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周晓晓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我本就是女人,穿裙子有什么不对? “我错了,以后殿下面前我都只着男装便是。” “……”程时照一时气恼,只说不出话来。 周晓晓习惯了程时照的性格,懒怠和他争执。 因问道:“行知呢?怎么不见他一起。” 程时照没好气地说:“他一回来,便被罚去跪祠堂了,哪里出的来。但他尤自不放心你,交待我和九弟时时管顾你一下。” 又做出一副耐着性子的模样说道:“听闻你要寻租铺面,本王倒尚有几间……” “啊,这却是不必。”周晓晓说,“多谢殿下好意了。前日九爷给我引荐了一间铺面,我去见过,十分满意,已和东家签下合约,办好文书。就在前头转角处。” “那便罢了。”程时照回避了一下眼神,半晌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帖,“瞧在行知面上,此贴你拿着。你在京都,若有烦难之事,可持此贴到燕王府来寻我。” “多谢殿下。”周晓晓爽快地接了过来,福礼谢之。 她能体会到程时照那一点别扭的关照之意,心中有些高兴。 从凤翔出来的时候,夏jiejie给了一张。路途上,行知给了一张,来到这里,九殿下给了一张。这会燕王又给一张。再多凑个几张名帖,都可以打牌用了,周晓晓心中想道。 程时照转身离去,临了又回过头来,沉吟片刻:“你……可有落脚之处?” “当然有的,我住客栈呀。西街最大的那间悦来客栈。” “那等所在,龙蛇混杂,不甚安全。不若迁来王府,我嘱王妃妥善安置于你。” 周晓晓白他一眼:“住你的王府,那才不安全。” 程时照恼羞成怒:“你这泼妇!若不是瞧在子规份上,哪个有心情来管你的闲事!” “好了好了,算我错了。”周晓晓摆手,“不小心说漏了嘴,殿下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程时照涨红了面孔,憋闷了许久,别过头去,低声道:“你曾说那日的事就算翻篇了,原来却做不得数,心中依旧怨怼孤王。” 周晓晓道:“那是自然。我的殿下,你娶了那么多姬妾,难道还不晓得女人个个都是小心眼么?” 程时照半晌不言语,许久来了一句:“且说你欲待如何?” 什么欲待如何?这是让我提条件吗?周晓晓眨眨眼。 “不然你给我道个歉吧?” 程时照大怒道:“不识好歹!”拂袖而去。 这又唱的哪一出。周晓晓摊手。 她转头问娟子:“娟子,你家娘子说错了什么吗?” 娟子道:“哪能呢?娘子怎么会错,肯定是殿下错了,只要是娘子说的必定是对的。” 周晓晓笑着搭上她的肩膀:“很棒,你说得很对。” 两人嘻嘻哈哈溜达了一天,至晚方归。 回到客栈。 客栈门口站着一人。 那人长身玉立,目朗眉秀。 见到她们回来,转过身来,轻声唤道:“晓晓。” “行知!你怎么来啦!”周晓晓欢呼一声,把手上的大包小包堆给娟子,冲那个身影奔去。 “今夜城中灯会,我来邀你同去赏灯。” “不是听说你被关禁闭了吗?怎么出来的?” “……” “脸怎么红了,不会是钻狗洞出来的把?” “莫要取笑,实乃翻墙出来。” “哈哈,学坏了啊你。” “……” 两人并肩膀前行,斜阳晚照,对影成双。 第25章 春去夏至,天气渐热。 国公府里的四奶奶郭镜妍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打着青萝小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捡着桌上的点心吃。 这是她第二次怀孕,第一胎却是没有保住三个月不到便小产了。因而此次格外的精细小心。 突见大嫂黄婷玉款款而来,急忙起身迎接。 妯娌两个拉着手,互相见礼罢,方才分主宾落座。 黄婷玉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俞家的长子长媳,未来国公府的女主人。 人过三旬,颇有几分雍容稳重的气度。平日里持家有道,敬长爱幼,对几个弟妹也是关爱有加,很有些长嫂的风范。 方才落座,便殷殷问询。 “今日可曾好些了,依旧害口得厉害吗?” “这胎也不知是哪个天魔星转世,折腾的我几乎一点东西都吃不下。”郭镜妍苦恼的地道,“倒是今日这饼子,还算爽口,略能进个几块。” 黄婷玉看那碧水青天色的碟子上,摆着几个精巧的面点,做出各种花朵的模样,或玲珑剔透,或粉嫩可人,个个小巧玲珑,惹人垂涎。 “瞧着倒是精致,不像是家中做的,料想是四叔心疼你,遣人从外头买的,非是食玉堂便是玖香楼的罢。” “嫂子此番却没说中。近日西大街新开了一家饼子行,十二月饼铺,这套糕是他们的招牌点心,唤作十二月花神糕。很是难买,每日排队的人一路从西街排到东街口那边。行章一早打发小厮们去,午时方才得回。”郭镜妍推碟子相让,“嫂子也略尝一尝看可是使得。” 黄婷玉听得这话,呛了一口茶水,咳了半天,拿帕子捂住嘴,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 “这饼子你自己在屋中吃吃便罢。千万莫要母亲看到了。” “这却是何意?” “你原是不晓得。这便是——那个女子做的营生买卖。” “哪个女子?”郭镜妍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巴,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位?” 黄婷玉顺了顺气,略整仪容,看了她一眼道:“正是,如今母亲正在气头上,晚膳时分你可莫不要触了霉头。” 说毕心中独自琢磨,午后母亲遣三弟妹去那边探个路,现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这个是件两头不落好的差事,须得警醒些,莫要沾上了,惹得一身腥。 郭镜妍一咋舌:“我省得,多谢嫂嫂提醒。” 拍了拍手上饼沫子,带点不屑道:“五叔那般人物,我以为被一个怎样才貌双绝的女子迷住了。却不想看上了个商户之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来也是蹊跷。”黄婷玉道,“前些日头,燕王爷那般气势汹汹地跟这去了凤翔。我道是能了结此事。岂料打这一回来,整个人就变了风向,反倒帮衬着五叔说起话来了。” “谁说不是呢。便是二伯和青莲嫂子来信也是话里话外隐隐向着那人。真真不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倒也让人怪好奇的。” 晚膳时分,国公府的餐桌上分外的寂静。 主座上的郭夫人黑着一张脸,任谁都一眼看出太太今日心情不佳。没人想触这个霉头,是以都谨言慎行草草食用完毕,纷纷告退。 只留下三位奶奶随侍婆婆移坐东厢房。 待到众人退去,郭镜妍实在憋不住,开口问道:“三嫂,你今日可见着那位周姑娘了?是不是美艳绝伦,天仙一般的模样?” 国公府的三奶奶柳昕怡道:“并不是那种娇艳的相貌,反倒是……” 柳昕怡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了下午所见得那位女子。心中升起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我见她的时候,那位姑娘穿着身男装,倒是风姿飒爽,英气勃勃。倒像是一位少年郎。” “那不是和男人一般,又有什么看头?” 柳昕怡想起了那双明亮的,是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眼眸。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正是就和男子一般,我和她说话,都有些……” “都有些什么!”郭夫人语气不善,“难不成她还敢给你脸子瞧?” 柳昕怡唬了一跳,急忙起身回话,“倒是不曾无礼,这位周姑娘待媳妇却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她性格爽利,十分会说话,媳妇有些被她绕得晕了。不曾办妥太太交待之事。” 郭夫人道:“没用的东西,你一个候门出身的大家闺秀,竟说不过一个无知粗妇。平日里见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原来只是个窝里横。” 柳昕怡涨红了面皮,低头听训,不敢回嘴。 四奶奶郭镜妍乃是郭夫人的内侄女,向来在太太面前多几分脸面,又占着自己怀着身孕,便开口帮腔道:“太太,这事倒也不能全然嗔怪三嫂,那姓周的女子乃是商户之女,日日在市井中摸爬滚打,想必泼辣粗俗,刁钻圆滑。三嫂子是那一等斯文俊秀之人,怎能和那乡野女子一般见识。” “罢了罢了,要尔等一个个又有何用。可怜我的五郎,自小温顺知礼,聪慧过人,谁人见了不夸。却不曾想被这么一个草莽女子,勾得失了心智,五迷三道起来。” 黄婷玉开口劝道:“母亲且莫要心急,依儿媳之见,不若改日请那姑娘进府一见,母亲好当面训斥于她,料想她也不敢不听。我等也好从旁侧应。” 郭夫人紧皱眉头,沉吟不语。 次日,在西大街新开的十二月饼铺分店内的后堂,周晓晓正和刚赶到的小梅一起核对着账目。 “你过来的时候凤翔那边,都还好把?”周晓晓一面打着算盘,一面问道。 “回娘子的话,凤翔那边总店的生意可红火着呢,吉婶忙不过来,日前刚刚新采买了两个粗使丫头,并新招了两个伙计。这身契和几个月的账目都托我带过来给您过目。” 周晓晓点点头:“师傅师娘一切安好?” “老爷子和老太太身子骨都好着呢,就只是挂念姑娘,说等翻过年去,就抽空来京都看您呢。” “到了年底,一切稳定一点,我亲自去接他们二老过来。新店这里你要上点心,若是你自己争气,迟早也能和吉婶一样。” 小梅喜不自胜,深深的福了一福,“多谢娘子爱重,娘子栽培之意,小梅一辈子都忘不了。” 正说着,这边娟子进来,手中拿个一个帖子。 “娘子,有人送了张帖子来。” 周晓晓伸手接过,展开一看。 “国公府前日来的那位少奶奶邀我过去小聚?” 娟子道:“娘子,国公府可去不得,深门大院的,不知道有多少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等着咱们呢。” 周晓晓笑出了声:“什么叫阴谋诡计,我看你是最近听戏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