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单弋余光瞟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压下去一点，看着四周渐渐围拢的看客，心下闪过一丝莫名的烦躁。 “我这车不值几个钱，修理费也不用你负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转身，不再去看乔奈脸上的表情，准备离去。 喻桡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大步走上前，在驾驶座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伸手挡下，手指被门砸到，两相碰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掀开车门，上身微倾，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单弋，“既然是我的过失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把银行卡账号给我，我给你转钱。” “不用了，你下次注意就好。” 单弋坐在车内，看也没看他一眼，语气淡漠。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各怀心事的两个男人，互不相让。 喻桡侧身看一眼不远处的乔奈，再看单弋时，眼里多了一抹暗色，“对于你刚才说的——我不在乎你和乔奈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单弋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嗤笑一声:“你这是在向我示威？” “不是示威，是陈述事实。” “事实？”单弋低笑一声，视线不经意在他略微红肿的手背上扫过，略微抬眸，慢悠悠的说:“追得到不算什么，守得住才算本事。” 喻桡毫不退让，说出的话隐含讽刺之意，“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到了最后，会变为前任？” 前任？ 单弋的眼睫几不可见的颤动一下，舌尖扫过后槽牙，扯出一个笑，“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想太多。” 单弋替自己系好安全带，瞟一眼原地不动的喻桡，道:“你要是真想赔偿我，就去找她要我的联系方式，我的号码一直没有变，我想她应该记得。” “可我觉得她不一定还记得，毕竟你们都分开那么久了。” 单弋挑眉，两手搭在方向盘上，神色慵懒，“也许吧。” 乔奈看着慢慢开走的黑色吉普，素白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回想着单弋转身前看她的那一眼，嫣红的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最好别再来招惹她。 —— 傅鸿远坐在副驾驶上，难得没有唠嗑，在他第无数次偷瞟身边的人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和刚才那个、那个乔小姐以前真是男女朋友？” 单弋微微颔首。 “真看不出来啊！”傅鸿远啧啧有声，“你们之前装的挺好。我一点也没看出来你俩认识，好演技！” 单弋没说话，任由他吧啦吧啦讲个不停:“这就是你一直不找女朋头的原因？也对，和这种级别的白富美交往过，别的人都成了将就。……” “不过我看她似乎不怎么好相处，这姑娘挺傲的……你是怎么追到她的？跟我说说呗，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单弋看着前方的车流，喧闹的街道仿佛离他越来越远，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蝉鸣不休的九月。 ———— 单弋最后还是没和乔奈成为同桌，王简安从顶楼给他搬来了一套桌椅，就放在了乔奈的座位后面。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即便成为了前后桌，几天下来，话也没说上几句。 第一个转折在某一个周末。 单弋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水族馆兼职，这天，他意外的碰到了来这里参观的乔奈。 彼时，他正佝偻着腰穿着防水裤在池子里打捞杂物，一起身，就看见了正路过这里的乔奈。 她皮肤白，长相又漂亮，背着一个亮眼的黄色背包，拉链上还挂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熊，在人群里几乎只需多看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乔奈路过时，并没有注意到池子里的单弋。 水族馆面积算不上大，进来参观的人也不算多，于是，在单弋完成清理工作从池子里出来时，迎面又碰上了原路返回的她。 乔奈看见了穿着防水裤手里拎着垃圾袋的单弋，两人对上了目光，她只是微微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清澈的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轻视。 单弋回到后面的房间把衣服换回来，去到海豹饲养区接着工作。 乔奈看过了海豚和大白鲸，其他的东西也提不起她的兴趣，她是第一次来，之前并不知道这里的海洋馆如此简陋。 她趴在海豹池的栏杆上看了一会儿，看着一头头无精打采的海豹，突然去到饲养区卖饲料的窗口。 单弋隔着一个窗口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我要一份喂海豹的小鱼。” 单弋对上她乌润润的眸子，低声答道:“好。”他数好条数，把小鱼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就要递给她。 乔奈却没有伸手接，她看一眼空荡荡的塑料袋，那为数不多的小鱼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一份只有这么多吗？” “……是。” 她踮着脚尖看向他身后那装满了小鱼的铁桶，想了想，再次开口道:“那你给我装十份，用一个袋子。” 十份？单弋面上有微微的错愕之意，忍不住好心提醒她:“这里的东西卖得很贵，一份要二十块，你没必要买那么多。” 乔奈看着他手里的小鱼，轻声道:“没关系。” 于是他便没再说什么，动作利落的把小鱼捞出来装袋。乔奈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一百的递给他，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就去了池子边。 整个下午，乔奈都没有离开这里，她从单弋手里买走了三十份小鱼干，一直蹲在池子边喂海豹。 水族馆六点关门，单弋结束工作后就离开了售卖饲料的小房间，他经过海豹池时，乔奈还没离开。 她显然也发现了他，四目相对，单弋率先开口:“你还不走吗，这里要关门了。” “马上就走。”乔奈把剩下的小鱼一股脑倒进池子里，起身拍拍手，走出了饲养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水族馆，乔奈看着门口的甜品站，下意识的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角，对着后来的单弋说:“你想吃冰激凌吗？” 最重要的是——她看着红字标注的买两个圣代就可以参与的抽奖活动，奖品是一个小熊挂式，和她背包上的刚好可以凑成一对。 单弋不喜欢吃甜食，但此时他却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好，十二块钱一个的冰激凌对他来说并不便宜，他接过售卖员递来的冰激凌，刚准备掏钱，却被乔奈制止了。 “不用你付钱，我本来就打算买两个，这个就算不是给你我也会送给别人。”她接过售卖员找来的零钱，指了指那个密封的抽奖箱，“我请你吃冰激凌，你帮我抽奖。” “你为什么不自己抽？” “因为运气差啊。”她耸耸肩，“上帝将幸运的种子撒向人间，只有我撑了伞。从小到大，我从没中奖过。” 单弋没再说话，把手伸进抽奖箱，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枚小球——是红色的。 “中了！”乔奈的脸上隐隐有些兴奋，她把他手里的红色小球接过来递给售卖员，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小熊挂饰。 夕阳的余晖下，女孩的发顶反射出一个光圈，瓷白的小脸，之前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单弋的心被猛的触动一下，平静的心底荡起了涟漪。 —————小剧场————— 今天来做一个小调查。 主持人:作者君 参与者:单弋 作者君:单弋同学，请问你怎么看待你家奈奈和男配之间的这段感情？ 单弋:他们没有感情！ 作者君:……你要接受现实。 单弋:什么现实？现实就是我长得比他帅，身材比他好，而且奈奈最爱我！ 作者君:我是单弋的脸，他不要我了。→_→ 第8章 矛盾 去往片场的路上，喻桡始终保持沉默。 乔奈也没有主动开口解释，她看着飞速驶过的街景，把头抵在车窗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喻桡其实很想问问她，但他知道，在两个人的感情里，一旦有一方开始追究另一方的过往，那么，这段感情注定会产生一些波折。 乔奈是他的初恋，他却不是她的初恋，他们交往半年，最亲密的接触仅仅只限于牵手拥抱，他也会不自觉的联想——她拒绝来自他的亲密行为，是否和那个男人有关，是不是因为，她还没有忘记他。 他略显烦躁的扯开衬衣的前两个扣子，又把车窗放下去一点，冷风在男人脸上肆虐，企图吹散那无法言说的心烦意乱。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位于城郊的拍摄场地。 还未走进片场内部，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就冲着乔奈而来，“哟，乔编好大的面子，还得喻导亲自去接才能来片场一趟。” 说话的是剧组的女二号白莲，自出道以来一路黑红，却始终够不到一线的位置。 此时的白莲一身华丽的戏服，配上那妖艳的妆容，在乔奈眼里，她和戏中的蛇蝎女二完全匹配，一点违和感也无。 白莲对喻桡存有心思，这是全剧组都知道的事情；乔奈和喻桡是情侣关系，剧组却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而白莲，就是这一小部分人之一。 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一点点花边新闻都能吹到天上去，喻桡正处在事业上升期，乔奈不愿意公开两人的恋情也是在替他考虑。 “我面子一直都挺大的，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语毕，没再理会她阴沉的脸，抬脚就往里面走。 进到棚子里，喻桡已经在和制片人监制等人讨论起来了，看着姗姗来迟的她，监制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但也并未多说什么，招呼着几人坐下。 “现在《青芜》马上就要杀青了，但是我们的宣传力度还不够，各位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喻桡沉吟片刻，道:“我们可以多找一些营销号替我们宣传，也可以上一些综艺节目……” 他话还没说完，监制就打断了他，“我们剧组的演员咖位普遍不高，去了那些节目也只是走个过场，起不到明显效果。” “为什么一定要到处蹭热度？”乔奈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我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也对喻导、对剧组同样抱有很大的信心，只要是好的作品，即使不大肆宣传，也能收获好的口碑。” 监制哼笑一声，“乔编太看得起我们了。” 一旁的喻桡看一眼乔奈，看着她平静的脸，不再接话，低头翻着手里的剧本，遮掩住面上的复杂神色。 …… 离开片场时，依旧是喻桡送她回家。 路上如来时般一样的安静，路过乔奈喜欢的那家甜品店时，喻桡也没有放慢车速，更没有像往常一般出声询问她要不要进去逛逛。 车在里海小区门口停下，乔奈没有下车，因为她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 片刻的沉默后，喻桡率先开口，“今天……那个人是你前男友？” “是。” 喻桡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小区门口？你们还有联系？” 乔奈摇摇头，轻声道:“他在刑侦局工作，是来找我问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