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贺青池侧脸看向窗外,街道已经没了什么车辆,偶尔有出租车经过,路灯光线照明着温树臣开始驶入银湖山庄的别墅区域。 沈复所在的那套别墅很好找,灯火通明的那一栋就是了。 温树臣是业主身份,保安不会拦阻,还亲自给他车引导了方向。 还没下车,隔着车玻璃的视线,贺青池就看到了别墅门口前停驶了曲笔芯的车,等温树臣把车停好,两人才走下去。 “我们就这样进去吗?” 贺青池突然问出声。 她看向身边俊美的男人,而温树臣目光是直视前方,低声告诉她:“不用进去。” 正当贺青池茫然的时候,她顺着男人的视线引导,看到一抹白色清致的身影从别墅门口跑出来,可能是被什么绊倒,又摔在了草坪里。 紧随其后的,便是沈复的身影了,他没戴金丝边的眼镜,穿着黑色衬衣和西装裤,深夜下,无形中给人一种过于静漠又隐隐压制着怒火的错觉。 贺青池隔着一段距离,看到沈复把那位大提琴演奏家抱了起来,眉心突然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结果不出她所料,曲笔芯也追了别墅,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抱着别的女人,声音几乎要刺破别人的心脏,气得都在发抖:“沈复你把她给扔了,不许抱她不许抱她!” 沈复还是第一次对曲笔芯发怒,侧脸轮廓线条异常寒冷:“别让我重复第二次,你现在上车回去。” “凭什么要我回去?”曲笔芯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起来,情绪到了极端,让她看起来略有几分恐怖,与沈复怀里那个装柔弱的女人简直成了天壤之别。 从追到别墅里来查岗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已经败得一塌涂地了。 可是曲笔芯不甘心,从台阶下跑了下来,踩着脚上的高跟鞋一点点逼近沈复,眼眶也是红了又红,带着太多的委屈:“你什么都是我给的,她又能给你什么?沈复!我才是你法律上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个女人算什么?” 随着曲笔芯的靠近,沈复察觉到怀里的女人在害怕的发抖,他皱起眉头,这时,沈亭笈反倒是抬起了年轻的脸孔,静静地看着曲笔芯气急攻心在闹笑话。 她一个单音节都没发出声,落在曲笔芯眼里就是在挑衅。 活生生,在挑衅着她这个正室。 贺青池看了不妙,曲笔芯这个率真小绿茶一碰到段位高的白莲花,恐怕只有认输的份。 沈亭笈安静地被沈复护在怀里,只穿着洁白睡衣裙,胳膊和脸颊处隐约还有擦伤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被人给推伤了。 她抬起脸的时候,还朝曲笔芯一笑,苍白的唇张了张,什么字都没说出来。 这时曲笔芯已经没了理智,当着沈复的面,咬字骂道:“她冲我张嘴是什么意思,哑巴了不成!” 这句话刚落地,贺青池看到沈复终于变了脸色。 心想,曲笔芯这才是真正的输了。 第62章 别墅一层的灯光通亮着,许久没过来居住的缘故, 很多房间都紧闭, 看着清冷干净。 温树臣让保镖过来收拾出了两间房,又送来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他气定神闲的待在客厅沏茶喝,而贺青池把情绪失控的曲笔芯带到了楼上的客卧里。 关上门, 再也没有外人看, 曲笔芯坐在床边,微垂着脑袋,色泽乌黑的齐耳短发也凌乱了, 小巧苍白的脸蛋上, 硬生生忍下的眼泪不争气从眼眶里直直砸落下来,抿紧了的唇也在发颤着。 贺青池见了,去把窗户也关紧, 淡金色的帘子拉上, 这样一丁点儿声音也传不出去,她缓缓转身平静的问:“我要不要出去几分钟?” 曲笔芯抬手快速擦去眼睛的泪, 仰着头,呼吸抽了好几声。 贺青池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等她情绪稍微冷静了, 才递了张纸巾过去:“沈亭笈身上有擦伤, 沈复带她去医院了。” “我知道。”曲笔芯红着鼻尖与眼眶,声音却透出杀意:“是我推的。” 贺青池很复杂地看着她:“你下次动手,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 当着沈复的面动手, 她是怕自己输的不够惨? “那小贱人朝我笑,我怎么能忍的了?”曲笔芯委屈是受不住了,盘踞在胸口的委屈和愤怒都仿佛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咬着牙说:“我进别墅的时候,她就坐在沙发上,一字不说。我问沈复在哪里,她朝我笑?他妈的还笑!” “沈亭笈不会说话。”贺青池提醒她。 但是也知道恐怕沈亭笈是故意朝曲笔芯笑的,包括方才那一幕。 曲笔芯听到这句,像是没力气倒在枕头上,看起来很沮丧且狼狈。 贺青池很少会看见曲笔芯这一面,这个女人要面子,还争强好胜,平时都是拿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大家看,就算哭,也多半是故意装可怜博取家中长辈怜惜,很少这样情真意切的哭一场。 她刚要走过去,先听见了曲笔芯低低哽咽的说:“我十九岁遇见他后,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男人了,花了整整四年的青春时间,给他钱,陪他创业,亲眼见证着他从最底层爬上来,就算他事业遭受过打击,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他这个人……” “沈复……他怎么能放弃我。” 说到最后哑了声,曲笔芯眼角处溢出了一颗晶莹的泪水,很快滑落在枕头上消失不见。 贺青池慢慢地走到床沿坐下,抬手要覆在曲笔芯颤抖的肩膀,又顿了下来,说:“我也不好劝你什么,沈复的事,你最好和家里摊牌,以免曲家在江城的资源继续被他利用。” 曲笔芯突然抬起脸蛋,还有泪痕:“我爸会打断他腿的。” “他四年里都不碰你,你真的认为是正常吗?”贺青池想摇醒她脑袋。 曲笔芯嘴巴动了动,却再也无法说出沈复是怜惜她身体这种自我安慰的话了。 贺青池分析给她听:“你顶着未婚妻的名分跟他生活了四年,现在又领证成为合法的妻子,而沈复天天面对一个年轻鲜活的女人身体,却能始终保持着冷静。他倒是也想做个人,知道骗了你的感情外,不会轻易动你。” 曲笔芯此刻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被自己未婚夫自己新婚丈夫这样冷淡对待,简直是白做女人了。 她企图挽尊,跟贺青池说:“沈复吻过我。” “不然怎么哄你拿出嫁妆给他创业?”贺青池轻飘飘回了一句。 曲笔芯被怼的哑口无言,指尖紧紧抓紧了枕头一角:“我不会放过那个哑巴的!” 贺青池怕她又满血复活跑到医院打人,放轻声说:“今晚你再闹沈复也没时间搭理你,先在这冷静睡一晚,明天想怎么闹都随便你。” “你让我今晚就干坐在这里,让那个哑巴霸占沈复一整晚?”曲笔芯想到沈亭笈的笑容就来气,牙齿都快被她咬碎了。 “那你也学她摔一身伤试试?外面二楼反正也摔不死你,顶多瘸腿残废,这样你和沈亭笈正好两个都残疾,看看沈复能怜惜谁一点?” 贺青池讽刺起人来,脸蛋是没有笑容的。 曲笔芯瞬间就没了声,很不甘心。 她重重朝枕头一躺,还不忘把贺青池也拉下来:“今晚你陪我!” 贺青池就算不想陪她,也被抱住腰跑不出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衣躺在客卧这张双人床上,比起她渐渐有了困意,曲笔芯今晚算是彻夜难眠了。 她抱着被子翻来覆去,没停几分钟就开始伸手去摇晃安静侧躺在床沿的女人,把手机拿给她看:“沈复连一个电话都不打过我,他真的不打。” 贺青池强撑着一丝清醒,被屏幕的强光照得眼睛都快睁不开,隐约看清上面的时间。 都快凌晨五点了,还差十分钟。 “他可能睡下了。” “睡下?他跟谁睡下?”曲笔芯满脑子都是自己被绿的画面。 贺青池艰难地在这张床上躺了十分钟,最后放弃了,抱起枕头起来。 曲笔芯看她下床,瞪起双眼问:“你去哪里?” 贺青池找到地上的拖鞋,然后很平静说:“我去隔壁跟温树臣睡。” 她不想十分钟就被这个女人摇醒一次。 曲笔芯整晚都眼巴巴看着自己手机,就盼着沈复能打一通电话过来,哪怕是发条短信解释也是,而这些都没有,她又闷闷地躺回了床上,看贺青池离开房间,气得把台灯也关了。 漆黑一片,四周也终于静了。 外面,贺青池抱着软绵绵的枕头,朝隔壁走了几步,手握着门把轻轻推开了紧闭的房门,里面安安静静的,窗帘只挡住一半落地窗,即便不开灯,视线也看得清楚环境。 她无声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朝中央那张双人床走去,然后掀开被子一角,慢慢地躺了上去。 身旁是熟悉的男人躯体,被子间还有他清冽好闻的干净气息,就更能引得贺青池熟睡了,浓翘的眼睫毛合上,下意识地朝他靠近了一点点。 几乎是同一时间,温树臣手臂就已经把她搂在了怀里,动作自然,就跟抱小孩一样。 “是我吵醒你了?”贺青池额头贴着他锁骨处,带着困意,轻轻嘟哝了几声。 温树臣手掌在黑暗中摸索到她脸蛋和耳朵,指腹下一抹极为柔软的触感,让他嗓音也跟着低柔:“怎么跑我这里睡了?” 贺青池暂时放下跟他的变扭,比起睡眠,这些都是小意思了。 她困得提不起精神来,脑海中只记得他问什么,就跟着回答什么:“曲笔芯不睡觉,我要睡。” 温树臣见她实在缺睡眠,连他吻她都没什么反应,于是也很善良没再闹出动静:“睡吧,明天我帮你跟剧组请假。” 有他这句话,贺青池也放心了。 她脸蛋又朝他怀里贴了贴,以前不知道,也没多大感觉。 现在才发现原来躺在他怀里睡觉,是这么舒服,比她一个人躺在剧组酒店冷冰冰的床上要好多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之前二楼都没什么动静。 只有温树臣独自悠闲地坐在餐厅里,而他对面,这次坐的不是贺青池。 “曲小姐,这是您要喝的陈记老牌豆浆。”旁边宋朝开车跑了几条街,终于给这位姑奶奶买了一杯她点名要喝的豆浆,见温总也没说什么,只能忍着伺候着。 曲笔芯接了过来,手指碰了碰温度,开口问:“少放糖了吗?” “少放了,一杯豆浆要热的,少放糖。”宋朝都记在了脑门上,心想平时沈复在家是怎么伺候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早上喝个豆浆都要专门指定喝谁家的。 “我从小就喝陈记老牌豆浆长大的……二十三年每一天都没变过。”曲笔芯心满意足喝到想喝的,也赏了句话给宋朝,免得他逞强挤出笑容。 宋朝咦了一声,看了眼气定神闲坐在餐桌前看报纸的温树臣,忍不住地问:“曲小姐,你不是离开了江城四年吗,那这四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话带有一丢丢的讽嘲意味,曲笔芯难得不计较,喝了口豆浆,情绪瞬间低落了:“沈复花重金让陈记老牌豆浆在外面开了连锁店,让我每天早上都有新鲜的豆浆喝。” “……”宋朝听了想一巴掌扇死自己,提这个干吗! “后来我们重回江城,他投资了陈记老牌豆浆一笔资金,让这家早餐连锁店遍布了整个江城,这样我想喝的时候,无论住在江城哪个角落头里,都能喝到。”曲笔芯笑了声,心脏处隐隐却有些难受。 往事越是印象深刻,越是让她甜蜜,现在回想起来就心如刀割。