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警察把他们三个带回了警局。 长椅上，周瑾桐入神的看着她对面的盆栽，叶子新绿，看着舒适，垂下来的条条上开了白色的小花，没有香气。看的久了眼睛有点累，她转了转眼，听到带他们回来张警官的问话：“为什么打架，谁先动手的？” 傅迟手一动，指向痞子头。 周瑾桐也指过去。 两人动作一致，痞子头闷声不语。 张警官扫了眼完好的两人，再去看脸上泛青的人，疑惑问，“怎么你带头打架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痞子头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伸出食指指着周瑾桐控诉道，“她打的！” “她？”张警官语带不信，小姑娘文文弱弱，说话也柔，骨架小巧，哪里像是会打架的，这人一定在骗他。想到这张警官厉声道，“不许撒谎。” “我没撒谎！警官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人也坐到了警局，还跟你撒什么慌！”痞子头激动起来，指着周瑾桐的那根手指都开始颤，“你别看她这样，打起架来可凶了，我六七个兄弟被她打的满地打滚，就差跪着喊姑奶奶了。” 张警官闻言正视她，“他说得是真的？” 周瑾桐眨眨眼，乖巧应，“嗯。” 张警官问：“为什么打架？” 周瑾桐不认同他的话，摇头道：“这不是打架，在我眼里，这是切磋武艺。” 痞子头：…… 张警官：…… 傅迟不语，睨了眼她，嘴角露出浅显的微笑。 是个天然。 张警官轻咳几声，在痞子头“你看她”的控诉眼神里，正色道：“不管是打架还是切磋武艺，伤到人总归不好，但意在你是主使人。”他看向痞子头，“这事就算了，该道歉的道歉，该去医院的去医院，现在打电话喊家人过来领人。” 南城一中不允许带手机，周瑾桐是用警局的座机打电话给顾琴南的，说明情况后，轻应一声，挂断电话。痞子头也兴冲冲的掏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只有傅迟坐在长椅上，动也不动。周瑾桐走过去，“我用好了。” “嗯。”他应一声。 过一会，站起身子，迈着长腿走到桌前，按下号码，嘟嘟几声后，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女声，里面还夹杂着麻将拍桌的声音。 “是我，傅迟。” “怎么了？” 傅迟简单说了原因，那头的麻将声消失，紧接着是女人变冷的音调：“成年人做事该有分寸，你选在这个日子进警局是故意给我不愉快吗？” 傅迟不说话。 一会儿，那头只剩下嘟嘟声。 轻抿唇，傅迟冷了眼，一言不发的坐回长椅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 他周身气压骤降。 周瑾桐离他近，能清楚感知，凑近问，“怎么了，是家人有事过不来吗？” 傅迟久久回了一个字。 “嗯。” “没关系，等会我mama来了，我让她把你也带出去。”周瑾桐笑笑，摸了摸肚子，“这么晚了，我有点饿了，你饿不饿啊，我包里有饼干要不要？” 她说着拉开书包的拉链，从厚厚一沓书里艰难的掏出一包巧克力夹心饼干，这是她防止自己学习饿了找不着东西吃备用的。就着机会，傅迟看到她书包里的景象，满满装的都是书，她的手在里面掏都被蹭红了。 “给。”周瑾桐撕开。 巧克力的香气溢出，傅迟看了几秒，想要拒绝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周瑾桐了然笑笑。 傅迟稍感窘迫，垂眸道：“谢谢。” 他抬手从袋子里拿起一块饼干，另一只手兜着下巴，低头小心吃着。 乌黑的发半落，睫毛微颤。 周瑾桐定定看他，目光从他半遮的眉眼到吃东西一鼓一鼓的脸颊，浑身透着乖。 傅迟注意到她的眼神，装作不在意继续把剩下的饼干塞进了嘴里，吃完拍拍手心的饼干沫，抬眸对上周瑾桐不曾闪躲的纯净杏眼，轻声问：“为什么看着我？” “你好乖啊！”周瑾桐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说完惊觉失语，慌忙捂住嘴。 傅迟闻言笑了笑，薄唇轻抿：“是吗？” 周瑾桐点头：“嗯嗯。” 傅迟不再说话。 痞子头也饿了，这会闻到饼干的香气，舔着脸从傅迟那侧伸了头过来，渴望着看着周瑾桐手里的饼干，咽了咽口水道，“侠女，给我一块吧。” 周瑾桐听了，不计前嫌的把手伸了过去。 纤长的手臂横杠在傅迟身前，她人也凑近了点，淡淡的馨香钻鼻而入。傅迟低头看了那泛白的指尖好一会，在痞子头伸手拿饼干的时候，突然抬手蒙住袋口，宽大的手掌覆盖下一层阴影，完整的盖住了她小了几圈的手。 傅迟并未碰到她，只是虚放在上面，对痞子头勾唇道：“这饼干是我的。” “啊！这明明是……”痞子头正要大声反驳，突然感到对方不善的眼神，怂掉，忍着饿道，“行，行吧，我这会也不是很饿，大哥你吃你吃。” 傅迟敛了眉目。 周瑾桐收回手，疑惑地看着他们，傅迟人畜无害道：“饼干很好吃。” “哦，那你多吃点。” 为了证明好吃，傅迟又吃了一块，眸中有些许笑意。周瑾桐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株盆栽上，不知哪来的微风摇动着小白花轻轻曼舞，她眨眨眼突觉肩上一重，侧目看是傅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毫无意识的靠到了她的肩上。 细软的发丝触碰到脖颈，带来微痒，周瑾桐不习惯的让了让，肩膀一动，睡的不熟的傅迟也睁开了眼，他没动，而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蹭了蹭。周瑾桐浑身僵硬，指尖握紧，耳尖都泛红，她支吾喊：“傅，傅迟。” 傅迟揉眉抬起头，看向门外，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周瑾桐舒气。 痞子头头仰着靠在墙上，闭着眼正要入梦乡，一句大嗓门从外面传了来。 “小兔崽子，你又给老娘打架！” 周瑾桐被这一声吼吓得一怔，呆呆的望着一胖胖的妇女风风火火的进来。 傅迟不悦皱眉。 痞子头顿时精神百倍，惊恐地看着他妈凶神恶煞的进了来，还没来得及跑，耳朵就被揪住了，怒骂随之而来：“你说说看，这个月第几次了，老娘搁菜场卖菜呢，被你这一顿喊，钱都跟长脚一样飞走了，你是要气死老娘不，啊？”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痞子头疼的脸一抽抽的，连连告饶。 他妈也终于看到了他的脸，愣了会，转向周瑾桐和傅迟，在周瑾桐身上只停了一秒，更多关注点在傅迟身上，瞧他瘦弱乖巧的样，打心底喜欢，再看自己家倒霉儿子，忍不住哀叹，“你臭小子打个架还一脸伤，要脸不！” 痞子头羞的没脸，不坑声。 他妈嗓门虽大但人讲理，听张警官说了前因后果后，对着傅迟就是一顿道歉，对着周瑾桐那是刮目相看，就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打的自家儿子这么惨！ 末了，他妈揽着痞子头出了警局，隔着远还能听到大嗓门说着话：“妈炖了汤，回去好好补补。” “好啊好啊，我都饿坏了。” “你呀活该！” 周瑾桐目送他们走远，收回眼时看到傅迟盯着外面出神，一脸落寞。 第5章 顾琴南骑着小电驴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外间风还挺冷，她呼着气小跑进来，细白的皮肤被冻得通红。她一进门看到坐在板凳上闭眼不知是养神还是睡着的周瑾桐，想要喊时，注意到一旁贴着她女儿坐的男孩。 傅迟察觉到目光，胳膊肘碰了碰她。周瑾桐睁开眼，偏头看时发现了顾琴南，扬起唇角喊：“妈，你来了” “嗯。”顾琴南点点头，先去和张警官了解了前因后果，等他们从警局出来时已经快八点。周瑾桐看到她家的小电驴上放着一捧百合，问道，“你要去送花？” “是啊，客人订的九点。”顾琴南从裤子口袋掏出皱巴的五十元递给她，“今天店里忙，想做饭时又被你喊了过来，饭还没做，你拿着钱去买点吃的。”她又看向一旁不语的傅迟，继续道，“带同学一起，早点回去啊。” “好。”周瑾桐接过。 顾琴南叮嘱完，骑上小电驴像风一样远去。周瑾桐收回眼，举着手里的五十元朝傅迟道：“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面条特别好吃，你一定会喜欢。” 傅迟唇角轻抿，点了点头。 周瑾桐忍不住看他，他的话真的好少，而且还特别喜欢用那双纯良无辜的眼神看你，就像现在。她一抬头就对上傅迟乌黑的眼眸，里面并无情绪波动，羽睫如扇，薄薄的唇角抿出一抹完美的弧度。他真的很好看。 周瑾桐说得店她也就去过两次，都是方绘声带她来的。方绘声鬼精爱吃，全城好吃的东西她都如数家珍，但凡你说你想吃什么，她都能给你推荐，甚至还会把最近的路线给你。这家面馆平时生意很好，就算到了八点也还有人排队。 “他们家番茄腰花拌川很好吃，我每次来都吃这个。”周瑾桐带着他排在队伍最后，给他推荐，“你喜欢吃腰花吗？要是不喜欢，还有虾仁。” “可以。”傅迟不挑。 周瑾桐冲他笑笑，牌子上闪烁的灯光映在她眼里，犹如落了星辰，傅迟愣了一瞬，不自然的别开眼。队伍开始移动，周瑾桐没注意到前面离了一点距离，正要上前，从一旁突然冒出两个穿着校服女孩挤了进来，笑嘻嘻的。 丝毫不为插队而感到丢脸。 周瑾桐点点前面人的肩，等人回头，好脾气道：“不好意思，你们插队了。” 那人却不讲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插队了，这儿本来就是空的，你自己不上前还怪我们插队，搞笑。”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 介于是女孩子，周瑾桐不太能说狠话，心里不情不愿，面上也没再继续追究，只当自己吃了亏。两个女孩得意的笑笑，周瑾桐闭口不语，傅迟歪头看着她忍住的小模样，冷厉的眼神直射那两人的后脑勺，看的人浑身发冷。 “你们是学生吗？”傅迟开口，悦耳的声音让两人回了头，一见是个帅哥，态度好了些，面带羞赧回道，“是啊，我们是附近三中的学生。” “那老师应该教过了。”傅迟露出笑意，在周瑾桐不解地目光中，柔和的话音一转，冷飕飕道，“作为一个学习德智体美的高中生，不会连最基本的素质不要插队都不知道吧。还是说你们现在就在变相承认自己没素质。” “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两个女孩羞的一脸通红，急急辩解。 傅迟压根不听，打断道：“不过是饿了？呵，古来有“不为五斗米折腰”，今天就有为了一碗面条丢弃素质还振振有词，你们还有脸吗？” 傅迟话语没带一句狠话，却把人说的哑口无言。 “滚去后面！”傅迟吐的第一字音压得重，听在周瑾桐耳中有种特殊的好听。 他们这一番动静，前后都有人看了过来，微词颇多，两个女孩子脸色通红，恨恨地离开了队伍，夹着尾巴跑到了最后面。傅迟笑了，伸手弹了弹额前的碎发，对眨着blingbling双眼看着他的周瑾桐道：“忍让没用。” 周瑾桐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