“你们已经给我最珍贵的东西，没有必要再给其他的东西。”

    贾惜春对那些东西也不敢兴趣，她空间里多的是值钱的东西。皇帝每年也都有赏赐她，封地上供的东西也不少，她已经是一个小富婆。

    “好吧。”小贾瑚道，“那就不送你了，还是你送送我们。”

    贾惜春点头，直接开了鬼门，让他们过去。

    “要不，我做你的小侄子？”小贾瑚又回头看贾惜春一眼，“有两个怀孕的人哟。”

    “下去排队吧，兴许你得侄孙呢。”贾惜春开玩笑，他们这一回下去，哪里有那么快就投胎的。就算能那么快就投胎，不一定就投胎到秦可卿或者王熙凤的肚子里。

    “好吧，那我在下面待久一点，等你。”小贾瑚道。

    “……”贾惜春忽然想一脚把堂哥踹进去。

    “又说胡话呢。”严氏笑着带着小贾瑚离开，小泰安是有能力的人，不只要长命百岁，要活得更久吧。

    严氏不是那等没有眼力的人，小泰安那样的人绝对不普通。她今生能有这么一个侄女已经是大幸，否则现在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呢。

    待严氏和小贾瑚离开之后，鬼门也关了。这一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解决了。

    贾惜春也安心不少，便想等二房分出去之后，贾宝玉就不能到荣国府和威烈将军府中间的小门那边，不能再继续投喂大白兔和大胖橘。

    大白兔和大胖橘很快就会忘记贾宝玉，因为总有其他人投喂它们。没有了一个贾宝玉，还有其他人。

    白天，贾宝玉便跑去了小门那边，父亲已经跟他说分家的事情，他们很快就要搬出荣国府，以后就不能到小门这边投喂大白兔和大胖橘。贾宝玉就想过来多站一会儿，等一等大白兔和大胖橘。

    “来了，来了。”贾惜春带着大白兔和大胖橘过来，果然看到贾宝玉在小门那边，“在这边很久了？”

    “就等了一会儿。”贾宝玉不好意思说自己站在这边很久，“过几天，我就要跟父亲搬出去，以后就不能多过来。这几天，可不可以让白白和胖胖过来久一些。”

    贾宝玉舍不得白白和胖胖，他感受了父亲的悲伤，可他不好劝慰父亲。他心里也难受，便想要看看白白和胖胖，大白兔和大胖橘不用去思考那些问题，每天吃吃喝喝就行了，若是他也能这样该多好。

    他明白，正因为他不是白白和胖胖，他才要更加努力。

    “泰安meimei，我会努力读书，以后做一个好官。”贾宝玉坚定地道，自己的母亲害了那么多人，她被流放西北，那是她咎由自取。而自己作为母亲的儿子，就应该多用功读书，以后多做好事，弥补母亲给那些人造成的伤害。

    幸好皇上仁慈，没有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剥夺自己参加科考的资格，否则自己就没有路走。

    贾宝玉不知道自己除了科考还能做什么，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无用，除了读书以外，要是离了家，他就什么不会。

    “努力！”贾惜春握紧小爪子，“看好你哦。”

    “以后，看不到白白和胖胖，我就多看书。”贾宝玉道。

    贾惜春看向贾宝玉，这么说，搞得白白和胖胖以前耽误他读书似的。不过现在的贾宝玉还好，明辨是非，也没有想着吃丫鬟的胭脂，倒是走上正道。

    因为贾宝玉走上正道，就不存在贾公托警幻仙子托梦给贾宝玉了，他也没有在梦里看那些命运判词，也没有在梦里跟美人云雨，更没有在梦外跟袭人初试云雨。

    袭人现在可不是叫袭人，好叫她原先的名字，没有成为贾宝玉身边的丫鬟。贾宝玉身边只有小厮，没有红袖添香的丫鬟。

    “那么远，你也不能跑过来，会挨打的吧。”贾惜春笑道，“可以画一画。”

    “不能多画。”贾宝玉听到‘挨打’两字，下意识看向手心，他的父亲真的可能再打他，谁让他现在还没有功名，就只是国子监的学生。

    白白和胖胖的特征太明显，父亲要是看到大白兔和大胖橘，多看到几次，一定狠狠地打他，说一定去小门那边多看宠物了，否则怎么可能画得那么好。

    第94章 薛夫人的打点

    这一天, 王夫人就要被官差押去西北了。她本来以为荣国府和王家会救她, 万万没想到没人救她，她最终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被流放西北。她不想去西北，西北那个地方太萧条，她怕自己活不下去。

    城门口，官差没有立即押着人上路, 而是在这边稍作休息。顺便让那些犯人的家人能再见见他们, 这些官差也能得到犯人家属送的一些好处，这都是上头默认允许的, 不算犯法。

    有一些犯人的家属没有过来，不愿意看到这些犯人，认为他们丢脸。

    王夫人被关入顺天府的大牢之后，她就没有见到荣国府的人, 也没有见到王家的人。因为官府的人不允许他们探监，贾元春和贾宝玉去探监都被拒绝了。

    即便贾元春和贾宝玉没有探监成功, 还是让狱卒给王夫人带话，让王夫人得知她的一双儿女来过, 只是进不去。

    王夫人看着有一些犯人已经见到家属, 便看向城门口。她怕没有人来见她，她现在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好几天都没有洗澡, 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她认为这样的自己比乞丐还不如。

    可她还是想见家人，哪怕再难看, 都要见一见。她手里头没有银钱，没有办法疏通官差，等以后到了西北，没有银钱，只会更加难过。她想见家人，更想他们给她送银钱。

    “母亲。”贾元春和贾宝玉姗姗来迟，贾政没有过来。

    要是可以，贾政还想拦着贾宝玉，不让儿子过来。可儿子要是不过来见生母，必定影响儿子的名声，所以贾政让贾宝玉过来了。

    贾宝玉见到穿着囚服身上还有异样气味的母亲，没有嫌弃她，这是他的母亲，母亲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他的母亲。他不能因为母亲脏了，就不认她。

    而贾政算是恨极了王夫人，他被停职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被复用。

    王夫人左右看看，没有瞧见贾政，便也知道他没有过来，也不可能过来，“你们父亲果然没有过来。”

    “母亲。”贾宝玉听到这话，表情不大自然。他来之前就已经询问过父亲，父亲不愿意过来，他也不能强逼着父亲过来，“家里分家了。”

    即便如此，贾宝玉还是想安慰安慰母亲，让她别那么难过。

    “分家不是理由。”王夫人嗤笑。

    “jiejie。”就在这个时候，薛夫人来了，她带着丫鬟来的，没有带薛宝钗和薛蟠过来。她原本打算跟贾老夫人说搬出荣国府，因为荣国府这两天事情多，便又等了等。

    薛夫人得知王夫人今天就要去西北，便过来送一送王夫人。她还准备了一些银票和碎银子，希望王夫人到时候能用得上。

    “此去西北路途遥远。”薛夫人把包袱给了王夫人，“jiejie还是换身衣服为好。”

    她把一些小额的银票缝在衣服里头，就希望王夫人能留得下来。因为路途远，官差一路押送过去，难免有人抢夺了银钱。所以薛夫人做了两手打算，一是给官差一些银钱打点打点，二是给王夫人的衣服里面缝一些银票。

    日后，若是有人去西北，再送一些银钱去。薛家是商户，薛夫人没有那么多关系，就只能这么做。薛夫人不好去王子腾的面前，说让兄长帮忙打点，这种事情还是得看个人。

    “活着便好。”薛夫人又道，“活着才有盼头。”

    “是啊。”王夫人原本还想要是熬不过，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她现在不这么想，要是她死了，贾政不就能另娶新妻了么。她一定要活着，还得活得长久一点。

    贾元春原本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见薛夫人跟母亲说了那些话，母亲的精神好了许多，心下也松一口气。她就怕母亲看不开，去了西北那样艰苦的地方，又看不开，就等于去了半条命。

    王夫人听到薛夫人说那些话，便想衣服恐怕有些门道。

    薛夫人又去官差那边，给了每一个官差五十两银钱，五十两对于这些官差已经非常多。薛夫人又另外给了那个头头二十两，头头自然跟普通的官差不一样。官差头头七十两银钱，再给二十两做王夫人路上的吃食，也好些。

    “我这个jiejie素日享受惯了，她又是一个弱质女流，只怕也护不住银钱。”薛夫人跟官差头头道，“这里还有二十两银钱，若是我jiejie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可以看看。这吃的，不敢比你们，若能稍微好一些也好。”

    那官差头头收了银钱，点了点头，他往来押送过不少人，身上也有些功夫。这才不容易被土匪打劫，也安全一些，为人还算仗义，否则他每次拿银钱不办事，也不可能继续做着。

    “行。”官差头头应声，“若是有剩的，再给你jiejie。”

    这一路去西北，只怕也剩不下多少银钱。要是有剩一些，他也就给王夫人。王夫人虽然遭了难，但他们也不能随意欺负她，毕竟荣国府和王家还好好的。

    “多谢。”薛夫人出手大方，那些官差也愿意给她一些面子，给荣国府和王家一些面子。

    至于王夫人到了西北之后，过的什么样的苦日子，他们就不管了。他们只负责把人送过去，不负责照顾那些流放之人的日常。

    王夫人以前在荣国府放印子钱，赚了不少银钱，没有把那些五十两七十两的放在手里。却也知道要是这些银钱在官差手里算多的，那么自己一路去西北，也能好过一些。

    姐妹到底是姐妹，王夫人感慨，这个meimei已经为她考虑很周到。即使王夫人没有过过下人的生活，也没有过得那么艰苦过。

    可她知道很多事情都需要打点，没有那么简单，她现在只是一个被流放的囚犯，哪怕家里有关系，但山高皇帝远，亲戚隔太远，也没有那么有用。

    这些官差会照顾她一点，西北那边的人就不可能那么照顾她了。

    实际上，王子腾跟西北的人有一点关系，他不愿意去打点，不能让这个meimei过得太好。皇帝流放他们到西北，就是想让他们尝一尝那边的艰苦，要是他还让人照顾meimei，让meimei过得太好，那皇帝就该对他有意见了。

    因此，王子腾不能做得太过，哪怕王夫人死了，也就是死了，那也是meimei罪有应得。

    大多数男人都更注重事业，注重权势，王子腾也不例外，一个无用的meimei，废了便废了，没有必要再去捞一把。他的名声放在那边，荣国府放在那边，西北的那些人要是知道王夫人的身份，必定也会多照顾一点。

    时间长久了，西北的人知道照顾王夫人得不到好处，就不可能那么照顾王夫人，却也不会让她随随便便就死。

    这么算起来，王夫人倒也不会遇见太过危险的事情，除非遇见土匪，生了大病，否则王夫人还是好好的，就是过得艰苦一些。只要她心里有那股子劲儿，想要站着贾政正妻的位置不放手，那她就得好好地活着，哪怕再苦再累都得活着。

    薛夫人打点完官差之后，便又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